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相妻 第九十四章 入谷尋人

作者 ︰ 蔚子木

又是午時三刻,到了該泡藥池的時候。杜冉琴拎上一個竹編籃子,裝好換洗衣裳,特意繞去竹間小築看了看言之清在忙著做啥,見他正研讀藥經,才安心往藥池走去。這兩個月以來,他若不是忙著,**不離十會跟在她後面跑去偷看!若她像前幾日一樣體內毒物橫行,隨時有危險倒也就罷了,這幾日她分明覺著精神好了許多,反倒是言之清這怪人害的她日日提心吊膽!

杜冉琴離開竹間小築,隱身暗處的兩名白衣暗衛便閃進了屋,跪在言之清門前,急報︰

「稟谷主!有人破了山口四海陣,眼下已經沖入二十八宿陣,請谷主明示該如何處置!」鬼谷佔據一片險山,地勢復雜又有毒霧護谷,且山口設有三陣,分別是五行陣、四海陣、二十八宿陣,二十八宿陣為最後一道關隘,若此陣再破便能入山。來人既有本事迅速破開前兩陣,自是對鬼谷萬分熟悉,且不懼這毒霧。

言之清一聳眉頭,將手里的藥經擱下,起了興致,便起身與暗衛一同前往山口查探。

鬼谷二十八宿陣囊括天文機巧,錯綜復雜,若腳下走錯一步,便會誤入野林,被野熊圍攻,九死一生。

闖陣之人正是房喬,當年他在鬼谷研習這機關機巧之術時便以一招之先贏了言之清,因而言之清便罰他為鬼谷苦心研究布下三重機巧迷陣,他花費了三年才完成這最後一陣,若今日是別人闖關。怕是真有的來沒得回。

「遺心,吞下這藥丸。」

房喬見遺心乖乖照辦才將他一把扛起,放到肩上,道︰

「遺心。過此陣時你莫要出聲,也不許亂動。」

遺心雖平日頑劣,但關鍵時刻卻十分機敏,見狀忙扶好阿父的肩。不敢吭聲。

「南方七宿逆行,軫、翼、張、星、柳、鬼、井;北方七宿順行,奎、婁、胃、昴、畢、觜、參;棄青龍,舍白虎,孤軍直入,直搗黃龍。」

房喬淡然邁開步子,由南向北徑直穿過月復地,破開中央星宿棋局,翻身一躍沖出關口。騰空幾丈。避開暗衛。一路北行,直到眼前一片開闊,淺黃濃霧騰起。一片混淆時節的翠茵充盈滿目,一汪碧潭闖入眼簾。這才將肩上的小娃放下來。

言之清趕到二十八宿陣出口,卻見這關口正欲閉合,這麼短的時間,來人竟已破陣?言之清入陣一探星位、機關,見處處完好,並非有人毀陣而入,既是如此,那這來人的身份他心里也便有了底數。

「谷主!屬下失職,沒能將人攔住!甘願受罰!」

「無妨,來人你想攔也攔不住。再說,我這陣法十幾年都沒有換,就是給他留著路,看他這不肖徒何時記得起回谷看看我這師父。」言之清說罷便轉身回了竹間小築,來人定是要找他,多半會直接跑去竹林。

言之清回到竹間小築,遠遠便听見有人在亂吵,其中那高聲抗議的女子除了杜冉琴也沒別人。杜冉琴遠遠望見他,便一陣風似的刮出屋,滿是委屈地朝他質問︰

「言之清!你怎得不告訴我這地方還有別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讓你害慘了!」

「哦?我看你紅光滿面,一點也不像出什麼事的模樣!」

「言之清!那人硬說是你大徒兒,闖入了藥池,還瞧見我光著身子,我罵他幾句,他竟然還沒出息地掉眼淚!那就是你說的你那無所不能大徒兒?呸呸呸,晦氣死了!」

被罵了幾句,還掉了眼淚?

言之清一愣,一邊急匆匆往屋子里跑,一邊萬分篤定地回道︰

「當然不是我大……」

「徒兒」兩字被硬生生卡在言之清喉嚨里說不出了。

言之清怎麼也沒想到,房喬竟然紅著眼眶,別過頭望著窗,坐在地上,懷里還抱這個五六歲的女乃娃,一大一小,正一起抹眼淚。

「杜娘,你對我大徒兒做了什麼?」言之清立刻轉回身瞪大眼楮問她。

「我哪有做什麼!明明這兩個怪人一見我就沖過來,嚇得我要命,我教育他們要懂禮數,誰知就變成這模樣了!……這人……真是你大徒兒?」

杜冉琴瞅瞅眼前一張俊顏梨花帶雨的模樣,有些莫名地反胃,她似是天生對這種一臉桃花的男子有種反感,特別是像這種愛哭鼻子的娘娘腔,最叫她覺著惡心。

「娘……娘娘……嗚哇……」遺心見娘真的不認得阿父和自己,哭得更厲害了。

「喂喂,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亂喊‘娘’!」杜冉琴嚇得後退大半步,生怕這女乃娃黏住自己。

言之清一听小娃這話,便忙坐下來細細打探,緊盯著這小娃瞧。

「嘖嘖,這眉眼,確實像杜娘,這鼻梁……又像……」言之清一瞟悶聲不語的房喬,咳嗽了一聲,話音一轉道︰

「杜娘眼下是我徒兒,十年不歸家,就算你要帶她走也不成。」

房喬听到言之清這話,猛地站起身將懷里的小娃推到言之清眼前,啞著嗓道︰

「換一個,這小的更機靈。」

房遺心還在因為娘的不認傷心著,癟著嘴,幽幽啜泣,一听阿父這麼說了,忙嘰里咕嚕一通點頭。

「哎……我上輩子莫不是欠了你……」

言之清抑郁萬分。他就撿了三個人,第一個是房喬,剩下兩個還全和房喬有所關聯。言之清伸手按上這男娃的筋骨,一路延到他腕上,按上他脈搏,心下便有了打算,這小娃是塊好材料,假以時日必能琢磨成塊好玉。不過……就這麼放走一個听話又好使的……還是有些不甘心吶!

「杜娘,你去將我房里那兩盒玉子拿來,我要同他下一局棋。」

杜冉琴腿腳利索地去拿了玉子出來,可誰知,言之清同房喬這一局棋,從午時下到傍晚卻還不過只有寥寥數子!杜冉琴只得先去下廚準備晚上的飯菜。她前腳才鑽進伙房,後腳小女乃娃就跟了過來。

「娘,粥里我和阿父要胡椒的,你別忘了。」

「諾,忘不了。」

杜冉琴下意識伸手去找那佐料,卻沒見到這「胡椒」,才猛地想起這不是在家。

不對,在家?

她心里「咯 」一下,似是有些片段一閃而過。這莫名的熟悉感是從哪兒來的?她一愣,停下了手里的活兒,緩緩轉過身對上女乃娃一雙紅腫的兔子眼。

這眼神兒確實跟她有九城像啊!難不成,這娃真是她的?

「你叫什麼名兒?」

「遺心,房遺心。還有我四兄遺則、三姐遺玉,娘你都不記得了?」

遺則、遺玉、遺心……

天吶!她已經生過三個女圭女圭了?

「小郎君,我臉上破了相,你怎知道我就是你娘,你怎知道你沒認錯?」

「娘你右耳朵後面有顆痣,還有娘你左手比右手大,你喜歡吃紅燒肉,你不愛吃燒茄子,凡是茄子你都要煮好了調成泥才肯入口。」

確實啊!她喜歡吃肉,又不歡吃膩,燒茄子油乎乎地招她煩,她倒是喜歡茄子泥,加些蒜末……

「那……你和你阿父怎知道我在這兒?」

「阿父找了娘兩個月,說就剩下這兒了……若這兒也沒有娘,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娘了。」遺心說著又眼眶里裝了淚,紅通通的大眼兒叫人看了就止不住心疼。

她忙蹲將小娃抱在懷里,拍著他後背給他順順氣兒,怕他再噎著打起嗝來。

「這次我來就是換娘回家去的,娘再不回去,三姐就讓別人給欺負了,家里來了個厲害的姑女乃女乃,總是欺負三姐,還想打我……」

她一驚,心中竟兀然冒出一股苦澀,眼楮一酸,也跟著紅了眼眶。

這邊杜冉琴哄著遺心,那邊言之清同房喬的棋局也有了進展,兩人本來落子極慢,現在又似是不假思索,飛快落下,一步搶一步,廝殺正烈。

「十幾年了,沒人再同我這樣下過棋。」

「你上個徒兒應不是塊朽木,怎的讓你這般落寞?」

「他做事總一板一眼,乖巧有余,卻無趣了些。」

「這鬼谷中這麼多人,怎的你非要讓人全藏起來,弄得冷冷清清,還抱怨沒有人煙。」

「……你沒良心……」

「分明是你自己喜歡獨居。」

「我無妻無子,視你如己出,你卻十幾年不曾回來看看……」

「你不過長我十歲,頂多算是兄長。」

「長兄如父!」

「你是我師父。」

「……你沒良心……」

「你喜歡靜,又怕靜,若我常來擾你,怕是你早就將這入口三陣全換了,屆時我有事前來,反倒要費上一番功夫。」

「……說不過你……」

「讓遺心陪著你吧,若你願意,可讓他隨了你姓。你既無子嗣,就將他過繼給你,日後鬼谷也好有個傳人。」

「我本想將鬼谷傳給你,等你辭官就來這兒罷。」

「那恐怕要等上幾十載,眼下聖上怕是不會放人。」

「為師還等得了。」

「那你是答應我帶杜娘回去了?」

言之清落下最後一子,看看這平局之棋,眉頭一倒,萬千情緒團在胸口。今日這局棋,這徒兒竟真讓了他半目,想來這女子對他確是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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