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站在那里,連轉身都沒有勇氣,因為她知道轉過身將要面對培提爾。或許他會嘲笑,又或許他又會說對不起,可她明確自己並不是想要對不起,她只想讓自己的心好受點,這一刻,她慌亂地發現她居然無法答應斯內普的求婚,慌亂地發現自己的愛原來是那麼的膚淺。
培提爾在埃爾莎身後的身子動了動,他明確自己想要做些什麼,他的手就在離埃爾莎的肩膀很近的位置,只是遲遲地沒有放下去,接著,他把手硬生生地縮了回來。
「你身上還背著巴布林家族的使命……」
「別和我說使命!」埃爾莎神經質地大叫起來,她突然回過身,培提爾就在離她面前,她瞪著他沖著他叫,「這些都是我不想要而強加給我的,別做我的父親應該做的事,別關心我是不是願意嫁人要不要嫁人,你不是我的父親!我應該告訴你,我不是娜塔洛娃,別在我的眼楮里找尋她的影子,我不是,我是埃爾莎,我是芭絲茜達!」
「是,你是埃爾莎,你是芭絲茜達。」
埃爾莎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她正在強壓住內心想要哭泣的沖動,慚愧是唯一的感覺,她用什麼去嫁給斯內普,難道她連慚愧都沒有權利嗎?
「你知道你媽媽是我唯一愛過的人……」他就在她的頭頂上說話,她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噴在她的頭頂上,可他依然在說只有娜塔洛娃才是他最愛的女人,「我一直認為任何人都走不進我的內心,沒有你所指的替身。知道嗎?我有一個私生女,是你所想不到的,那一年我還年輕,娜塔洛娃上了埃爾維斯的床,而我則是喝醉了。可當我知道那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後,我拋棄了她。我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好演員,無法做違背自己心願的事,哪怕是面對流著自己血脈的那個孩子,你知道那個孩子,琪維.靳。」
埃爾莎將手慢慢垂下來,她無法理解培提爾會親口對她說關于琪維.靳的身世和對這件事的看法,為此她無言以對地看著他胸前的扣子,他總喜歡穿著亞麻色或褐色的長袍,幾乎是一層不變的顏色,在他的領口總帶著一枚知更鳥的領扣。
「這看起來真是個愚蠢的問題。」除了這些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培提爾的愛並沒有錯,他只是付出了太多的情感。瞧,他對自己已經夠可以了,就連琪維.靳這個親生女兒他都不怎麼在意似的,「我很抱歉。」
「這沒什麼。」培提爾回答,「是我讓你感受到了不公平。」
她突然害怕起來,搶著說,「您可以把我當成替身,先生。」
千萬別再對她說對不起,培提爾.格林格拉斯不需要對別人說那麼多對不起,他一直是高傲、智慧而且是萬能的。如果他再說對不起,就意味著他要離開了,可他早該離開了,他說過在她成年後他就離開……那就讓她成為替代品吧,她在執著什麼呢!
她坐下來,培提爾也跟著坐了下來,她開始低下頭呢喃︰「我只是在害怕,培提爾。我愛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什麼是妒嫉,看著他和莉莉在一起時總是可以做到那麼寵愛,于是我也想要,一直想要。可我用什麼去嫁給西弗勒斯呢?我一直在害怕,克萊兒走了,她就在我的懷里沒有了呼吸,我感覺自己的心都不會跳了,我們還曾幻想過做彼此的伴娘……還有我媽媽,她被洗掉了記憶,是西弗勒斯做的,我知道是他做的,我總在做一些奇怪的夢,那些夢像是真實的。可幸好,她沒死,她還活著。僅此而已……可我每天都活在恐懼里,我怕哪天你們都離開我,娜塔洛娃、埃爾維斯、巴布林先生和夫人、斯特賓斯、克萊兒、麥吉,就連雷古勒斯也不見了。」
然後,她的眼眶紅起來,「培提爾,到處都是死亡,我不想呆在這里,是不是嫁給誰對我來說已經並不重要了。我只求你們能活著,好好活著,別讓我有一天听到關于你們不幸的消息。」
她抬起眼皮笑了笑,任由眼淚劃到自己的臉龐上,「好嗎?」她無比卑微地問。她在等他的回復,她在淚眼里看著培提爾專注地眼神,突然,她自嘲地笑了笑並站起來,「瞧,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去整理房間。」
培提爾認真地看著她,從她開始說話就開始看著她,可他就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同樣也站了起來,一把抓過她的胳膊。
就像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說,「為了你,我會好好活著。」
「為了我?」埃爾莎喃喃地重復,那一刻她就像掉進了深淵里,培提爾的這麼關注地眼神曾讓她一度害怕和避之不及,可如今她卻睜大了眼楮與他對視。
可她再次沒有等到答案,培提爾只是看著她,「沒有人可以把你當成替身。」他直接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里,用那種不由分說,而且是極其霸道的動作粗魯地摟住了她。
埃爾莎感覺自己的頭皮微微地發麻,她能感受到培提爾的他的氣息就在自己的周圍,那股淡淡的薄荷味讓她頭暈目眩。
他剛才說什麼?
他說自己並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她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他懷里,任由他就在她耳邊深沉地呼吸,他發燙的手掌就在她的脖子上、腰上,然後停留在那里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場歡愛……
然後,她被一把橫抱了起來,任由培提爾充滿□的眼楮看著自己,就像他本向百具有某種魔力的。
培提爾的腳步很穩,如同是走向聖壇一般,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可沒有任何的調侃。他將她抱到她的房間里,輕輕放在她的床上,他並沒有想要離開,很明顯的卻只是看著她,撫模她的臉……她以為培提爾會吻她,可他並沒有,他只是輕輕的吻住她的額頭,流連的一再親吻……
斯內普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並沒有被關上的房門口,或許他發出了響聲,只是埃爾莎和培提爾太過專心並沒有發現。可在他眼見著眼前的一幕後,他感覺自己的眼楮被刺得異樣的疼。
埃爾莎感覺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她下意識地撫住自己的領口,並不需要什麼解釋吧,她只能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斯內普呆立在門口,他的腳步就停留在那里,深黑色的眸子里有著另人無法言喻的震驚和痛楚。
「西弗勒斯,回來了嗎?」培提爾到是蠻不在乎似的,他歪了歪頭看著站立在門口的斯內普,「事情順利嗎?」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在談論天氣。
「一切都很好,好到另人無法想像。」斯內普的聲音如同一灘死水。可誰又知道他的內心就像一鍋被炸開的油鍋一樣,他渾身的血液都在自己的血管里沸騰,埃爾莎和培提爾,他們在做什麼!
「那就好,黑魔王對貝拉特里克斯和她那個愚蠢的丈夫的無功而返非常生氣,這次可多虧了你和盧修斯的幫助。他們一定是瘋了才會趕盡殺絕,為了追殺12個鳳凰社的人犧牲了我們起碼兩倍的人,難道不知道純血貴族原本就是不可多得的財富麼?不過我認為出手相助要做得值得。」
「到處都需要留一些余地,欠一份人情總沒有什麼壞處。」
「你認為貝拉特里克斯值得?」培提爾自然地向斯內普走過去,站立在斯內普和埃爾莎中間,擋住了他們有可能的對視,用那種再自然不過的語氣以及做為長者的姿態站立在那里隨時等候斯內普的發作。
「總得顧忌納西莎的感受,再愚蠢,那也是她的姐妹。」斯內普並沒有看向埃爾莎,他的語氣依然是平緩而且低沉的,表情也是死氣沉沉愛理不理的,他筆筆直地站在那里,如同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只此一次,西弗勒斯,即使在我們的陣營中也不能掉以輕心。貝拉特里克斯的隊伍越來越龐大,萊斯特蘭奇家族隨著布萊克家族的支持已經風光無限了,羅道夫斯可不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他們繼續談論著關于黨派相爭的事情,如同埃爾莎不在這個房間里。然後,他們走出去,培提爾反手頭也不回的關上房門將她隔絕在門內。
終于,埃爾莎深深喘了一口氣,空氣又回到了她的肺里。她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于是模索著下了床,愣愣地看窗外,天,陰沉沉的,原本以為今天一大早的心情可以有所改觀,起碼她不用沉浸在自己恐懼的夢境里。
可那些夢境還是影響到了她,不可置否,她沒有對斯內普的求婚表示出歡欣鼓舞就足夠另人沮喪,而就在剛才她都干了什麼!一切可以美好將要美好的事物都被她毀了,她為什麼不能假裝高興的去接受祝福呢?就像培提爾所述的那樣如同納西莎.馬爾福那麼生活,她可以成為芭絲茜達.斯內普……突然,她苦澀地彎起了嘴角,她不能。
一忘皆空的咒語就在她的耳邊,那麼熟悉與刺耳,當斯內普對著嘉樂舉起魔杖的那一刻,她突然發現,他們不會在一起了,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或許,她真的從未審視過自己有多愛他;或許,她對他的情感只限于兄妹或親人般的信任。可如果是兄妹,他怎麼能如此干脆與決絕地將嘉樂關于她的記憶全部抹殺掉,多麼狠心!
斯內普就在培提爾身後來到了書房里,他在心里慢慢醞釀自己想要說的話以及面對培提爾時的態度,他感覺到來自胸腔處的疼痛,就像是被人快速又突然地猛擊了一拳。可他任由自己的雙手握成拳都沒有意圖先開口說話,如果培提爾.格林格拉斯想扯開話題,那麼他隨時奉陪。
培提爾給自己和他都各倒了一杯酒放在桌子上,他看了他一眼,斯內普明明能感受到,可他依然表現得無動于衷似的。
終于,培提爾開口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斯內普感覺那雙在自己胸口猛擊了一拳的手又在他的臉上重重地扇了一個耳光。格林格拉斯家族擁有得並不比馬爾福家族少,女人、財富、聲望與榮耀,就像剛才發生在他眼前的一幕以及他剛剛才說的話,完全都是沒必要發生的,他也沒必要說出口的。培提爾愛著埃爾莎,他又不是傻瓜或笨蛋,難不成讓他看到他們衣衫不整甚至是月兌得精光的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才算有什麼嗎?
斯內普的嘴角只是動了動,幾乎忘了如何去發作或延著培提爾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她告訴我,你向她求婚了。」培提爾用最為平淡的聲音說著並喝了一口酒,他看著斯內普,等待他發作。
「是嗎?」斯內普的聲音足夠平靜而且冰冷。
「她的內心充滿著恐懼,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恐懼嫁人?或許她有更好的選擇。」斯內普表面平靜內心實際上無比的煩燥,「黑魔王喜聞樂見原先的安排。」
「別那麼任性,西弗勒斯,」培提爾直視著斯內普,他當然明白斯內普冰冷背後隱藏的怒氣與失望,甚至感覺自己有些喜歡這個男孩了,他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只是,這世上光有克制往往是不夠的,培提爾露出了慣有的微笑,「別忘了,我們應該站在同一陣線上。我們同樣希望她能遠離那些麻煩事,我們都想知道為什麼黑魔王想要巴布林家的金庫鑰匙,那里究竟有些什麼另他如此重視而且頗為小心翼翼……」
「于是你是想要親自去完成這個使命,是這樣嗎?」斯內普很少打斷別人的說話,這不是他的作風,他自已並不是全無意識的,只是如同只有這樣才可以平覆他內心熊熊燃燒的火焰。他冷冷地盯著培提爾的臉,「你該坦誠一些,培提爾。」
培提爾並沒有馬上接上斯內普的話,他扭開了一些頭,看了一眼窗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酒頓時很明顯地少了一大半。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為自己倒滿酒,然後用調侃的語調去說些什麼,然而這次並沒有,他只是看了斯內普一眼,走向他,就站在他的面前。
「西弗勒斯,她對你的情義並不需要我重復說明。你一定也听說了我是受她的母親所托而照顧她,看護她,看護這個我所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子這一事實,履行我的義務。讓你娶她是完成她的心願。」
「她沒有答應我,如果正像你所說的她視我為最在乎的人……」斯內普直視著培提爾,他很認真地看著他回答,只是話到一半他停住了,因為他發現再重復說這些沒有用。
「知道嗎?我看著她來到這個世上,她出生的樣子還在我眼前。粉紅色的皮膚,孱弱的四肢揮舞著,撕心裂肺地哭聲。她比埃文出生的時候哭得更大聲,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睡夢中的樣子像極了天使,更多的時候她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不哭也不鬧,當我看著她,那一刻,我想掐死她,可她醒了過來,對著我笑。」培提爾淡淡地笑了笑,「你可以娶她,去娶她,別猶豫。」
斯內普呆滯地看著培提爾,他的話以及他的神情突然讓他感覺自己有些卑微。眼前突然涌上來很多過去的時光,埃爾莎看他的眼神以及她那些說過的話。
「這真是個相當委屈的事,是不是?」埃爾莎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的轉角處,她溫和光滑的面部看上去有著異樣的光彩,她的嘴角擎著笑意看看培提爾又看向斯內普。
他們都沒有說話,培提爾假裝若無其事的喝著酒,斯內普也在喝,站在書架前抬頭看著不知名的書。
最近他們都沒有關門的習慣,這到底是好習慣還是壞習慣呢,埃爾莎咯咯地笑起來。
「原先,我不知道一個人變成負擔是什麼樣的。我也不知道成為其他人的計劃之一是什麼樣的,現在我知道了。」她還在笑。
「所以說知道太多並沒有好處,你真是個孩子。」培提爾淡淡地回答,他也在笑,說著最無情的話。
「你一定有太多的機會可以要了我的命。」她提高了聲調質問並怔怔地看著培提爾的反映,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快要癲狂了,什麼斯內普,什麼身為貴族少女應該怎麼說話都不重要,她就是要搞清楚培提爾.格林格拉斯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有,還有她認為自己一直深愛著並且一同長大的斯內普,他們看來正在對于她嫁給誰的問題上遇到了困難,就像她是一個麻煩,或是一件可笑的物品,嫁給誰都不要緊,是這樣嗎?
「我是娜塔洛娃.普魯維特與埃爾維斯.羅齊爾的親生女兒,也是理查德.巴布林以及瑪格麗特的養女,我是巴布林家族唯一的主人,我是個純血,我的血統高貴……」
「你想說什麼?」培提爾打斷她問。
「我的事情,由我自己決定。」她看著培提爾,直視他,堅定的語氣里少了往日里一味的固執,可依然倔強,倔強中還帶著些來自血液中的驕傲。
她看著培提爾一步步走向自己,他開口對她說,「你的事,一直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
「但願如此,我希望以後一直是這樣,格林格拉斯先生。」她挺直了背回答。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她看著培提爾.格林格拉斯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書桌上,他沖她笑了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從門口走出去。
她站在那里能听著培提爾的皮鞋敲擊著地面的聲音,不是很大聲,但足夠讓她听清那聲音由近至遠,她明白,培提爾走了。或許,她又要很長時間看不到他。她轉過頭來看站在屋子里的另一個人,斯內普依然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個透明人,又像是一個將自己置之度外的人。
「我不值得你那麼勉強,西弗勒斯。」她用最平淡地聲音對斯內普說。她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反映,哪怕是發火也好,可他並沒有,他只是看著她,用那種復雜又平靜的眼神,用那種她想要為此憤怒到尖叫的眼神。
「我確實無法做到,埃爾莎。」沉默了片刻後,斯內普終于開口道,「當我看到他看著你的眼神,並且親吻你……我確實無法再想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他的聲音輕極了,就像努力著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如此平靜。
「我知道。」她輕聲又無力地回答。
「你會有什麼安排?」他問。
「我要離開這里,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她看著他淺淺地笑,沒有關于分手之類的話,這完全是明了的,他們之間完了。可似乎這是最好的結局,這是早就意料之中的,只是她傻傻不敢面對事實罷了,「我從未放下過恐懼,你一定也發現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她笑了笑,「是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會比較糾結,而且會比較長,所以,雙更。
希望大家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