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漂亮的樹林,林間安放著一排又一排整齊的墓碑——而對面街道上又很熱鬧,村民們在他們面前交叉往來。酒吧門開關時傳出片斷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又听見不遠處小教堂里唱起了聖誕頌歌。
夕陽就照在身上,照在雪地上,一些路人快速地走著,在看到她的時候也只是當做沒看見。她安靜地站在那里,看著石碑上的字︰安妮.伊萬斯,生于1961.10,逝于1976.2,她抽出魔杖在石碑上指了指,一束花出現在那里,那是一束紫色的風信子。
「真沒有想到還有人能來看她。」一個聲音在她身後輕輕響起。
埃爾莎並沒有轉過身,不過那個人很快就走向她並在她並肩的地方站住,他轉過頭來看她。
那雙深灰色的眼楮,黑色的頭發,那個輪廓,如果不是在安妮的墓地里,埃爾莎還以為自己與雷古勒斯.布萊克重逢了。可現實告訴她那是誰,他不可能是他弟弟,光看他們倆的眼神就完全不同。
「你來看她?」她問。
「我只能為她做這些。」小天狼星.布萊克蹲下來,將手里的一束淺紫色的小花放在安妮墓前,「她喜歡聖誕節,喜歡桔梗花。」
「桔梗花的花期不是在聖誕節。」
「你是想說同你的風信子一樣?」小天狼星站了起來,沖她淡淡地笑了笑,「這或許就是魔法世界帶給我們又一個好處。好久不見了。」這句話他是完全對她說的。
「起碼她是幸福的。」她也沖著小天狼星笑了笑,將目光落在墓前的那束花上,「桔梗花意味著永恆不變的愛,人們總在絕望或悲傷的時候希望幸福再度降臨,有些人能抓住它,有些人卻總是注定與它無緣。」
「所以,桔梗花另一層意義還有無望的愛。」小天狼星接下去說,「同樣的,紫色的風信子意味著對不起和原諒,你是想表達什麼樣的情感呢?」
「你什麼時候對這些開始講究了?」她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說。
「那時候,安妮還在世,我以為她對魔法世界一無所知。可結果,並不是。她看起來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她腦海里的魔法世界充滿著夢幻。」他停頓了一下,再次看向她,「安妮崇拜你,當她說起你的時候,就連眼神都在發光。」
「那都是過去。」埃爾莎不以為然地眨了眨眼楮,余暉穿過被雪壓住的針松林細細碎碎地打到她的臉上,她頭上的兜帽都快遮住她的眼楮了,「戈德里克山谷比以往更寧靜了。」
「是的,更多的原因是我們離開了。不過,詹姆決定還是要搬回來住,莉莉喜歡這里。」
「哦?」
然後他們不說話了,好像接下去就沒有了話題似的,埃爾莎動了動身體,她能感覺到小天狼星的身體也動了動,她轉過身往墓地的另一邊走去。只是走了幾步路,埃爾莎停下腳步,回過頭,小天狼星依然站在那里,他們的目光正好對接在一起。
「一起走走,好嗎?」她問。
或許是埃爾莎的邀約讓小天狼星倍感意外,他居然沒有馬上反映過來,等他反映過來的時候埃爾莎已經轉過頭再次往前走了,她走得很慢。
他快步追上去,「很少有你的訊息,埃爾莎。」
「我不再是埃爾莎了。」埃爾莎糾正道,「芭絲茜達.巴布林,你一定不陌生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看待這些事的,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我很遺憾發生在你身上以及周圍的那些事,你很堅強,我們一致認為你很堅強。所以……」
「堅強並不能代表一切,每個人的信念不同,小天狼星。」
他們一步步地向前走,山谷里的風有些冷咧,埃爾莎黑色的皮毛斗蓬里居然只穿著一條亮桔色花紋的紗質長裙,黑色的皮毛短靴還露出一小截□著的小腿,可她就像完全感覺不到冷似的一步步往前走著。
「你不冷嗎?」小天狼星忍不住問。
埃爾莎的手撫了撫帽沿上光滑的皮草,淺淺地笑了笑,「你有多久沒有見到雷古勒斯了?」
整整四個月,她在外整整游蕩了四個月。然後在這里第一眼見到的熟人居然會是布萊克家的長子。
空氣停頓了一些時間,多久無法計算,只是當埃爾莎將目光分給小天狼星.布萊克時,他盯著落日的方向發呆,深灰色的眼楮里滿是憂傷與牽掛。那雙眼楮突然讓埃爾莎無法直視地回避開。
「他曾說過,總有一天他要像那個他所崇拜的人一樣,成為最偉大的巫師。」他無奈地笑了笑,「我們曾是最好的兄弟與朋友,無話不談,就連他迷上那條路以及那個人的想法都毫不掩飾的與我分享。他成為了布萊克家的驕傲,我父親母親的驕傲,然後,我們便產生了分岐,我的不屑引發了他對我的不滿,這樣的不滿就像是一種病毒啃噬著漫延著我們之間的血緣紐帶。直到他親眼看到那些人搶奪著不屬他們的土地、財富、思想,甚至吞噬了他的情感,他的內心充滿著恐懼與仇恨。」
「他來見過我,雖然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可我能感覺到他就在那里,甚至能感覺到他每日提心吊膽的睡下又充滿惶恐與悔恨的醒來。你不會相信,只有我能感覺到,因為他是我最愛的弟弟。我曾經對著空無一人的樹林大聲詢問‘除了恐懼就不能反抗嗎?’‘布萊克家族的血液中除了人們賦予它的高貴還有著堅強與勇敢的品質,相信我!’他沒有回應,可我知道他在那里。」
埃爾莎一邊向前慢行,一邊轉頭看著小天狼星,她點了點頭,「真希望能再見他一面。」她由衷地說。
「無論如何,只有打敗伏地魔,才可以讓雷古勒斯得以解月兌,才可以讓更多的人的靈魂以及都從恐懼與不安中解月兌出來。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戰勝他。」
「戰勝那個人?」她可沒有勇氣直接叫那個人的名字,「你是說要把他手下那些數以萬計的信徒一網打盡?」
「我們會成功的!戰爭就要開始了,我們都知道對手是誰,它快來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小天狼星就像是充滿著希望的。就在剛才他憂郁氣質稍微有點像雷古勒斯了,可現在完全不像了,他又變成了小天狼星.布萊克,囂張且充滿著力量。
看來沒有什麼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埃爾莎茫然地看著周圍,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最後一絲余暉都隱到了山後頭,戈德里克山谷的黃昏總是特別的短暫的。濃霧開始漫延開來,厚厚地罩住了整個山谷,連寒風都無法將它們吹散,周圍的酒館里變得熱鬧起來,路上的行人也加快了腳步。
她與小天狼星簡單的道別,拒絕了他對于她聖誕節聚會的邀請,很冷靜而且平淡地往前走,或許表現得有些不怎麼禮貌,可她就是這麼做的。
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小天狼星.布萊克他們需要的是戰爭。而她只想要平靜的生活。最起碼她沒有表現出太過排斥或對立,她深明大義的與他打招呼、談話並一起散了會兒步,或許她的想法很自私,如果那些人可以把她想要的平靜帶給她,那不失為也是件好事。
她在一幢樓前停下腳步,在斗蓬下看了看屋子里亮著的燈,然後她消失了,快得讓人無法察覺她曾在那里出現過……
在另一個地方,同樣彌漫著濃霧,這里對于聖誕的氣氛更濃重一些,整條街都被裝飾了松柏樹與花環,還有各種各樣的閃耀著的霓虹燈。那些小酒館里放著輕快節奏的歌曲,從窗戶玻璃里向里看,人們互相說笑著一邊踫著杯。
她就在冷冷的霧氣里走著,隨著記憶往前面的小徑上走,那條石子鋪就的石徑被清掃得很干淨,雪堆在路的兩旁。眼前的小院子打理得很干淨,花壇里覆蓋著雪。馬里奧有一雙巧手,他喜歡種花養魚。從埃爾莎的角度上能看到屋子里亮著溫暖桔色的燈光,窗台下就是那只養著很多魚的大魚缸,那里面的魚大多是馬里奧自己釣回來的。她能听到從屋子里傳出的音樂聲,那是歌劇《蝴蝶夫人》的片段,嘉樂最喜歡《啊,明朗的一天》。
她走過去,院門在她身邊自動打開。她多想自己可以歡快無比的沖著門口大叫‘媽媽,我回來了!’然後看著嘉樂猛得拉開門,驚愕地看著她,擁抱她。想像著這樣的場景,埃爾莎笑了,她慢慢挪到了窗前,在這個位置上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子的客廳,她的手指撫在冰冷的窗台上,她看到嘉樂就坐在沙發上,她正認真地整理著相冊……心陣陣地絞痛,那是嘉樂每年聖誕節必須要做的事,可埃爾莎知道那些相冊里一定不會再存在自己的相片。
或許是听到馬里奧下樓的聲音,嘉樂轉過頭來對著樓梯笑了笑,他們正在說著什麼。埃爾莎身後的石徑上也出現了一些聲音,她躲藏不及地在自己身上施了個幻身咒。謝天謝地,是梅基姨媽和萬斯姨夫,她們看來是一共來過聖誕節的。埃爾莎想起自己有好久沒有見過梅基姨媽了,她總是很嚴格,她還送過她第一支魔杖,雖然那可憐的小棍子被里恩給弄壞了。
他們走進了院子,梅基姨媽停頓了一陣,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朝埃爾莎所在的地方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
「梅基,你在干什麼,別發呆了,快點。」萬斯姨夫一邊按著門鈴一邊招呼。
「呃……沒什麼。」梅基姨媽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嘟囔著,「這里可真夠遠的,這次,我一定要讓嘉樂搬到利物浦去和我們住在一起。」
「可這里的空氣比利物浦好太多了。」萬斯姨夫說。
「那到是!」
然後,門開了。
「梅基,你們終于來了,天!」嘉樂開心的與梅基擁抱。
「聖誕快樂,一直在等你們。」萬里奧和萬斯姨夫同樣擁抱了一下並握了握手。
「聖誕快樂!」萬斯姨夫回頭指了指門外一大片橡樹林以及不遠處的教堂,「這里漂亮極了,沒有利物浦那里讓人感覺到擁擠,梅基剛還在和我說要搬過來和你們一起住。」
「真的嗎?那太好了,坐了一整天的車,累了吧,快進來吧。」嘉樂高興的招呼。
「這個院子小了點,不過我喜歡這麼幽靜的環境,在利物浦這樣的環境已經變成了奢侈。」梅基姨媽又沖著埃爾莎站著的地方看了一眼,埃爾莎感覺梅基姨媽一定是發現她了,她的幻身咒並沒有失效,可她確實好像發現她了。
他們被請進去,關上門。從埃爾莎站著的地方可以看到他們一同走進去,萬斯姨夫將行李放在一邊,嘉樂開始進出廚房將早已做好的菜一一端上來,他們圍坐在一起說著話。
埃爾莎朝著窗口笑了笑,她該走了……她慢慢退出院門。屋子里餐桌上依然搖曳著聖誕的燭火,就在剛才嘉樂打開門的時候她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屋子里的暖暖的氣息。火爐一定燒得很旺,嘉樂是如此的怕冷,她看上去瘦了一些,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些,甚至是白發……
埃爾莎深吸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從她的嘴里被吐出來,她快速的幻影移形,落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一家小酒館門口。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幻影移形的感覺,那種另人惡心的眩暈感讓她可以更快的平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在碼這章字的時候,接到姨媽的電話,稱姨夫可能是熬不過他的生日了。
知生老病死不由人,但亦心情不由的沉重。
權當此章是紀念一個老人吧,不知發出這章的時候,他還好嗎。
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