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掌門派人送來東西小都放門口了。」
「嗯,你下去吧。」玉止戈緩緩睜開眼楮,從口中呼出一縷冰寒霜氣,房間內溫度驟降,外間藍衣小童抖了抖,忙不迭縮著脖子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跑了出去。
玉止戈眼眸一厲,忽而立掌劈去,擋身前一座碧玉屏風立時被整個冰封住,清透冰面反射出少年若有所思面孔︰「太初境第二層,差不多相當于道一境中期。這大衍長生訣,到底是一門怎樣厲害法訣?這世間還有幾人曾修煉過?他們有沒有走到長生頭?」
想了一會兒,玉止戈忽然甩了甩手,心中暗自輕嘲,又哪里需要想那麼多?反正如今也是這樣了,撐死了不過一條道走到黑
「師弟,你嗎?」
姜子虛溫和聲音隔著兩扇門傳來,玉止戈爬出浸滿碧綠藥汁浴桶,用靈力烘干了全身,拿起小童準備衣服看了看,眉心蹙了好一會兒,似乎十分不喜,但思及如今人屋檐下,也只得悻悻地上了身。
姜子虛耐性絕佳,被他晾了這麼一會兒也不生氣,反倒施施然他院子里玉墩上坐下,隨意翻閱著手上一卷封皮泛黃舊書,玉止戈剛打開門,就看到接近黃昏並不深重日光混雜著暮色絲絲縷縷地落他身上,溫婉眉眼顯出一些同白天不相同顏色。
玉止戈又皺了皺眉,這個人好看,讓他覺得不祥。
「師兄。」
姜子虛轉過頭,見了他先是一愣,繼而便笑得眉眼彎彎︰「師弟生可真是玉雪可愛,難怪師娘要為你挑這樣衣服。」
玉止戈抿著唇頗為不耐地扯了扯身上衣服,他為人一向簡潔沉穩,並不愛穿著打扮上講究,如今這繁瑣華麗衣服穿得他渾身難受,只覺得手腳都施展不開來。
實則陸青塵也是好心,白日里她殿中得罪了淳于崢,往日里那些手段用出來竟也沒討得他歡心,免不了心里十分懊惱悔恨。恰巧玉止戈一應生活事宜需要打點,她見淳于崢果真是格外喜愛這個收小徒弟,自然要上趕著獻殷勤,因此挑選衣物、丹藥、靈玉等反倒是好,滿以為如玉止戈這樣鄉野少年必定喜不自勝,殊不知真是馬屁拍馬腳上。
玉止戈身上穿這套銀朱色立領寬袖短衫內分三層,貼身那一層是一種靈蠶絲織成,既有防御之效,模上去是如水流般柔軟帖服,腰間七零八落垂下編成龍形結紅線本就是一件中品法器,灌入靈力可化為一根削鐵如泥長鞭,腳下踩虎頭鞋圓滾可愛,實則有提升速度能力,算得上為玉止戈這樣還不能御劍飛行修士量身打造。
他這一身兒拿出去拍個百十來塊靈玉都不成問題,不得不說陸青塵是下了大工夫,只是有時候這種女人天性叫人十分無奈,對玉止戈來說,這套玩意兒總結起來就四個字。
娘們唧唧!
姜子虛見玉止戈那張小臉越發冰冷陰沉,也知道不能多逗,連忙將人抱起,笑道︰「馬上就要入夜了,我們這就下山去吧。雁來廟會上不僅有凡人間熱鬧,還會有許多修士以物換物小聚會,師弟剛來,正巧給你淘換些合用。」
玉止戈微微點了點頭,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
九月雁來節幾乎是南火部洲重要節日了,這一天赤元城,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許多低階修士都隱匿了修為偽裝成普通人,進入城中一道歡慶這個節日。
玉止戈被姜子虛抱懷里,手中塞滿了各式各樣小玩意兒,見他還樂此不疲地向那些凡人攤主討價還價,心里無奈簡直要逆流成河。
「這個好可愛,很適合師弟啊!」姜子虛輕聲笑著,取下架子上一個木制白狐狸面具套玉止戈臉上,點了點狐狸面具額心一道豎眼般紅痕,「我和師弟相遇就是托了一只白狐福吧。」
玉止戈伸手把狐狸面具推到腦袋上,淡淡道︰「師兄,你不去找扁師姐嗎?」
「有緣自會相遇,何必急一時。」姜子虛漫不經心道,又從別人架子上拿下一個大些狐狸面具套自己額上,這只狐狸面具是黑色,眼楮形狀狹長,兩頰有煙雲般紫色紋路,帶著一些難言妖異冰冷。
帶著狐狸面具青年抬頭看了看天色,暮色四合,後一抹余暉也被黑暗侵吞,眼中閃過一抹青芒,輕聲問道︰「師弟,你餓不餓?城中有一家八仙樓,那里三杯雞做得十分好,你想不想嘗一嘗。」
玉止戈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他這個修為修士雖不說完全闢谷,卻也不是那麼扛不住餓了,何況他對口月復之欲看得並不重,只是姜子虛此時情緒顯然有些不對,權衡之下他決定還是不要違抗這個人比較好。
姜子虛果然高興起來,揉了揉他頭發便抱著他向八仙樓方向走去。
姜子虛話果然說得很對,有緣自會相遇,瞧見八仙樓牌匾下一行人時,玉止戈百年不變臉色也有一些微妙起來。
扁童心卻高興極了,她素來知道姜子虛這個人雖然溫潤有禮,對待每一個人都頗為親昵細心,卻並不喜愛與人聚一塊兒,今次偶遇,她便也覺得他們兩個是十分有緣,因此臉上那抹笑容便越發羞澀漂亮,紅色火光映襯下顯出一些嫵媚風情︰「師兄,你同師弟也來八仙樓吃飯嗎?」
姜子虛眸光她周圍一圈人身上一掃而過,這里頭既有興奮激動淳于芍,又有明顯表露出惡意幾個青年男女,他沖淳于芍點了點頭,才笑著對扁童心道︰「師弟餓了,我既覺得這里三杯雞十分好,便一定也要他來嘗嘗。」
扁童心也看見了因為被姜子虛注意而越發高興淳于芍,眸色暗了一下,強笑道︰「那師兄不如便與我們一起吧,今天是個熱鬧節日,能坐一起,蘭師姐小師妹他們也一定很高興。」
姜子虛微微頷首,笑道︰「這是應當,師妹便先請吧。」
一行人魚貫而入,一名穿紅色裙衫女子熟門熟路地領著他們進了三樓包廂,這里環境清靜優美,四處以竹簾隔斷,窗外正對城中奔流而過赤水,十分適合吃飯賞景。
仍是由先前那名紅衫女子點了酒菜,姜子虛見玉止戈目露好奇,便覆他耳邊輕聲解釋道︰「她是師娘大弟子蘭若素,修也是劍道,如今已有丹心境中期修為,十分厲害,門人都要叫她一聲大師姐。」
玉止戈見這名紅衫女子面目生得艷麗端莊,眸中卻蘊有精光,可見也是一個如她師傅般有野心有本事女修,她劍道如何不好說,只是天資必然比秦非蓮也差不到哪兒去。
那女修應是听見了他們私下里交談,轉回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大大方方地笑道︰「姜師弟可別光介紹我,小師弟剛入門,場都是他師兄師姐,今天不妨多熟悉熟悉,日後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姜子虛眸光閃了閃,輕笑道︰「大師姐教訓是。阿止來,這位穿白衣乃是第三峰白天行師祖獨子白松師兄,這一位黃衣乃是你五師伯親傳弟子王夢生師弟,後這一位模樣和氣是第六峰胡不歸師祖座下李觀花師兄,他們都是門內三代中精英弟子,你師兄我卻是不好比。」
玉止戈拱了拱手,淡淡道︰「白師兄、王師兄、李師兄好。」
王夢生與李觀花都十分客氣地回了禮,這玉止戈是淳于崢關門弟子,不要說本身天賦,就是傍上一個秦非蓮那樣殺神般師兄就能內門橫著走了,身份真計較起來倒還比他們高出一籌,兩人也是與扁童心差不多心思,先趁他年少時結下個善緣,日後總是利大于弊。
唯有那白衣白松冷笑道︰「好個黃口小兒,倒是傲氣得很,你諸位師兄修為身份都比你高,你該恭恭敬敬地給我們磕個頭才是。」
氣氛登時凝重起來,玉止戈垂下眼眸,唇角內陷,少年如玉臉孔上漠然無情,連方才因禮貌而掛上罕有一絲客氣之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松拿筷子敲了敲碗沿,眼珠子微微轉動,又笑道︰「不過小師弟你是姜子虛帶進內門,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他也算得上你半父,我也不欺負你年少無知,便要他——代你磕了這個頭吧!」
「白松!不要越說越沒腔調!」紅裙蘭若素輕叱道。
扁童心眼神也冷厲起來,低聲道︰「白師兄,你這話攪得這頓飯也沒意思了。」
玉止戈微微抬頭,目光淡淡看向這位喜好穿白衣據說是內門中第三峰白天行獨子白松師兄。百度搜或,此人生不丑,卻也算不上好看,皮膚倒是極白,只是眼楮下方掛著兩團烏青,仿佛一個縱欲過度病鬼,他此刻高揚著下巴,神情據傲無比,看著姜子虛目光中帶著深深厭惡和嫉妒。玉止戈抽出手,微微用軟布擦了一下手指,輕聲道︰「白師兄,你知不知道一般高喊我爸是誰誰人,都沒有好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