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歌 第九節 伏牛山下

作者 ︰ 昨日逆水行舟

()大約凌晨子時(二十三點到一點)左右,方靖從淺睡中醒了過來。

雖然方靖已形成丹田,小經脈也打通了三十四條,武功已有所小成,就算三日不睡也沒有不適。然而在這場伏牛山圍獵里,方靖不僅要面對猛獸,還要面對同是人類的偷襲,所以方靖必須養好精力,保持最佳的狀態。

行氣片刻,便有人輕輕敲門,方靖打開廂房大門,正是昨日的小廝。

見方靖已經身著更加方便行動的短衫,小廝躬體︰「公子,現在已是子時,還請公子洗漱完畢後隨在下到前院大院集合。」

方靖點點了頭,從房中取了包袱,跟隨小廝來到大院。因為伏牛山圍獵歷時五日,許多人都帶有包袱,讓方靖並不顯得怪異。

包袱不大,里面只有著一套被換下的青衣和幾斤應急的干糧,這便是方靖外出的準備了。所幸方靖學武已有小成,身體強壯,加上明州氣候溫和,冬日一般地方很少結冰落雪,雖然這時正是寒冬時節,但並不算太過寒冷,不用方靖帶得棉襖。

到得院內片刻,陸續有少年從各個廊道走出,有些人面帶困色,但大多數人都面色興奮,是龍是蟲,就看今朝表現了。

大約人數到齊後,只見方家大管家來到了院內,後面跟著抬著東西的下人。

只見大管家說到︰「各位公子,這里是今天一天的干糧,伏牛山圍獵五日,今後四日若是各位公子不想餓死,還請各位公子自己想辦法,下面請各位來領取干糧與水壺。」

大管家說完,下面少年們發出一陣議論,然而卻毫無辦法,他們大多是旁系子弟,沒有任何地位,抗議也沒有任何作用,少數本家嫡系也事先了得到長輩吩咐,做好了足夠準備。好在這些人都是已經初步有了一定的武力,在滿是野果的伏牛山里,以前只听說過被殺死,還沒听說有前輩被餓死的。

方靖這時也是一陣懊惱,自己的經驗果然不足,思慮不周到。前世外出時,方靖從未擔心過水源問題,然而這個世界就不同了,方靖竟忘了帶好水壺,若非方家本家考慮周全,方靖可有得受了。

方靖牢牢記住了這個教訓,做事之前,一定要反復思慮,不遺漏一點細節,另外還要轉變思維,前世的常識在這個世界已經大多不管用了。

方靖跟隨人群上前取了干糧水壺,將水壺系好在腰間,干糧放入包袱,然後在大管家的吩咐下,在小廝們抬來得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把精制鋼刀。

方靖並不曾帶得武器,倒並非是忘了,而是事先就打听清楚,本家會發一把鋼刀,這把鋼刀制作精良,雖不算寶刀,卻比一般店鋪的好多了。

雖然伏牛山圍獵不曾禁止參與者攜帶從自家帶來的武器,然而一般旁系人家,又怎麼能有比本家所發鋼刀更精良的寶物,當然,本家嫡系子弟獲得長輩賜予神兵利器增加安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廣微道家心法雖然比江湖心法層次更高,然而遺憾的是廣微心法並未記載有武功招式,六禽拳就不說了,只是用來鍛煉經脈的強度與柔韌性,大伏魔拳听著威風,也不過是鍛煉**與骨骼,兩套拳法拿來與人爭斗才真是自尋死路。

所幸回生訣里面記有十二路方家長拳與五合刀法,自從決定外出游歷後,方靖便苦練兩樣保命招式,到現在已經微有小成了,特別是十二路方家長拳,在方靖這樣的搏擊大家學來,更是比一般人多了數成的殺傷力。

見所有人都準備良好後,大管家便領著眾人來到方府之外。出得方家大門,方靖才發現雖然這時不過丑時(一點到三點),然而整個樂定城北城東已是燈火通明,街上相隔不遠插上的火把將整個天空照得好似白日。

伏牛山圍獵可不是只有樂定縣城幾大勢力參加,除了主持一方——擁有大批駐軍跟隨的官府外,縣里的中小世家勢力只要想在樂定縣城外的諾干小鎮發展,就不會缺席這場盛事,雖然不能吃到大頭,能落得些碎肉吃也好,因此雖然是夜深時分,各大世家和官府仍將街道照得大亮。

方家大門外,方寒雲已等候良久,見得眾人出來後,問過大管家,得知眾事已畢後便沉聲說道︰「各位,我們不再寒暄,爭取午飯前能趕到伏牛山,出發吧!」

這時只見一群小廝從府內牽出大約四十幾匹馬來,這些馬雖然不是上等戰馬,然而看其神態,便知道平時得到精心養護。

見方寒雲帶領幾個隨從已經翻身上馬,眾人已跟隨著方寒雲坐上馬緩緩前進,方靖無奈,只得在一個小廝的幫助下從馬鐙上騎上馬來。

方家無論旁系本家,年滿六歲均可進入族學,族學除了教人識文斷字外,還會教人騎馬射箭。可惜方靖十歲自父親死去後便退出了族學,現在方靖只得慢慢溫習記憶中疏遠的技巧。

在小廝略顯譏誚和鄙視的眼神中,方靖的馬已落得最後,好在城里不能快速奔馳,只能放慢速度行走,再加上許多少年騎馬也不是很熟練,和方靖一樣生疏,方靖多少還能跟上。

漸漸的,本來就有一定的騎馬基礎,方靖變得越發熟練,經過適應後方靖逐漸騎得有模有樣,在仍在熟悉坐騎的少年羨慕的眼光中,方靖身下馬兒也慢慢馴服,隨著心意而動。

雖然不能奔跑,然而在馬上畢竟比步行快多了,再加上方家算是最早出發,其他勢力這時大多剛起床,街上還未曾有其他人,一刻鐘之後,方寒雲一群人便來到城東門前。

東門城牆上自有官兵,見得數十匹人馬來後卻並不慌張,顯然是知道這是城中參加伏牛山圍獵的勢力。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只見方寒雲身邊一個管家拿出一塊令牌,就在數丈的城下將令牌扔到牆上,仔細看得,這管家赫然是方志平。

方寒雲身邊只有六七人,除了兩個管家與幾個小廝,還有一個長老打扮的人一路一言不發,正是方家二長老,方家僅有的三位頂尖高手之一,另外一位方家高手則坐鎮大本營。

城牆官兵統領將令牌撿起,查看後一驚︰「原來是方家大人,卑職職責所在,勞煩了大人還請大人見諒,來人啊,開城門!」

雖然在樂定城里最大的勢力是官府,然而作為官府最底層,方家可不是他這樣的人所能輕易招惹的。

出了城門,眾人速度漸漸加快,伏牛山離樂定縣城近兩百里,若要午飯前趕到,須得快馬加鞭,快速疾行。

好在這一路並無突發事故,一行人馬不停蹄,餓了就在馬上吃點干糧,渴了就在馬上喝水,終于在太陽當空前趕到了伏牛山。

伏牛山分為大伏牛山與小伏牛山,兩山相連,外人便將這個地方統稱之為伏牛山,伏牛山圍獵所說的山便是小伏牛山與大伏牛山外圍。

小伏牛山高達百丈,而大伏牛山更是足有數百丈海拔,這些年來,小伏牛山已經被先輩逐步探清。

在小伏牛山里,只要小心不招惹老虎棕熊野豬這些猛獸,一般人都沒有什麼危險,而這些猛獸並不常出現在小伏牛山里,小伏牛山里大多是山貓獾獐這些中小型野獸還有野鹿山雞這些獵物。

而大伏牛山里便是猛獸的天下了,就算是後天小周天高手貿然進入大伏牛山里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因此伏牛圍獵的範圍便限在了大伏牛山外圍與小伏牛山。

小伏牛山越來越近,只見山前已經駐扎有一些人,這些都是離伏牛山不遠或者昨日便來到伏牛山的小世家幫派,看見方家一群人奔來,這些人都自覺騰出一塊空地,離開得遠遠的,顯然是方家威名所致。

方家一行人來到空地,兩個管家與小廝們忙著搭好帳篷,一眾方家兒郎這才下得馬來休息片刻。

雖然眾人都是學武之人,不會被這幾個時辰的奔波所累倒,然而接下來的圍獵可是生死大事,眾人自會保持好狀態。

方家到了後一炷香時間,便見一群人從方家同一個方向而來,看其樣子大約同是樂定縣城的大勢力。

這一群人的陣勢可不同與輕車簡從的方家,只見隊伍最前面是一輛由兩匹上等棕色大馬所拉的轎子,轎子全身用上等紅木做成,頭頂蓋上頂有一顆明珠,轎門與窗子瓖有金邊,種種奢侈讓轎子顯得分外華麗。轎子前面坐著一個車夫,仔細看來,連這車夫都身著華服,這更是說明這家主人地位崇高。

轎子後面還跟有四十多個年輕後生,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身穿絲綢,也有身著麻衣,然而他們的表情卻大多相同,只見他們下巴微微高揚,目光逡巡間,見得周圍眾人大都將頭埋得極低,這些人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眼神更是顯得咄咄逼人。

正當周圍人們竊竊私語聊著這到底是樂定城哪家勢力時,只見這群後面兩匹馬快速超出,向前奔來,兩匹馬的主人各自舉著一塊寫著「陳」字的小旗子,高聲大喊︰「陳家出行,速速回避!」「陳家所至,快快退讓!」

這時這些小勢力的人才發現,原來是樂定縣里三大世家之一的「陳」家到了。

「呸!好大的陣仗,連大官老爺也沒有這樣的氣派!」一位小家族的族長不以為然,看著陳家人譏笑道。

「是啊,你看看方家,又看看陳家,怪說不得陳家一直在方家手里討不了好!」一個中下等的幫派副幫主也不滿陳家許久了,听見後附和道。

「噓~!噤聲,噤聲!這話可別讓陳家人听見了,不然有你們好受的!」看見陳家漸漸臨近,旁邊有人連忙提醒,兩人識趣的停住了牢騷,陳家雖然奈何不得方家,但拿他們這些小幫派立威還是不費力的。

陳家一群人前呼後應,讓此處本顯安靜的環境一下子喧鬧無比,直到在方家相鄰處才停下,這時見得前面最奢豪的轎門打開,一個滿臉諂媚的小廝立刻從馬群後面飛快跑來,在轎子旁邊跪下,雙手撐住地面,身子彎曲,頭微微伏低,轎中人這才在轎中侍女的攙扶下踏著小廝的背部下得地面。

下的轎來,這才讓人看出轎中人的模樣。轎中人頭發已過花白,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可謂是盡華麗之極致。然而過分華麗卻怎麼也掩蓋不了這人的老態,雖然已經請化妝高手盡量的粉飾,然而卻怎麼也遮不住他臉上惡心的老人斑。看這樣的威風與做派,卻是當了陳家一輩子家主的陳安山。

陳家家主下轎後,這時後面一群年輕人才敢下馬,各自從馬上拿出干糧清水吃食。

陳家一群人動靜極大,方家除了幾個小廝不敢停下手下的動作,其他人大多被吸引了注意力。

這時陳家家主才好似看見了方家人,對著人群里的方寒雲拱手故作驚訝道︰「呀,我道是哪個小世家這麼寒酸,連個侍女都不曾帶,原來是方老弟!這次圍獵方老弟仍然沒有帶一個女後輩,看來方家可是陽氣過盛了啊!雖然方家大多是些大老粗,陳家可還有許多寡婦,方老弟可以讓他們入贅嘛!我們陳家可不會讓他們過粗茶淡飯的日子!」

不知是哪個方家先祖定下了規矩,方家參加圍獵只要男兒,不許女人參加。

雖然一入江湖,不管是男是女都沒有任何區別,都要經歷生死搏殺,然而就算其他世家幫派獲得更好的成績,方家後人也不曾改變這點。

方寒雲當了家主之後,對于這條規定更是叫好,大男子主義的他更是執行的淋灕盡致,這中間還有方寒雲女兒女扮男裝與方寒雲斗智斗勇參加圍獵的故事,雖然這事傳為一件美談,然而之後方寒雲更是執行的愈發嚴格。

見得陳安山諷刺,方寒雲並不動怒,不動聲色回到︰「多謝陳家主掛記,然而人們只看見過老虎與獅子交配,什麼時候看見過老虎配犬狗了?」

這話說得太毒,諷刺陳家人為狗,周圍听到的人都低下頭偷偷笑了。

陳安山一陣惱怒,然而本是他諷刺在先,落得不好只能怪他自己,陳安山發作不得,只好羞惱的盯了一下周圍偷笑的人,恨恨的走進下人已搭好的帳篷。

隨著陳家的到來,之後各家勢力便紛紛來臨,樂定城一向中立的吳家,還有兩大幫派青竹幫快活樓都相繼到達。

除去與陳家一直交惡外,方家與其他勢力其實相處得還不錯,方寒雲剛剛向陳安山展示了刻薄的一面,現在又展示了作為一家之主的交際能力,與幾大勢力首領寒暄交流,很是健談。

又過了一陣,樂定縣令終于率著一營駐軍姍姍來遲,見到正主到來,幾大勢力首領立刻安靜了下來,而自進入帳篷後便一直沒動靜的陳安山也在無人察覺時走了出來迎接。

樂定縣令並不廢話,叫過所有參加圍獵的世家幫派首領在一起叮囑片刻後,各位首領便回到自己的勢力處。

見到家主有話要說,正在休息的方家子弟站了起來。這時便看出各自的江湖經驗了,有經驗的吃了七分飽,足以補充好身體的精力,沒有經驗的吃了個十分飽,站著連打了幾個飽嗝。

方寒雲看著眼前幾十個方家未來的希望,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兒郎們,該囑咐的老夫大多已經囑咐了,如何計算方家的獵物價值不關你們的事,所以別想著去獵取猛獸,你們都要牢牢記住一句話︰好好活著!活著就是一切!兒郎們,出發吧!」

只見方家幾十個少年準備齊全,身配武器,背負包裹,腰帶水壺,齊聲喊道︰「為了方家!」

在周圍勢力羨慕的眼中,方靖隨著人群進入小伏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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