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樹影婆娑搖曳,大地被撒上了一層清輝。
莊嚴肅穆的皇宮里,此時燈火點點。那金碧輝煌的大殿,籠罩在黑暗之中,似是一匹沉睡的雄獅,仿佛會隨時蘇醒。
秋嬅殿外,宮女跪拜,夜夜相守,大殿之上,燈火夜夜明亮,不曾有一日停歇。
文錦帝天騰,以一種無比寂寥之姿,斜倚在那一把桃花椅上,卻感覺不到獨屬于她的,哪怕一絲的溫度。
「阿嬅,你說,我是殺了他,還是放了他?」輕輕的聲音,像是掉落在地面上的羽毛,有著前所未有的脆弱之感。
文錦帝的眸光沉靜內斂,里面卻是深藏著無法被窺探到的暗潮洶涌。他心里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她想知道花爾錦為何會跳那曲舞,他想知道,花銘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他還想知道,阿嬅,真的是已經香消玉殞了嗎!
有風從窗外吹來,帶著院中泥土的清香,蠟燭的燈火隨著風聲的節奏忽明忽暗,而他的心緒,起伏不定。
「皇上,三皇子已經在那邊等著了,你看是這會就去還是…?」太監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他知道皇上這是在緬懷思念,因此不敢上前打擾,驚擾到了他話秋嬅皇後,那罪責可是他擔待不起的。
「讓他先等著,我隨後就去。」文錦帝天騰看了一眼窗外,嘆息說道。在桃花椅上閉目休息了片刻,這才起身推門,往外面走去。
天尉一邊在御花園里焦躁的走來走去,一邊在心里默默算計,自己的這場仗勝算究竟有幾分。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何父親要對花家留那麼多情面,而今機會來了,他們還能再等嗎?
遠處傳來依稀的腳步聲,天尉隨即後退幾步,看到父親天騰的身影出現,這才連忙上前跪拜。
「你下去吧!」文錦帝天騰揮了揮手。身後的小太監眸光在三皇子身上掃視一圈,這才放心的退了下去,站在距離兩人大約四丈開外的地方。
「父親晚上召喚兒臣前來,可是有事?」天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文錦帝臉上,知道他最近一直在憂心騰錦軒一案,不禁問道。
「尉兒,你是眾多皇子當中,處事最為堅決果斷的一個,很多時候面臨的選擇。都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可是為君之道,並不只是在于此而已。」天騰說著,就背轉過身體,身影在夜色下顯得無比蒼涼。
「兒臣雖然不太懂為君之道,但是兒臣願意學。」天尉心中一喜。父親這樣說,難道是有意要將皇位傳給自己,那麼如此說來。自己可能就勝券在握了!
「那尉兒,你以後願意好好輔佐你的七弟嗎?」天騰捕捉到了天尉眸中的一絲喜色,心里微微嘆息一聲。皇位只有一個,這其中的爭奪競爭無疑是最殘酷的,而自己,做了那最殘酷的一個裁決者。
喜色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不甘,是憤怒,還有嫉恨。當天尉意識到父親此時正緊緊盯著自己的時候,連忙將那些情緒收起來。改作一副強顏歡笑。
「父親,我日後定當竭盡所能輔佐七弟。」話說的斬釘截鐵,心里卻恨得咬牙切齒。天尉不明白。七弟到底是哪里好,父親就偏偏看上他了!
「還有一件事,既然花家謀逆,證據確鑿,明天,你去抓人吧!」文錦帝天騰,微微閉眼。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他已經不想再去追究了,本來想讓老七去處理,奈何他喜歡花爾錦,這件事情也只能是交給老三去辦了!
「父親,兒臣領命!」天尉之前的那些情緒隱藏,隨之而起的是龐大的得意,這樣的任務還不是交由自己接手了,那麼,自己在父親的心中,還是有著一定的分量的,假以時日,他必將….
夜色逐漸加深,天上的明月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御花園里恢復了靜謐。
「皇上,既然你一直都知道皇子們之間的競爭慘烈,為何還要在三皇子面前,表達出對七皇子的器重?」太監走了過來,他不僅照顧著皇上的一切起居,更是皇上的心月復。
「這些,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早些說出來,早些接受罷!」天騰暗自嘆息一聲,眸光深沉無垠,看著那片未知的天空,眉宇沉沉。
「砰」一聲巨響,花府沉重的木門被從外面推開,浩浩蕩蕩的侍衛從外面涌了進來,很快就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給我搜,不管是什麼人,全部給我抓起來,扔到大牢里!」天尉舉著手中的寶劍,對著侍衛吼道。緊接著侍衛四散分開,觸角伸到花府各個地方,一時間,整個花府混亂一片。
「都是些什麼人,給我站住!」花爾錦走了出來,看著滿地被推翻砸毀的東西,不由憤怒的喊道。雖然天瑞已經告訴她,花家很可能會因為謀逆的事情而被抓,但是她就是不信,父親真的會謀反!
听聞花爾錦的一聲怒喊,很多侍衛卻像沒有听見一般,仍然自顧自的砸毀房間里那些貴重的器皿。花爾錦實在沒有辦法,手下微微旋轉,正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天尉的劍便指在了花爾錦的鼻尖。
「你就是三小姐吧!給我帶走!」天尉眸中掩飾不住的笑意,直到侍衛上前將花爾錦捆綁好後,這才將自己的劍移開,繼而對著其他的人三令五申。
京都的大牢里恐怕是已經人滿為患了,這次的抓捕,花家在場的人都已經被投入了大牢,就連一向狡猾的花心靈也沒有落網。
看著兩邊伸出的骨瘦如柴的黑手,上面有著諸多的鞭痕,縱橫分布,花爾錦不由微微向後面退去,卻又被身後的人,推著向前走去。
「進去,都是要被誅九族的大罪,還做出一副畏懼的樣子!」獄卒將花爾錦重重一推,身子完全沒有防備的倒在了地上,將身上的衣裳弄得又髒又亂。
「主人,接下來要怎麼辦?」血狐看著大殿上的主人,不由憂心的問道。夫人被投進了大牢,主人還能淡定的坐在這里喝茶,這個情況和上次是一反常態啊!
「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天澈輕輕將溢出杯子的茶水用手心的掌力烘干,在桌面上不留下一點兒痕跡。他的眸色深沉,似乎在做著什麼艱難的抉擇。
血狐不動聲響的退下,這時華風從帷帳之後緩慢走出,她的手中一粒褐色的藥丸,閃著瑩潤的光澤。
「這個藥不能治根,也只是能暫時壓制血毒而已。」華風將手中的藥丸遞給天澈,天澈就著水喝下,良久,藥效開始反應,天澈的月復部一陣絞痛,額頭隨即冒出細密的深黑色的汗水,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概有十來分鐘,汗水的顏色才逐漸趨于正常。
「華風,以後不要在做那樣的掩飾了!」天澈等到體力恢復過來,突然轉頭對著一直待在身邊的華風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是指我們兩個的床戲?」華風眉毛微挑,她知道天澈永遠都不會對自己生氣,因為他,虧欠的是整個家族的性命,他對她,只能是一味的好而已。
「我知道你所有的心思,可是即便是這樣做了,我們也不會被分開。」天澈深沉的眸光看向華風,她精致的容顏上,那些丑陋的印記隨著最近的治療在慢慢淡化。
「是嗎,可是現在花家有大劫難發生了,你作為姑爺,你是不是也難逃其咎?華風知道關于天澈的一切,這次花家的大劫難,除了那個花府不識相的丫環是導火線,他姑爺可是在後面推波助瀾,幫了好大一個忙呢!
「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來過問,我只是要讓你知道,以後,不要再耍那些無謂的心思。」天澈說完,竟是緩緩站了起來,而後往大殿外面走去。
夜深人靜,花爾錦枕著一襲稻草沉沉睡了過去,最近因為花府的事情四處奔波,而天澈不在身邊,終日無眠,沒有想到能讓自己敞開胸懷大睡一覺的地方,居然是和自己有著不解之緣的大牢。
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牢房里,他緩慢蹲去,與草堆上的花爾錦平衡。手輕輕的觸上她的臉,而後越過嬌俏的鼻子,來到眼楮處,卻不料,掌心下的人,睫毛輕顫,醒了過來。
「天澈?」花爾錦視線模糊,起來之際使勁兒揉了揉眼楮,終于將面前的人看清。雖然那日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可是想通了花爾錦就覺得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懷疑,于是身體輕輕前傾,將額頭放在了他的肩膀。
「花錦,今晚我就帶你離開!」天澈感受著肩窩處的溫度,小心翼翼的撫上花爾錦的後背,當花爾錦的身體與天澈逐漸分離,天澈突然就直接吻上了花爾錦的紅唇。
兩唇相踫,唇齒相依,兩個人在陰暗潮濕的大牢里,彼此忘情的擁吻。時間仿佛就此停頓,直到花爾錦被吻得天旋地轉,氣喘吁吁,天澈這才將她放開。
「天澈,我還不能離開這里,我要是離開了,只會加重花家的罪責。」花爾錦輕撫著微微有些紅腫的嘴唇說道,多日的思念,終究抵不過命運的抉擇。
「你必須要離開!」天澈突然將聲調拔高,要知道,這次的情形可跟上次不一樣,在這里,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會遇害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