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韓束回到澹台府來復命。♀
其實澹台肅珩並未擔心什麼,他心知石獄的事並未留下線索,鄭全就算翻遍熙城也暫不會聯系上他,那麼韓束送個人出城就不會有多大風險,至于那個竹山,他早派人查了。
不得不說,肖諾不僅聰明,而且謹慎。竹山不過就在與熙城僅隔一城的俞容郡,她竟能避過鄭全的追捕,帶著竺飲清無聲無息地匿了十多年。
「將軍,念淳郡主的事要不要……稟告慶王爺?」韓束問。
「這件事已經過去,不必再跟任何人提起。」澹台肅珩垂首道。
既然她已回竹山,那麼,「念淳郡主」這個身份、熙城的事、鄭全的事便都與她無關了。關于她的一切,緘默才是最好的。
然而,世事又豈能真如人願。他以為將她送歸平靜,豈料危機那麼快就近了。
國相府中,一個青色身影快速跨進偏廳內堂。
「相爺,有消息了。」
身著青袍的男人躬著身子對正在認真把玩一把紫砂壺的鄭全道,語中透著明顯的恭敬。
「是麼?看來本相最得力的幫手還是鬼魍你啊!說吧。」
鄭全緩緩抬眼,入鬢的橫眉微微揚起,前額深深的溝紋稍稍平些,他抬起手掌覆上下巴處半長不短的斑白胡須,左側的嘴角揚起夸張的弧度,他細窄的瞳孔里,不大的眼珠散發出詭譎的意味,臉上爬上的是一種陰惻惻的笑容。
「屬下已查到這些年來靈蛇的藏身之地——俞容郡!」鬼魍答道。
「俞容郡?」鄭全的雙眼眯得更深了。
「是的,俞容郡東郊,一個叫竹山的地方。據說那里以前是兩個世外高人隱世的地方!」鬼魍道。
「哼,高人?難怪,她的功夫倒是進步了不少,不過想殺我可不是武功好就足夠的……她也太高估了自己!」鄭全捏緊了手中的壺柄,圓眸中露出一股狠絕。
「相爺放心,靈蛇應該死了好幾天了。」鬼魍輕聲道。
「放心?哼,闖石獄劫走她的人查到了?石獄出事那晚府里引開你們的那兩個刺客抓到了?竺家的女兒找到了?你說本相如何放心?!」
鄭全倏然抬起頭來,語氣瞬間重了許多。那明顯是帶著訓斥的口氣。
「是屬下瀆職,請相爺恕罪,屬下一定會盡快查清楚劫獄的人,屬下馬上派人去俞容郡。只是……如果念淳郡主真的還活著,並且在竹山的話,那麼要如何處置她?」鬼魍試探著問道。
「如何處置?這還用本相教你麼?!」鄭全聲音凌厲。
「是,屬下明白了。」鬼魍拱手虔敬地作答。
「對了,後天就是皇上西郊狩獵的日子了,這次懷音也會一起去,你告訴殘鏡多派些人暗中保護。」鄭全吩咐道。
「貴妃娘娘也去?」鬼魍有些訝異,畢竟歷來皇上狩獵皆是不帶女眷的。
「嗯。所以一切更要小心。畢竟,這北恆國看不慣我們鄭家得勢的人也是有的!」鄭全輕輕沖鬼魍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次日,當澹台肅珩定好狩獵守備安排,步履沉沉地回到府里時,已是夜里戌時。
他穿過回廊,正要進房,忽然听到身後傳來韓束急切的聲音︰「將軍!」
他訝異地蹙了眉,轉過身抬起眼眸︰「何事如此慌張?」
「將軍,不好了!」韓束跑到他面前立定,大口地喘著粗氣,面容十分焦急,「屬下一回去就收到石印的消息,鬼魍手下出動了不少人出城去了,石印派了人跟了一段路,回來稟報說似乎是往俞容郡方向去的。」
「何時的消息?」澹台肅珩雙眸一緊。
「石印的人下午就回來復命了,不過那時候將軍我們還都在營里呢!」韓束有些無奈地答道。
「他們為何會……」澹台肅珩止了聲,心中疑惑漸深。
「是啊,屬下也覺得奇怪,所以就立刻過來稟報將軍了。」韓束的眉頭一直擰著。
澹台肅珩側過身,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他很確定,劫獄之事雖出了些意外,但算不上節外生枝,竺飲清的身份更是只有他和韓束清楚,而且那日送她出城並未出什麼岔子,那麼鄭全的人去俞容郡做什麼?
「將軍,這國相府的人會不會知道了念淳郡主的下落,所以派人去……去……」韓束說到這里就沒了聲,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
澹台肅珩朝他看了一眼,淡淡的陰霾覆上俊容。
過了片刻,他語聲決然地說道︰「韓束,我先出發,你立刻通知石印兄弟跟上,還有,再去慶王府一趟,明日的狩獵請王爺另作安排!」
「是,屬下即刻去辦!」
朦朧的夜色中,官道上有一人駕著快馬朝著俞容郡的方向狂奔。
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倘若鬼魍的人真是沖她去的,那麼就算他再加一倍的速度,也是枉然。
可是,即使知道晚了,他卻還是來了。
當天際隱約露白時,澹台肅珩到了竹山。
他一踏進那個美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撞入眼中的卻是不和諧的一片狼藉。心中微微一沉,他有些驚怔地立在綠蔓交織的木門口。
此時,石印兄弟也已趕到了。二人遠遠望見門口垂身而立的背影,于是快步奔過來,急聲喊道︰「將軍!」
澹台肅珩沒有應聲,也沒有回頭,而是握緊拳頭,跨著大步跑進了院門。
石印兄弟見狀,趕緊跟了過去。不想,一跨進門就望見他的身影直直地立在園中木亭旁。
二人跑近一看,不由地吃了一驚。
只見距離他們兩步遠的石板地上伏著一具血跡斑駁的軀體。看那模樣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她身上的灰白色布衣已被印成紅色,地上的血跡正在慢慢凝固。
石印邁步上前,俯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目光一沉,快速起身走到澹台肅珩身側,頷首沉聲說道︰「將軍,人已經死了!」
過了片刻,二人才听到沉重的一聲︰」你們見過她的,分頭找!"」是!」石印兄弟得了令,分別往園子的東西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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