()東街派出所,最近調來一位所長老茅,他還有個外號叫「老貓」。咋叫這外號呢?因為他捉拿那些偷盜詐騙罪犯,簡直比貓逮老鼠還神吶。
這天是老茅走馬上任第三天,他正在翻看著最近接連發生的幾件詐騙案子,看著看著,猛地「嘿嘿」一聲冷笑︰「好一個狡猾的老鼠!」他的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輕輕推開了,進
來的是個四十上下,又矮又胖,頭發稀稀拉拉的男子。他一見老茅,就喘著氣,擦著汗,結結巴巴地說︰「師傅……同志……不,首長,我……有錯誤呀!」老茅听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
不動聲色地指了指桌前那把折椅說︰「別急,有話慢慢說嘛。」首發
那人掏出自己的工作證,雙手舉到老茅面前,說︰「首長,我是紅光副食品店的營業員,叫丁山。一向工作積極,連著三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月月都拿全勤獎……」
老茅見來人光急于表白自己,就打斷他的話,說︰「丁山同志,你有什麼事,請直說吧!」
于是,丁山喘著粗氣,拐彎抹角地訴說起來。
原來,丁山早就想買一輛鳳凰車子,這回和店里幾個競爭者爭了個臉紅脖子粗,總算搞到一張車子票。他從銀行里取了錢款,又到百貨商場左挑右選,才推出一輛嶄新的鳳凰車。丁山看
著這部漆得亮光照人的新車,心里甭提多高興了。他騎上新車,一氣猛蹬,兜起風來,一會兒,來到了北街車子市。
丁山下了車,來到市場口一看,呵,半新舊的,快散了架的,簇簇新的車子應有盡有。丁山心里忽然動了一個念頭︰我把車子推過去,看看能賣多少。主意打定,他就進了市場,找個地
方剛把車子支好,頓時呼啦一下,來了好幾個人,圍著他的新車子,打量著、議論著。丁山點著一支煙,晃悠著腦袋,得意極了。
這時有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瘦子問他︰「老兄,賣嗎?」「賣?I」丁山逢場作戲地說,「怎麼不賣呀!」「多少錢?」
丁山見這瘦子真要買,一時倒不知怎麼說好,他想︰看行情這新車多賣個百兒八十元不成問題,不過他不存心賣,就信口說︰「三百五。」其他人一听,伸伸舌頭走了。不料那瘦子猛一
甩手說︰「一言為定,就三百五。」
這下丁山可為難了,賣不賣呢?賣吧,盼車子不是一天了;不賣吧,白得二百來元,機會也難得呀!哎……反正我買車子誰也沒看見,回店我就說票丟了,信不信由他們,這錢…
瘦子見丁山不吭聲,就不耐煩地說︰「老兄,不賣就算。」說著轉身要走。丁山一把拉住他︰「賣,賣給你!」瘦子拍了拍丁山的肩頭,說︰「老兄真是爽快人,走,推上車,咱哥兒倆
取錢去。」「哪兒?」「不遠,抽不了一支煙就到了。」瘦子邊說邊掏出一包「參花」過濾嘴,很靈巧地抽出一支遞給丁山,「老兄,點上嘛!」
兩人親親熱熱,象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並肩來到一座大樓前,瘦子說︰「到了,老兄,先把車存上吧,咱們進去取錢。」說著,他從丁山手里接過車子,推到存車處,對看車的老太
太說︰「掛牌。」
瘦子從老太太手里接過車牌,又叮囑了一句︰「這可是輛新車呀!」老太太樂呵呵地說︰「放心吧,丟不了。」
瘦子把車牌放進上衣口袋;拉著丁山走進大樓。剛進門廳,他忽然掏出車牌遞給丁山︰「這個還是該你拿著呀!」他指著一條長椅說,「老兄先在這兒歇會兒,我去找我們那口子要錢。
不怕老兄笑話,兄弟在家是個二把手,沒權。」說完,他順著樓道往里走,丁山就坐下來等他.
一支煙抽完了,沒見瘦子出來;又點上一支抽完了,還不見瘦子出來。丁山嘀咕開了︰「不買就算了,準是要不出錢來。」他掂了掂手里的車牌,走出大樓,來到看車的老太太跟前,抬
眼一看,不見了他那輛新車。丁山感到情況不妙,忙問︰「哎,那輛新車呢?」老太太說︰「剛才存車的那個人取走了。」丁山把車牌一舉說︰「車牌在我這兒,你怎麼讓他推……推走了?」老太太接過牌子一看,說︰「同志,這不是這兒的車牌。」
「什麼?」丁山一听,全明白了,瘦子把車牌放進口袋,再掏出來就不是那個了。他腦袋「嗡」一聲,茬點兒暈了過去。就這樣,一輛新車的車把還沒握熱就丟了。
老茅送走了丁山,心里暗暗盤算︰瘦子,四十上下,尖嘴,小眼兒,胡子不多……哎,看來又是這只「老鼠」干的。聯系到前幾件案子,老茅暗暗罵了一句︰好一個猖狂的大老鼠,這回
該你倒霉了!
三天後是集市日,集市上各種賣叫聲此起彼伏,笑語喧嘩,人群擠來擁去,可真熱鬧呀!
在百貨公司的門口,有一個復員軍人打扮的人,正蹲在地上擦自行車。他擦好了車子,拍拍手,站起來,悠然地看著歡樂的人流。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復員軍人回頭。看,只見一個農民老大爺提著兩個大號旅行包,搖搖晃晃,吃力她走過來。復員軍人見了,緊跨一步,接過老大爺手中一個包,放在
自己的車子前,招呼著︰「老大爺,歇口氣兒吧!」
老大爺氣喘吁吁地說︰「哎,上了年紀,不中用啦。」「您老人家買了點什麼呀?這麼重。」「這幾年有錢啦,閨女要出門,兒子要娶媳婦,你要這個,他要那個,簡直快把百貨公司給
搬來了。」老大爺指了指地上的兩個大包說,「嘿,那幾年做夢也不敢想呀!」「老大爺,您住哪兒?」「不遠,戚莊。」「順路,來,我送送您。」復員軍人說著,不等老大爺同意,從口
袋里掏出一截小繩,把兩個包拴到一塊兒。老大爺連忙攔住他︰「哎,怎麼好麻煩你呀!」「看您說的,」復員軍人一使勁把包放在自行車的後衣架上,說︰「幫助老年人,應該的!」「好
,咱就不客氣。」首發
復員軍人推著車,老大爺和他並肩走著,兩人指指點點,有說有笑,漸漸走出嘈雜擁擠的人群,只見前邊不遠的老槐樹下圍了一群人。他們走過去立住腳一看,是一個賣菜刀的中年漢子
,正拿著兩把菜刀邊耍邊唱︰「從南京到北京,我的菜刀最有名。切肉殺牛不卷刃,砍柴能當斧子用。」
這時復員軍人用眼掃了一下老大爺,那老大爺正張著嘴,听得入神哩。他趕緊悄悄地把車往前推了幾米,正巧這時又圍上幾個人來,把他們隔開了。他看準機會,飛身上車,一個勁兒地
猛蹬,邊蹬邊回頭看了一眼,見那老大爺還在那兒傻笑呢,他得意了!
這個扮著復員軍人的正是那只大老鼠。他一連拐了三個彎,鑽進一條小胡同。在第二個門口下了車,左右看看,一腳踹開虛掩的門,把車子推了進去。他屏住氣把兩個包放了下來,又連
忙過去關好門,靠在門板上,捻著鼠須得意地笑了。
突然「 、 、 」一陣敲門聲,嚇得他筋軟骨酥,抽筋似地把提包放到牆邊的磚堆後,又拉過來幾片破油氈蓋好。然後,用力咽了幾口唾沫,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輕聲問︰「誰呀?」
「是我,大兄弟。」門外傳來居委會主任白大娘的聲音。
大老鼠問道︰「什麼事呀?」「我還有什麼事,昨天不是通知查衛生嗎?」大老鼠這才放下心來。開了門,一看,自大娘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他一見這兩人,驚得倒退幾步。
原來,站在白大娘身後的一個是剛才那位老大爺,一個就是前幾天被他騙了的丁山。
老大爺說︰「我說,你把我的東西弄到哪去啦?」
大老鼠干笑笑說︰「我走著,走著,看不見您了,我回家喝口水,正想給您送到派出所去呢!怎麼那麼巧,您來了,屋里坐。」
丁山咬著牙問︰「我的車子呢?」
_大老鼠兩手一攤,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什麼車子?我不知道呀!」
「在這兒呢!」不知什麼時候白大娘走進里屋,推出一輛新車。
丁山一見自己的新車,叫了一聲「我的老天爺呀」一下子撲了過去。
還沒等大老鼠回過神來,那老大爺「唰唰」兩把扯下臉上的胡子,說︰「大老鼠,大老鼠,你到底斗不過貓呀!」
大老鼠驚呆了,趕緊從磚堆里拿出提包,說︰「我坦白,東西一樣不少。」
「一樣不少?刀老茅笑著說,「打開看看。」
大老鼠顫抖著拉開提包一看,鼻子都氣歪了,難怪那麼沉,里邊除了一些破布爛棉花外,全是碎磚石塊。
原來,今天一早老茅就打電話把歇班的丁山找來,自己化了裝,招呼上民警小關,三人來到集市上,專門給大伙「相面」,整整相了一上午,丁山忽然揪住了老茅的袖子,上牙不住地打
下牙。
老茅問︰「看見啦?」首發
丁山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一時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指了指百貨公司門口那個裝成復員軍人的大老鼠。
老茅一看,果然有個尖嘴猴腮的人,他低聲問︰「肯定嗎?」
丁山大腦袋晃了一下,也看不出是搖頭還是點頭。老茅心想︰別弄錯了,驚動了大老鼠,就和丁山、小關耳語了幾句,隨即化裝成老頭,就來找大老鼠。這只狡猾的大老鼠終于中計被逮
住了。
從這以後,老茅的名聲可就大起來了,遠遠近近那些大大小小的「老鼠」都嚇破了膽,輕易不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