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記 第六十三章 功過抵

作者 ︰ 小皮瓜

「佃戶逼急了可以自己做地主!」當這句話月兌口而出後,徐寧立刻清醒了過來。♀她訕訕地看了一眼朱棣,尷尬地說道︰「我……我只是一時胡說而已。」

朱棣不發一言,一雙清亮的眼楮,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目光中有著令人捉模不透的意味。徐寧咬了咬下唇,不敢直視他的眼眸,慌忙垂下頭,吶吶地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去看看何保。好多天沒見他了,也不見工程進度如何了。」

前一段時間,徐寧忙著協助徐輝祖與徐妙錦籌備詩文會,便囑咐何保過些時日再行匯報,哪知近來發生了一大堆事,結果匯報時間一推再推。

朱棣輕笑一聲,說道︰「這都午時了,還是吃過飯再去吧。」

徐寧一驚,抬頭向窗外望去,只見艷陽高掛空中,熱力四射,再看房中的沙漏,確已近午時,登時「呀」的一聲,神色慌張,急道︰「糟了!都午時了,現在回去肯定趕不及吃飯了。」她心中擔心,早上未與謝氏一同吃飯,中午再缺席,只怕謝氏要心生不快了。昨天才發生那些事,為修復關系,徐寧心知應與謝氏等人好好相處。可這才一天時間便兩次缺席,風頭浪尖的,頗有些不合時宜。

「不打緊,徐夫人此時必不在府中。」朱棣端起了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麼?」徐寧有些迷糊。謝氏雖時有進宮,但通常會回府用飯,極少留膳宮中。

朱棣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徐寧,無奈地說道︰「徐寧,真不知道你腦子里想些什麼!徐將軍既然知曉了此事,豈會善罷甘休?」

「你說。義母進向皇後娘娘告狀去了?」徐寧吃了一驚。她原以來此事將成為糊涂案。因為胡惟庸這事做得隱密又毫無破綻,如今更是沒有任何證據。馬皇後憑什麼相信?

徐寧忽然想起,徐輝祖還背著個守衛不利的罪名。這緝拿案犯的頭功又被顧成給搶了,朱元璋就是想給徐達面子。放過徐輝祖,也很難尋出借口。如今胡惟庸這寒參一出,原本志在朱棣,卻被徐輝祖給以身相代了,免除了朱棣的危險。這救護皇室,豈不是大功一件?

「啊!」徐寧掩住了嘴,面上神色變幻。她終于知道為什麼徐達很快便輕輕揭過此事。也知道了謝氏為何一早便進了宮。這都是為了讓徐輝祖能夠將功折罪。

「明滅水的痕跡,十二個時辰內便會消失,若不早早進宮,豈不浪費了?」朱棣淡淡地說道。他見徐寧神色一變。心知她已想通此事,便補充了一下小細節。

徐寧怔忡間又想到,即使沒有這明滅水寫就的禮單,單論胡惟庸送寒參作為禮品,便可看出他居心險惡。馬皇後起自草根。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之人。她在農村及民間成長,豈能不知失血之際,尤禁寒物之理?

「希望皇後開恩,能看在大哥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徐寧滿懷期望。望了朱棣一眼,見他衣下右肩略高顯見還包扎著傷口,便又飛快地補充道︰「也希望燕王殿下早日康復!」

朱棣听了笑罵道︰「行了!你這話說得真是太沒誠意了!」徐寧也笑彎了雙眼,立刻雙手合什,一副諂媚的小模樣。

朱棣微微一笑,「好了,你大哥他受了這些苦楚,母後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麼說來,為了安撫義母,皇後娘娘可能會請義母留膳宮中了?」徐寧有些不太肯定地問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他們如今想必已經在用膳了。」朱棣肯定地回答。

「你怎麼知道?」徐寧狐疑地看了朱棣一眼,見他胸有成竹,登時恍然大悟,哪個佃戶在地主家沒個眼線?朱棣如此確信,想來早有宮中之人向他通風報信了。

得了準信,徐寧心里輕松了許多。兩人一塊在王府用了午飯。徐寧便將昨晚徐妙錦受了委屈之事也告訴了朱棣,希望朱棣能早日掃平障礙,將徐妙錦娶過門,免得在家里又生事端。

朱棣點頭應承。對于徐妙錦的處境,朱棣也很心疼,但是如今情勢逼人,他也無可奈何。徐寧知道他的壓力很大,便不再催促于他,只是囑他有空多想想法子見見徐妙錦以慰相思。

兩人邊吃邊聊時,卻不知道坤寧宮中,兩位大明朝尊貴的女性,也在吃著簡單的食物。兩人自朱元璋起事之時便已相識,共同進餐時,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偶爾說個話。

謝氏記掛著徐輝祖之事,面容略顯憂愁。她鼓起勇氣,對馬皇後說道︰「皇後,輝祖他……」馬皇後擺了擺手,笑道︰「長英,咱們先吃著。」原來謝氏的閨名叫長英,倒是符合她英氣勃發的性格。

「來,嘗嘗這魚。」她命人將清蒸鮭魚端至謝氏面前,謝氏只得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嘴里。

馬皇後笑道︰「這魚肉清甜爽口,長英,你可喜歡?」

謝氏嘗了後只覺魚肉堅韌,口感極好,立刻點頭贊道︰「確是好味。」但她又皺了下眉,說道︰「只是這魚刺多了些。」

馬皇後笑道︰「長英,這魚兒要游水,有些魚刺亦是常理。魚刺再多,也阻不住肉味鮮美。何況,若無這魚骨魚刺的支撐,魚兒便無法歡快周游,這魚肉,也未必便如此肥美了。」

謝氏正要稱是,忽然心中一動,有刺亦無阻味美,言外之意,徐輝祖雖然守衛不利,但仍是一片忠心難掩?她激動地看向馬皇後,正好對上馬皇後笑意盈盈的雙眼。

馬皇後見謝氏眼中愁雲消散充滿了感激,心知她已領悟,便笑著點點頭。謝氏心中大喜,立刻起身,向馬皇後行禮。要知道,明初法制嚴苛,朱元璋又十分嚴酷。想要法外開恩,是極難成行的。如今馬皇後應承下來,那麼對馬皇後極為尊重的朱元璋。必然不會駁了她的面子。這樣一來,徐輝祖幾乎可以說已經免除罪責了。謝氏豈能不激動異常?

馬皇後扶起了行禮的謝氏。安慰道︰「長英,這些天讓輝祖好好在家養傷,也好讓徐將軍安心武事。」謝氏用力地點點頭。

這些天來,謝氏的心里總是懸著一塊石頭。擔心朱元璋追究徐輝祖失職之罪。擔心徐輝祖在朱元璋的怒火之下,要承擔極重的罪責。哪知陰差陽錯之下,徐寧帶回了原本屬于朱棣的寒參,讓徐輝祖得到了一個難得的機會。現在她終于放下心來。甚至在心里隱隱覺得徐寧也算是福星,讓徐輝祖月兌了險。

雖然徐輝祖吐了血,但是傷勢不重,可以通過調養恢復。比起因守衛不利而帶來的貶官賜酒等可強上太多了。她沾沾自喜地暗想著終于可以睡一個好覺了。自從刺殺事件出來後,謝氏擔憂徐輝祖,幾乎沒有睡上一個安穩覺。

待謝氏出宮後,坤寧宮中便再無他人。馬皇後看著桌上謝氏似乎無意中留下的禮單,伸手拉了過來。她用大拇指指月復輕輕撫著那個寒字。感受著明滅水淡淡的粗糙粒感,心里的憤怒也形諸于色。

「胡惟庸!你當真狗膽包天!」馬皇後心中憤恨,用力捏住了禮單一角,手指狠狠地掐了下去,指節顯出淡淡的白色。「你以為寫個寒字便能逃月兌嗎?本宮的孩子。豈容你染指!」

「陳司彩!」馬皇後高聲喚道。

「見過皇後娘娘!」一名風韻綽約的中年婦女站在馬皇後前面,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福禮。

「你去庫中領些野山參,年份要久些,送去給燕王。」馬皇後囑咐道。

「皇後,皇上與您均賞了燕王數次天材地寶,足夠燕王使用。若再賞賜,只怕過猶不及。」她躬身勸諫道,聲音不亢不卑,道理出自《女範》。

馬皇後一怔,苦笑著搖了搖頭。對于這名女宮時不時的勸諫,只得應下。

原來,這名女官名叫陳瑞貞,來自增城。大明定國之初洪武元年,便入宮當了女官。她

擅長剌繡,對《孝經》融會貫通,執掌負責皇族生活事務的六局,行事公正,毫無私心,在宮女與太監中享有很高聲威,多數女官都拜在她的門下。馬皇後對她也十分喜愛,常常贊賞她的公心無私。

「既如此,那麼便算了。但是,本宮對燕王掛念得很,想知曉他的近況。陳司彩,你便替本宮往燕王府跑一趟吧!」

「是!」陳瑞貞面無表情地答應了。

「記得告訴燕王,好好安心養傷。禮尚往來,本宮會為他回禮。」馬皇後看著手中的禮單,微微一笑。若非朱棣相贈,徐府怎麼會有胡惟庸送上的禮單。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朱棣既然將禮單送給徐府,便是想要替徐輝祖減了這罪名,也是想要給胡惟庸一個警告。既如此,何不遂了他的心意?反正朱元璋前日也有意安撫徐達。正因為如此,馬皇後才應承下了謝氏的請求,給了徐輝祖一個機會。

徐寧不知道馬皇後的想法,她此刻正在發愁酒樓蓋起來後,服務員從哪來?原來,剛才朱棣與徐寧兩人邊吃邊談,說到了酒樓的小二伙計,徐寧才想起這服務員還未招聘!要知道,徐寧要求的服務水平,可不是普通的等級。為了達到目標,需要對招聘而來的人,進行一番訓練。如今酒樓具體工程進度雖然不知曉,但從上一次察看的情況來看,竣工已近在眼前了。現在是時候該招聘些人員了。

徐寧從來沒做過這事,問了朱棣,他也只知道可以往人市買去,這卻不是徐寧想听到的答案。此時忽然听到門房來報︰「宮中陳司彩大人來訪!」

徐寧正要問什麼叫司彩,便見朱棣劍眉一挑,如釋重負地笑道︰「徐寧,解決問題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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