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晨。」男人一句話,又將賞明錫帶入谷底。
是有晨哥哥。如果讓有晨哥哥知道自己在做這樣的事,他會怎樣看待她。賞明錫變得彷徨怯弱。不僅僅是有晨哥哥,還有有曦和同學們,還有母親。她在答應這個荒唐的想法之前怎麼沒有想到這些。
男人繼續說到。
「我知道,如果再拖下去,我們就算是違約了,違約的後果是什麼我很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
「有晨你不要催我,再讓我想一想好不好。」
說著他掛斷了電話,坐在床邊,長長嘆了一口氣。
床上的兩個人,各自有各自無法訴說的心事。
男人苦想著,忽然間看向賞明錫。賞明錫驚恐地拉起被子。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堅持做你自己,一直沿著你最初定下的道路走,但是前面已經沒路了。還有一個,走旁邊的小路,不僅曲折危險,而且違背你的初衷,可這畢竟還能走下去。你會怎麼選擇。」
男人完全想不到會跟這個女孩說這些話,讓她替自己做決定,是因為她故作楚楚可憐的眼神?還是因為她身上的氣味並未散發著惡意?
賞明錫听完他說的,心想他為什麼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想不出來,但回答這個問題,要比滿足他的需求容易多了。她說︰「你剛走在路上的時候,誰會知道前面是什麼,當然給自己定下很多規矩,很多原則。走著走著,走到絕境的時候,你再堅持你的那些規矩道理,前面就是懸崖你也往下跳嗎?選擇危險的小路也是逼不得已,但只有你跨過了這道坎,你才能繼續堅持做你自己。」
賞明錫越說越感到是在安慰自己,為了母親,為了自己,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男人沉思了一會兒,拿起電話。
「有晨,這次我同意家騏。」
「合同上的每一個字我都研究過,現在做還來得及。清空後立刻申請許可,配套安置房跟居住部分一起開工……」
談話變得高深,全是些賞明錫听不懂的術語。她看向寫字台前的鬧鐘,七點半了,跟林醫生說好了八點給黛做精神檢查,再不去就遲到了。
男人依舊不停的打著電話。
「那個,我先走了。」賞明錫輕聲說。
他仍舊在打電話。
貿然離開不太禮貌,可是打斷他跟陳有晨的對話也不太合適。
賞明錫走到寫字台前撕下一張紙,在紙上一陣涂寫,小心翼翼的將紙壓在台燈的下面。
燈光照射著單薄的紙張,形成了漂亮的圓圈,向外漸漸暈開。紙上寫著,「我有事先走了,欠你的我會還給你的。」
賞明錫走之前又看了看他專心打電話的背影,匆匆離開。
漆黑的夜里賞明錫奔跑著,低估了醫院的距離,時針已經過了八點,還在不停向前踱著。
「林醫生。」賞明錫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黛的病房里。
「你媽媽生病躺在這里,你到哪里去了?」林醫生言語之間透著強烈的不滿。
「我……」賞明錫知道無論解釋什麼都是錯的,「那個,林醫生,檢查可以開始了嗎?」
「已經結束了。大家沒時間等你那麼久。」林醫生最後收拾了一下黛的周圍,讓一切都在它應在位置上,「你出來。」
賞明錫跟著林醫生來到他的辦公室。
「你听著,我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檢查出來你媽媽的憂郁癥已經非常嚴重了,尤其是在春天。按照她現在的狀況,隨時都會發病,嚴重的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林醫生作為醫生已經很多年了,向病人家屬傳達噩耗無數次,他低沉的聲音讓人冷靜踏實,可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畢竟家屬受到的壓力要比病人還要巨大。更何況現在還是個獨自照顧母親的不懂事的小姑娘,林醫生穩穩的拿捏著說話的語氣。
听到這里,賞明錫倒吸了一口冷氣。母親會這樣嚴重,是她不曾想到過的。
「你記住。第一,按時服藥。第二,一有空就陪你媽媽。我肯定不是第一個跟你說這個的了,病人永遠都是需要家人陪著的,無論什麼病。」
說罷,林醫生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于謹慎了,讓面前這個小姑娘眉頭緊蹙起來。他搖搖頭︰「可能要照顧好一個人對你來說有點難了,可那是你的親人,希望你能用心去做,有什麼需要的跟我來說。」
賞明錫走出林醫生的辦公室先拿著錢去交了費用。見人家點錢的時候,她低下頭去,害怕上面寫著這錢的來路。
然後她走進母親病房。母親應該注射了鎮定劑,才睡的那麼香。歲月並未在黛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熟睡著的黛,那麼憔悴。賞明錫靠在母親床頭,閉著眼,她什麼也不想想,只想安心度過和母親同在的時光。
陪了黛吃完早餐後,賞明錫回家為黛拿些換洗的衣服。家門口上貼了一張紙,賞明錫開始以為小廣告,撕下來正想扔卻發現落款是李老師。
他來過了?
帶著疑問賞明錫看完了李老師留下的字條。大概寫著昨天沒來上課也沒請假,他很著急。高考臨近一切應以學習為重,他會挑一個時間過來家訪。
除去別的,李老師真是一位負責任的好老師。
賞明錫將字條揉成一團往地上一扔。計劃趕不上變化,如果時間倒流讓這幾天的一切變成夢一場,她肯定會努力學習的。李老師,你現在就別來摻合了好嗎。
忽然身後出現一個黑影,賞明錫一回頭。
「你嚇死我了。」她拍拍胸脯。
陳有曦有些得意,「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
「因為要高考了,我努力學習,壓力大了,膽子就小了。」賞明錫胡編著,在包里找鑰匙。
「我作為我們興明的大哥壓力那麼大,膽子也不小啊,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陳有曦反問到。
「因為你腦子有問題。」賞明錫白白他,這場合他也不放過炫耀的機會。
「你昨天去哪里了?」陳有曦嚴肅道。
「在家。」賞明錫不想跟陳有曦探討關于昨天她去哪里的話題,她打開門,「你還有事嗎,沒事我關門了。」
「等等,你剛才扔了什麼?」陳有曦撿起地上的小紙團,看著看著又笑了起來。
「很好笑吧,我被李老頭盯上了。」賞明錫無奈的說。
陳有曦看完了也把紙揉回原來的樣子,做出了一個三分球灌籃的姿勢,紙團沿著優美的弧線飛出窗外,徹底消失在兩人的視野里。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老頭看不到你媽,又能完成家訪。」陳有曦得意著笑著,眼楮里閃著光芒,賞明錫知道只有陳有曦在想出惡作劇整人的時候才會散發出這樣透徹的光芒。
「你快說,什麼辦法。」
「你先聯系老頭,約個時間,然後你把你媽支出去,就等著看好戲吧。」陳有曦越說眼楮越亮。
支出去就不必了,黛一時也無法出院。看著陳有曦一臉狡黠的笑容,賞明錫有些信不過,但也只能答應了。
「那交給你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時間約好了在下午,賞明錫忐忑的在家中等著。有敲門聲,打開門是陳有曦。
陳有曦一來就開門見山的說︰「我提早帶他過來,你倆先熟悉熟悉。」
「他?」賞明錫一愣。
隨即一個高大微黑的男子出現在門前。
「阿壯?」賞明錫驚訝到。
男子臉一沉︰「我是阿威。」
這不就是緣分星空那個一條筋的小保安嗎?陳有曦帶他來干什麼,他是想找他把李老師蒙起頭來打一頓嗎?這不合適吧!
陳有曦沒想到這兩人見過面︰「原來你們認識,那太好了。我也不用介紹了。從現在開始,賞明錫,阿威就是你爸爸。阿威,賞明錫就是你女兒。你們……」
「等下,等下。」賞明錫打斷了正在津津有味安排角色的陳有曦。她還是寧可把李老頭打一頓,也一下接受不了忽然之間多出了一個爸爸。賞明錫手捂上腦袋︰「有曦同學,我還是打個電話給李老師我說我胃痛吧。」
「那你模著頭干什麼?」阿威問。
賞明錫看了看他︰「唉,更痛了。」
「明錫,你認真點。」陳有曦細細說來,「阿威演你爸雖然年輕了一點,但是你媽媽那麼年輕,還是很配的嘛。你們也挺像的啊,眼楮都很大。老頭他沒看到過你爸爸,你說誰就是誰嘍。而且我讓阿威說你為了考試在外面報了什麼班,正在努力學習,這樣你下次不想上課也有理由了。」
「你說的是很有道理,可是……」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賞明錫走過去開門︰「又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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