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了屋,秋雁面色很是著急,語出如連珠︰「清兒,真要走麼?怎麼這麼突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竺飲清微微凝眉,淺笑中略有無奈︰「是有些事,不過我現在也不能同你說。這些日子謝謝你!」
心中自有感激,卻又不擅表達。
而關于她的事,此刻她也確實不能告訴她什麼。命定的一切讓她一再地連累了身邊的人,對于秋雁這樣簡單純淨的姑娘來說,什麼都不知道才是對她最好的。
她摘下發中的素色白玉簪,放到秋雁的手中,語氣中帶著些許歉疚︰「我也沒什麼東西可以送你,這簪子你留著吧!」
秋雁低頭望了一眼,便急急地要還給她,卻被竺飲清輕輕推了過去,她誠懇道︰「秋雁,已經好多年了,我都沒什麼朋友,難得遇上你這般真心待我,現在我又要走了,你留著它權當作個紀念吧。」
面前的姑娘愣愣地看她,慢慢地,眼圈竟有些發紅,喃喃道︰「好好的為何要走呢?你這樣也不說清楚,我會擔心的。你是不是要離開熙城了?」
「別問我了,好麼?我應該還在熙城,只是以後可能會很少見到。如果有機會,我會找你,嗯?」她沖她抿嘴笑著,輕輕握上她的手。
「嗯,那你要記著。♀」秋雁顫聲說。
「好。」
日暮時分,竺飲清進了澹台府,然而卻未見到澹台肅珩。
韓束只吩咐岑兒將她領到先前住過的廂房里。
岑兒見到她倒是歡悅得很,很是熱情,特地下廚現做了些點心送了來。
只是她心中煩悶,自然無甚胃口,卻也不好拂了岑兒一番心意,便在岑兒笑意吟吟的眼神中嘗了兩塊。
「你們將軍去哪兒了?」她終是沒了耐心。
「將軍酉時和韓將軍一起出去的,也沒說去哪兒,我也沒敢問。」岑兒答著,對她笑了笑,又道,「我見著韓將軍和姑娘,還以為將軍是去接姑娘回來呢!」
竺飲清不再問了,只道︰「岑兒你不用管我了,去歇著吧!」
「姑娘才回來,岑兒自當要好好接待,韓將軍也吩咐了要好好照顧姑娘呢,我瞧著姑娘這會兒看著像瘦了許多,這些日子怕是吃了苦頭吧?」岑兒細細地看她,語氣中滿是關切。
「也還好,倒沒吃什麼苦頭,只怕我這會兒來了府上又要給你添麻煩了!」竺飲清嘴角淺笑。
岑兒聞言,也笑道︰「哎呀,姑娘說哪兒的話,既是將軍的客人,便都是我的主子了,姑娘以後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岑兒!」
「岑兒,你也別叫我姑娘了,不如叫我清兒好了!」
「這可不妥,姑娘既是主子,岑兒怎能直喚姑娘的名諱,好歹也得喚您一聲清兒姑娘的!」岑兒慎重地答道。♀
既能成為這澹台府的掌事丫頭,她自是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即使還不知面前的竺飲清是何身份,但見了這幾次,別管澹台肅珩,單看韓束的態度也知自己該仔細照顧著。
直到戌時過了,澹台肅珩才回了府。
岑兒迎上來,恭敬地喚道︰「將軍!」
「她用了晚膳了?」他沉聲問。
岑兒自是知道他問的是誰,頷首道︰「岑兒送過去了,但清兒姑娘吃得很少。」
「清兒姑娘?」他微微挑眉。他可從未在府里說過她的名字,轉念一想,便想起肖諾喚她「清兒」的時候岑兒似乎也在。
「將軍問的不是清兒姑娘嗎?」岑兒訝異。
「沒事了,退下吧!」他淡淡答道,抬步往後園走去。
房中的竺飲清全無睡意,思忖了片刻,決定還是去廳里等著澹台肅珩回來談得清楚些,若是這樣迷糊著,她真會憋出病來。
剛一開門,便一頭撞上一個厚實的胸膛。疼痛陡然襲來,竺飲清本能地抬手覆額。
「這麼著急做甚麼?」
她抬起眼,蹙眉看向他︰「那澹台將軍這麼著急做甚麼?」
他頓時語噎,面色微微僵了一下,過了一瞬才淡淡問道︰「沒事吧?」
她見他語氣似有緩和,便輕輕搖了搖頭,抬眼道︰「我有話同你說。」
「剛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那你先說。」她認真道。
「明日,你隨我去慶王府一趟。」
「啊?」她一驚,「去慶王府做什麼?」
在熙城待了這麼久,她自然知道鄭全與慶王爺素來不和,以她在逃欽犯的身份,若是與慶王府扯上關系,只怕遲早要讓慶王爺也落了把柄去。
「你不必問許多,你只需記著,若想活命,若想與鄭家對抗,就按我說的去做!」他亮如珠玉的雙眸瞬間沉冷了幾分,清朗俊美的面龐上帶著不容置喙的斷然。
她驚怔了一下,固執地對視著,冷聲道︰「我何以能信你?」
「你若不信我,那我也沒必要告訴你鏡花樓的事了!」他輕揚唇角,唇畔滑上一個挑釁的微笑,「我猜……你願意來我這澹台府一定也與這事有關吧?」
「你……」她秀眉微擰,氣惱地咬了咬唇。
「好了,你不是還有話要說嗎?」他斂了神色,面色嚴肅了幾分。
竺飲清眉間仍有郁結籠罩,語氣不善︰「你何時告訴我鏡花樓之事?」
「明日,見過慶王之後。」他答。
「好,那我先听你的便是。不過,我這個災星若是連累了慶王爺,這罪過可得算你澹台將軍一份!」她眸中略帶不馴。
「呵!」他淺笑一聲,淡淡然道,「你操心得未免太多了些,管好你自己的命便可。」
直到出了門,澹台肅珩的臉色才又沉了。
即使已經思量了好幾遍,但他心中仍有不安。
從長遠來看,現在將她的身份坦白于慶王究竟是對是錯,他並無把握。
然而,他似乎已別無他選。
原本掩人耳目的尋花問柳之行已幻滅,只怕今日之事不僅會驚動鄭全,更會讓她陷入危險。他何以忽然陷入了這般被動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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