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夢了,應該是夢吧。
夢里有青草和泥土的香味,有和煦的風,她蓬松的頭發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了,她就坐在黑湖邊的樹蔭下……
耳邊是一陣陣銀鈴似的歡樂笑聲,她的手指在草地上滑動,她閉上眼楮不願意去想那些明明會讓自己傷心失意的感受,她知道坐在自己身邊的是誰。克萊兒、雷古勒斯、斯特賓斯……
「對不起,請問,我能坐這里嗎?」
「可以,這里沒有其他人……我是雷古勒斯.布萊克。你也是一年級的新生?」
「你得習慣。我是克萊兒,克萊兒.科納,拉文克勞的。」
「我可以向你道歉嗎?實際上我是真誠的,我是斯特賓斯.巴布林。」
……
「埃爾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克萊兒牽著她的手正往前跑,她們笑著一直跑到一扇大門邊,她放開她輕揚了一下頭,示意讓她自己走進去。
她推開看似精美的門,可是那種觸感熟悉極了,那扇門不應該是雕刻精美的嗎?可為什麼變成了搖搖晃晃的木板門?老舊的木桌上,簡單的菜式整齊的擺放在那里。
這是哪里?她知道這是哪里……蜘蛛尾巷的房子總有著自己特有的氣味。
「媽媽!」她開口叫,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尋找。
只是,門開了,腳下的地板變得異常的華麗,走在鋪著華麗的地毯的長廊上,數不盡的房門一扇一扇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埃爾莎打開一扇門,喊︰「媽媽!」布置精美的房間空無一人。
「有人在嗎?」她推開一扇又一扇門,看見一個又一個精美華麗的房間,卻找不到一個人。
「你在哪?」突然有種想哭的情緒漫上來,這不是她自己,不是!她開始拼命地在沒有盡頭的走廊里跑,瘋狂地打開一扇一扇的門,恐懼就像她的影子追著她的腳後跟。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闖進我家里。」馬里奧就擋在嘉樂面前,他一臉憤怒地盯著面前穿著黑衣服的人。
「別緊張,我們只是有些好奇,沒有人想要對你們怎麼樣。」那些黑衣人都帶著面具或金色的或銀色的,可哪怕就算是帶著兜帽穿著斗篷,埃爾莎也認得。
只有盧修斯.馬爾福才會用那種慵懶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高傲的聲調說話,就像所有的事都是理所當然的,她走過去,走到他們面前想要認清楚,他們的裝束極為嚴謹,可依然無法掩蓋住兜帽下一絲鉑金色的發色和站在盧修斯.馬爾福身邊的那雙眼楮,金色的面具下那雙黑色的瞳孔。
「你們有什麼問題?你們沒有權利闖進來。」馬里奧繼續護著嘉樂,嚴肅地面對他們。
「我們想知道愛米琳.萬斯與你們的關系。」
如果嘉樂能再敏感一些,她一定能听出來自斯內普特有的低沉的聲音,可她看起來像是嚇壞了,「她只是我們的鄰居,她照顧我們,是一個好人,求求你們——」
「求我們?」盧修斯在面具下笑了笑,即使是帶有目的性的掠奪行為也要表現出足夠的風度,這是他做事的風格,「唐克斯先生,你的兒子泰德還好嗎?」
「泰德與這件事無關,不管你們認為萬斯小姐做了什麼,泰德不在這里,他很久沒有來了。」馬里奧激動地叫道。
「那最好不過了。可泰德.唐克斯同樣與某些組織交往甚密。如果一旦被證實後,我真不敢想像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天知道我的那個可憐又不識時務的小姨子安多米達會有多麼傷心呢。」
「你嚇到這兩個無辜的老麻瓜了,我的朋友。」斯內普用幾乎是耳語的聲調對盧修斯.馬爾福說。接著,他又對周圍的人用極為不耐煩的聲調別扭地說道,「這里看來問不出所以然,真不知道是誰在指望會在這里看到什麼蛛絲馬跡。」然後,他又放低了聲音,在盧修斯耳邊細語道,「別在這里浪費時間。」
「什麼?」盧修斯不動聲色的問。
「我們需要趕在與鄧布利多正面交鋒前離開,埃文在愛米琳.萬斯的住所搜查,我們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斯內普說,「或者我們該看看那兩個老麻瓜的記憶,然後把他們的記憶帶回去,好比沒有交待強。」
埃爾莎驚恐地看著斯內普,她轉頭看向站在那里帶著無措的嘉樂和馬里奧。他要干什麼!
「這是個好主意。」盧修斯回頭說。
「這就是個好主意。當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就想到了,好得過在這里浪費時間。」斯內普冷冷地回答。
可空氣里立即有了騷動,門被打開,一個黑衣人急忙走了進來在盧修斯耳邊說了什麼。立即盧修斯吩咐說,「鄧布利多的人來了,好極了。把那兩個麻瓜帶走,我們需要他們。」那些黑衣人開始騷動起來。
「快走,我來把他們帶上。」斯內普大聲說。
「你們要干什麼!你們這幫強盜!」馬里奧被斯內普一把抓了過來,一邊大叫道。
「放開我們!」嘉樂的手腕也被斯內普抓在了手里。
「西弗勒斯!」埃爾莎大叫道,「不,不能這樣,西弗勒斯,那是我媽媽!」她知道自己再怎麼叫都沒有用,可她依然控制不住的叫喊,哪怕自己的身體可預見性的穿過斯內普的身體,她哭起來。
「盧修斯,快走!」斯內普叫道。
看起來門外的人已經投入了戰斗,不知道是誰被攻擊到,那個身體直接從他們眼前彈飛開,嘉樂驚叫起來。趁著混亂,斯內普將嘉樂和馬里奧拉進了房間,一路拉到樓梯上。
「不論做過什麼樣英明的決定都無法掩蓋偶然一次的愚蠢,自由有時候確實是一個很誘人的籌碼。可我認為最好的自由就是死亡,你們不會拒絕改變吧?」
「你想干什麼?」馬里奧扭頭看著斯內普金色的面具,「你們不能胡來。」
「哦,為什麼不能?看到麼,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斯內普拉了馬里奧一把,讓他能看到窗外發生的一切,鄧布利多的人看來都來了,那抹紅艷艷的長發在他的眼楮里明顯晃了晃。
「把他們放開,年輕人。」一個蒼老又錚錚有力的聲音及時地響起,埃爾莎看著他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鄧布利多就站在那里用魔杖指著斯內普。
「看來必須得做些什麼了。」斯內普緩緩地轉過身,他摘下了面具,「你能想像到今天的局面麼,鄧布利多教授。」
「早在意料之中,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緩緩地收起了魔杖,用一種寬容又愉悅地聲調說著,「可我希望你此刻的決定和想法都是正確的。看你如何選擇,他們是誰?誰是你最珍視的人?」
「他們必須忘記心中至愛,讓她與他們從此都能得到徹底的安全保障。」斯內普轉過身,快速地抽出了魔杖先是指向嘉樂,「obliviate(一忘皆空)。」頓時,嘉樂的眼楮里開始迷茫起來。
埃爾莎無力地跌坐在樓梯上。
「比起死亡更殘忍。」在眼睜睜看著斯內普完成了對馬里奧的咒語後,鄧布利多輕聲開口,「還需要做很多事。」就像連他自己都被斯內普的不由分說震憾到了。
「確實。」斯內普一步步退開,轉身,他的斗蓬帶起了他的氣息,就在埃爾莎身邊快速離開。就好像他在說,接下去的事就交給你了,鄧布利多。
那是多麼理所當然的離去,斯內普,她最心愛與在乎的男人,對她最愛的媽媽使用了一忘皆空,而盧修斯.馬爾福導演了這場鬧劇?是這麼理解嗎?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兩位。」門外的打斗聲越來越遠,鄧布利多的聲音也越來漸遠……
她猛地睜開眼,看見一雙漆黑的眼楮,恍惚間,好像看到那雙眼楮里有著擔憂。她眨眨眼,仔細看,他已經轉開了臉。
就像一半的情緒還在夢里,埃爾莎呆怔地看著斯內普。
「你很不安?」斯內普為她輕輕地拉了一下被子,俯身輕柔地在埃爾莎額頭印上淺吻。這幾日他總會陪著她,一直等到她入睡才離開。
「我沒事。」埃爾莎不能確定自己夢中的含義。
輕噓一口氣,斯內普坐到床頭,埃爾莎很自然地靠過去抱住。她輕眨著眼,斯內普的輪廓看起來是那麼的平和朦朧,不同于平時的冷酷……
「埃爾莎,我們一起生活,好嗎?」
「一起生活……」埃爾莎不懂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還傻傻地問,「為什麼?」
斯內普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淺淺的吸氣︰「我還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這是真的。可我想我們可以一起生活。」
心里的傷感與喜悅同時翻騰起來,她突然想到一年前她問他「你的願望是什麼?」斯內普回答︰「風風光光的迎娶你。」眼眶里似有濕潤的東西,埃爾莎將臉埋進斯內普的衣袍里,輕輕的吸了吸鼻子。
斯內普的手摟得更緊了些,黑色的眼神如同泛著銀色光茫般帶著迷離。「想好了就給我答案好嗎?」低沉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上。
「嗯,讓我想一想。」
埃爾莎從床上坐起來。
昨夜,她一個人愣愣地瞪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直至天亮。慵懶地抓了抓頭發,然後開門走出去,從廚房里飄出的培根香味讓她那種一直處于微妙的亢奮狀態的心情變得正常了些。她走到餐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培提爾從廚房里走了出來,「西弗勒斯有事,很早就出去了。」說著將她的那份食物放在她面前。
「嗯。」她簡單的回答。
「我想你會需要一個女僕的。」培提爾的語氣淡淡的。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也不希望再有不忠誠的人做出不忠誠的事,那是我無法接受的事。」
「所以,你殺了塞亞?」培提爾抬了抬眼皮。
「我們一定要討論這個話題嗎?」埃爾莎歪了歪頭,沖著培提爾一笑,她的心情很好,不想因為需要討論這些事來影響自己的心情。
「可以告訴我嗎?」培提爾的反應很奇怪,他並沒有想放棄這個話題,可他應該知道的,甚至埃爾莎相信他知道整個過程。
「先生,您怎麼了?」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想知道。」
他看著她,用那種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她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面對著培提爾,挑了挑眉毛一臉的無奈,「事實上,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如果您一定要知道您安排在我身邊的侍女的行蹤,或許結果只會讓您失望。」
培提爾靜靜地看著埃爾莎,他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女孩有多倔強,如果她拒絕提及甚至深惡痛絕的事話題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向窗口背對著她。
「我需要對塞亞的行蹤負責,雖然她並不是一個實際意義上的巫師。」
「這些都不是我所關心的。」她冷冷地拒絕,可又立即換了一副笑臉,「啊,對了,西弗勒斯想要和我結婚。」空氣靜了靜,培提爾依然背對著她,直到埃爾莎走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可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培提爾。」就像是一個女兒面對父親似的撒嬌,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沒答應?」培提爾問。
「什麼?」
「他的求婚……」
想到那個夢,她慌亂起來,「我不知道。」
「你該答應……嗯……」培提爾感覺自己的雙眼忽然酸澀起來,他微微地笑,最後萬般無奈的望向窗外。屋子里安靜了好一會兒,培提爾站在那里,尤如石像。
「培提爾?」她輕輕的叫他。
培提爾的身體終于動了動,他微蹙著眉頭,可嘴角依然帶著她熟悉的笑,「答應吧。」
「為什麼?」
培提爾不說話了,臉上也沒有笑意,「或許你真的需要一個好一些的侍女,我保證這次不會有任何的目的。」
「你不知道當我的女僕因為自己的愛情而出賣她的主人時,她的主人是什麼樣的心情。你希望我嫁給西弗勒斯嗎?」
「我還以為這是你一直以來希望的。」培提爾扯了扯嘴角,「你愛他。你們成年了,完全可以為自己的事考慮起來,沒有人會說些什麼,你身上的枷鎖是不存在的,最主要的是,你的血統高貴,而他現在也正深受到黑魔王的喜愛。」
「是,他的前途無量。」她突然沒了興致一樣走開。
「確實,前途無量。」培提爾重復道,「關鍵在于你是否願意,一旦同意,那麼將是一段佳話。」
「佳話?」這話讓她沒來由的害怕,想到克萊兒家的爆炸聲就可以讓她整晚整晚地睡不著,「他們找到雷古勒斯的尸體了嗎?」
「有戰爭就有死亡。」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
「沒有人去找雷古勒斯的尸體嗎?」埃爾莎依然不緊不慢地追問,她愣愣地發呆,心里卻鈍鈍地疼痛著,「你們總是這樣言不由衷的,就連愛和關心都不是光明正大的。」
「沒錯,是這樣。」培提爾冷冷地自嘲,「所以你更應該接受西弗勒斯的求婚,那是你想要的,你的追隨以及你的向往。關鍵在于,你愛他,他也愛你,嫁給他,遠離這些你不喜歡的喧囂,你可以做個快樂無憂的新娘子,如同納西莎.馬爾福那樣,榮耀、財富與祝福並存。」
埃爾莎抬起頭,看著培提爾,「如果想要遠離喧囂,嫁人是唯一的出路嗎?」
「我們是在說你的心。」他也看著她,「你不愛他嗎?」
「我與他與你都一樣。」她直接打斷了培提爾的話,實質上她只是有些生氣了,那些口口聲聲帶著說教意味的話在她听來諷刺而且足以讓她惱火,憑什麼要表現出她是他的責任一般。
「那是個錯誤,我只是想幫到你。」
「是嗎?」埃爾莎笑了笑,她低下頭去。培提爾說這話時把責任撇了個干干淨淨,在她未知的、彷徨的、矛盾的內心得不到安寧的情況下,失望慢慢升騰起來,心里頓時變得空落落的。
「我錯了。」他又說。
那無疑在埃爾莎失落的心口上再次補了一刀,可他好像並不在意或發現似的。
他繼續說,「如果你不願意,這也無所謂。」
「看來有人迫不及待了?」她自嘲地笑起來,「我無法用這樣的心情去嫁給他,並不是不愛他。」她轉過身走向吧台也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後灌了一大口,苦澀是唯一的味道。
「如果你太介意,可以抹掉這些記憶。」
「抹掉?」埃爾莎站在那里愣了愣,「抹掉所有人的?」她咯咯地笑起來,「我原總是想著總有一天他會是我的。當有一天,我發現我真的能做到時,有一個男人吻了我,並且經常沒有禮貌地闖進我的夢里。可在夢里,他不會吻了我又說對不起,在夢里,他不會讓我感覺自己只是一個替身。有時候我在想……」
「什麼?」當她不確定自己的話,培提爾是否在認真听時,他給了回應。
「這是否是上天給我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