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邪抱著小九緩緩落到地上,看都沒看在場的眾人一眼。檢查了下小九身上的傷口,她從懷里拿出一顆藥丸,喂到小九嘴里。
小九看著她,眼楮微微濕潤,頗為委屈地叫了幾聲。
冰邪眸中一痛,柔聲道︰「我知道,乖,來張開嘴。」說著轉過身避開眾人視線,劃破手腕,將傷口送到小九嘴邊。
小九似乎知道她在干什麼,閉著嘴不肯張開,一雙狐狸眼中滿是不贊同。
冰邪嘆口氣,繼續哄到︰「乖,不要浪費了,就喝一口,我很疼的。」
小九無奈看她一眼,還是張開了嘴,如果這麼做能讓她放心,那它就做吧,反正他們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鮮紅的血液流淌下去,小九身上的黑色慢慢消失,傷口也止住了血,正在緩慢地愈合。
喝了幾口,小九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冰邪的手腕,再不肯多喝一口。冰邪也不勉強,隨手到了一些藥粉,撕下一條布包住傷口。抱著小九,她環視了一圈眾人,視線落在小簡身上時略停頓了一秒,最終還是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冰邪環視眾人的時候,後面的水沐也趕到了。冰邪拿出一個藥瓶遞給他,道︰「這是傀儡藥丸的解藥,那邊的傀儡就交給你了,我有些事要處理一下。」
水沐沒有接,只是盯著冰邪的手腕皺眉︰「你手腕怎麼了?」進來的時候,冰邪將他甩下了,他到得晚,沒有看到冰邪喂給小九血液的一幕。
冰邪放下衣袖,擋住傷口淡淡道︰「無事,剛剛出了點意外。」
水沐疑惑地看她一眼,還是接過藥瓶處理傀儡去了。
水沐離開,冰邪將小九輕輕放下,小九掙扎要起身,冰邪按住它,微微一笑道︰「小九乖,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小九聞言不再掙扎,只是不舍地舌忝舌忝冰邪的掌心。
冰邪起身,一步步走向小帆。
說也奇怪,自從冰邪出現,小帆便站在原地不動了,只是以一種很奇特的目光看著冰邪,似興奮又似忌憚,又帶著一絲殘忍,那是看到對手的眼神。
冰邪在小帆身前五步遠的地方停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淡漠,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小帆也一眨不眨看著冰邪,一時之間,兩個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忽然,冰邪笑了,雖然是笑著,但那笑卻冰冷刺骨。
「原來是你。上次造訪沒有打招呼,還真是失禮了,不過這次相見我們會好好招待你的。」淡淡的聲音想起,冰邪笑得嗜血,眼楮慢慢變成了金色。
難怪上次在小帆體內感覺不對勁,原來是這個東西搞的鬼,還好她同意把小寶帶走了。
冰邪抬手,她的手上籠罩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和之前小九身上一閃而逝的光暈一模一樣。
小帆看著冰邪的雙手,眸中凶光更盛,黑線如觸手一樣伸出,閃電般射向冰邪,冰邪不躲,反而伸手迎了上去。
一直注意著她的風乾和風越心頓時提了起來,那黑線有多毒他們可是看見了,地都腐蝕掉了,別說人了。可是冰邪踫到黑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二人也松了一口氣。
冰邪速度極快,穿梭在黑線中,那些黑線在冰邪踫到後明顯變細了,有些還被冰邪扯斷了。黑線一斷就立刻變成了液體,滴落地上,冒出黑煙「滋滋」作響。
小帆被逼的步步後退,黑線在不斷減少,冰邪手上的光暈也在不斷減弱。當小帆身上最後一根黑線消失,冰邪手上的光暈也消失不見。
二人分開站定,小帆臉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嘴唇有些泛白,冰邪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運用那團光暈也不輕松。
勾了勾唇角,冰邪冷冷笑道︰「怎麼,還不出來?難道還真的要我去請你出來麼?」說著她雙眸中的金色越來越盛。
隨著冰邪眼眸的加深,小帆的身上漸漸浮現出金色紋路,和原先的黑色紋路交錯重疊,顯得更加詭異莫名。
兩種顏色像是在相互爭斗,在小帆身體上不停地閃現,此起彼伏,你強我弱,互不相讓。兩色紋路爭斗不休,小帆痛苦地捂著腦袋,倒在地上來回翻滾,嘴里發出淒厲的叫聲。
眾人解決完傀儡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小簡緊緊地握著雙手一動不動,指甲嵌入手心,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眼中只有小帆。深吸口氣,他閉上了眼楮,努力控制著自己不沖上去,他已經錯了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
水沐來到小簡身邊,看了他一眼,伸手搭上他的脈搏,接著便高高地挑起了眉。淡淡收回手,水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帆。
此時小帆身上金色隱隱佔了上風,黑色越來越弱,卻還在負隅頑抗。冰邪冷笑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小帆,眼中金光大盛,手指尖也亮起一片金光。
與此同時,小帆身上金色驟然加深,完全將黑色壓制掩蓋起來。小帆一聲痛呼,一團黑霧從他身上逸出,漂浮在空中。
冰邪看見黑霧,眸中金光收斂,手掌一翻手心向上,一只透明的小蟲子出現在上面,正是小寶。小寶比之前長大了不少,有大半個手掌長,渾身的金色紋路更加清晰,一雙亮晶晶的小眼楮緊緊盯著黑霧。
小寶出來之後,那團黑霧就有些不平靜,不停地翻滾,最終黑霧收縮變小,變成了一只黑色的一掌長的蟲子。
「毒王蠱!」水沐驚詫出聲。听到聲音,小簡突然睜開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黑色的蟲子,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小帆,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悲痛。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風乾和風越沒注意到小簡的異常,問道︰「毒王蠱是什麼?」
水沐抿抿唇道︰「傳說中最毒的蠱,在人體內成長後可以控制宿主,據說狠毒異常,但沒有人見過,因為見過的人都死了。」
「比霸王蠱還厲害嗎?」風乾皺皺眉又問道。
水沐沉吟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
小簡臉色慘白地咬著牙,「毒王蠱」、「霸王蠱」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他頭痛欲裂,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開始拼接起來,逐漸變得完整。
「哥哥,我以後要養出天下最厲害的蠱……」
「哥哥,你看我的小黑蟲寶寶,好可愛對不對……」
「哥哥,不要傷害我的蟲寶寶,不要啊……他不是故意傷人的,你饒了他吧……不要啊……」
「哥哥,你殺了我的蟲寶寶,我恨你,我恨你!」
「啊!」小簡痛苦地抱著頭,嘴唇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水沐立刻出手,連點他幾個穴位。
小簡漸漸平靜下來,睜開眼楮,慢慢道︰「霸王蠱是毒王蠱的克星,但是這只毒王蠱可能會有不同。」
「怎麼回事?」水沐扶著小簡坐下,問道。風乾和風越也好奇地看過來。
「一百年前的那對兄弟驚采絕艷,弟弟在養蠱上的造詣非常高,但他並不滿足,他想養出天下最厲害的蠱,最後他成功地養出了毒王蠱。毒王蠱一時危害世間,御萬獸的哥哥多次勸誡無果,最後以命為祭養出了毒王蠱的克星霸王蠱。霸王蠱的出世使得弟弟受到了刺激,將所有的毒王蠱放了出來,引發了一場雙蠱大戰。最後的結果,毒王蠱全部消滅,而霸王蠱受到戾氣影響,變得凶殘,有了陰邪之名。」小簡輕輕地道出那段不為人知的歷史,聲音里是掩不住的悲痛。
「這些都被寫入傳承,但也是禁忌,弟弟他很早之前就打開了禁制。那個人留下來的強烈執念影響了他,我沒能阻止,才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小簡說到最後,眼淚一滴一滴落下,眼中盡是悔恨。
水沐拍拍他的背,道︰「不是你的錯,你的記憶也是他做的吧。」
小簡身體一僵,半晌點點頭。
水沐還想再說什麼,旁邊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插進來,「故事听完了,那就來幫幫忙吧。」
幾人一驚,扭頭看見冰邪抱著小帆站在他們身旁,而小寶已經和毒王蠱戰在一起。
放下小帆,冰邪頭也不抬地對水沐道︰「他受了很重的內傷,你先幫他治療一下。」
水沐扶起小帆,喂了他一粒藥丸,運功為他療傷。
冰邪從懷里拿出一堆小瓶子,這個倒一點,那個倒一點,不一會兒就兌出來一小瓶東西。分了一半遞給小簡,淡淡道︰「喝了。」
小簡結果,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然後看著冰邪欲言又止。
冰邪沒有看他,而是轉向小帆。水沐療傷完畢,冰邪將小瓶子遞給他,他接過,二話不說喂給小帆喝了。
小帆喝下後,臉色開始泛黑,嘴里吐出腥臭的黑色血液。與此同時,毒王蠱發出一聲慘叫,小寶趁機咬上毒王蠱的弱點,毒王蠱無力地翻滾,想要掙扎出來,可是小寶又怎麼會給它這個機會呢?
冰邪抬頭看了戰場一眼,勾了勾唇,果然如此。伸手入懷,冰邪拿出一個精致的錦盒,打開看也不看里面的東西,就喂到了小帆嘴里。
她動作不慢,水沐、風乾和風越的眼神卻也非常好,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也足夠看清錦盒里的東西。血蟾蜍!
看到冰邪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幾人一陣肉痛。有沒有搞錯,那可是林疆至寶,就這麼看也不看隨隨便便用掉了,一點都不留下,眾人還是有些受刺激的。
血蟾蜍入口,小帆的臉色便開始變換不停,一會兒紅,一會兒黑,一會兒白,毒王蠱也突然發狂,開始奮力反擊,小寶一時竟招架不住。
冰邪瞥了眼戰場,突然伸手扯開小帆的衣襟,毫不意外地看到,有黑色的毒素正在朝小帆心口涌去。
「想同歸于盡嗎?太天真了。」冰邪冷笑一聲,扯掉手腕上的布條,將止住血的傷口劃破,送到小帆嘴邊。
血液流入小帆嘴里,小帆身上的黑色一點點減少,毒王蠱的攻擊也慢慢減弱,最後黑色完全消失,毒王蠱也不動了。
冰邪收回手,包起傷口,看著小帆冷冷道︰「知道錯哪了嗎?你錯在不該招惹我,招惹了我,你的不甘也只能是不甘,你注定永遠也養不出最強的蠱。現在你可以走了,下輩子別再遇到我。」
話音落,小帆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血液中有一只小小的黑色蟲子,小蟲蠕動了幾下不動了。
站起身,冰邪走回戰場,將小寶收回,抱起小九,吹了聲口哨。以影風為首的十幾人出現在她身邊,每個人都背著一些東西。
「將這里給我炸了。」冰邪環視了一下四周,冷冷地下令。
影風打了個顫,知道冰邪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領著眾人迅速干起了活。風城的人都被很迅速地請了出去,沒人知道影風等人要做什麼,但都很配合地從地道出去了,因為那里的氣壓著實有點低。
小簡小帆兩兄弟被送出去時,小簡回頭看了一眼,眼楮里的黯然讓影風微微嘆氣,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冰邪也一定被傷了。
水沐是跟在冰邪身後離開的,從冰邪劃破手腕開始,他就處于一種震驚呆滯的狀態。聞到血液的味道,他就知道冰邪的血液有什麼作用了,他之前的一切疑惑都得到了解答。為什麼她可以觸踫小帆,為什麼她不怕湖水、不怕毒藥,答案就是她自己。
抬頭望著前方的背影,水沐只覺得心中苦澀難耐,難怪她不願意說,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不要打我的主意哦,我已經嚴重失血了。」調笑的話從前方傳來。
水沐回神,才發現他們已經出了村子,看著冰邪邪邪的笑,水沐也勾起一抹笑,「那你可要注意不要受傷了,不然我可不會放過機會的。」
冰邪聞言一愣,接著大笑出聲。在她的笑聲中,一聲轟響,天地震動,噬魂殿的傀儡基地化為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