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天非常的冷,堪堪十一月初,鵝毛大雪,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天地之間,只見白茫茫一片。
大雪封了村里唯一的路,大山被困在破茅草屋中。外面是漫天大雪,屋里冷如冰窖。沒有什麼準備的大山,在那個冬天,險些挨不過去。
這雪紛紛揚揚,斷斷續續的下了兩三個月,直到出了正月,才消停下來。這時,便傳來北邊的蒙克列部族,突然進攻北疆,半月的時間,竟一路暢通無阻,直逼皇城。
這消息傳到南邊來,听得當今皇帝已是派遣季大將軍出兵迎敵。戰事的緊迫,蒙克列部族的來勢洶洶,都不曾引起大山的注意。那時的他,只關注于如何在這饑寒交迫之時,弄來二兩銀錢。
現如今,听得北疆戰事再起,他已不能像當初那般平靜對待。在這個小小的家中,經不得一點打擊,依依和孩子都需要他的照顧。
想來,等會先是大忠叔那打探一番,看情況再說。
收回了思緒,大山抬頭見依依擔憂的看著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們在南邊,戰事一時還波及不到我們。暫且放心,我們吃了飯,還要去劉家送餃子呢。」
「嗯,我曉得。」她知道這事急不來,等探听了消息再做決定。
依依乖乖巧巧的模樣,讓大山一時忘了剛才媳婦自作主張、「招蜂引蝶」,憐愛之心頓起,拉過媳婦,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親昵不止,還不時叨念著︰「我的媳婦,我的好媳婦兒、、、、、、」
依依的一張小臉羞紅,這大白天的,大山就這般無理,若是有人闖了進來,看到現在這個樣子,豈不羞死人了。
「大山,大山,」依依張嘴想勸大山,都被他吃進了嘴里,變成「嗚嗚」的低吟聲。滾燙的唇,短短的胡茬,玉染胭脂般的容顏透著怒意。
等到大山放開依依,她喘著粗氣,怒目而視,瞪圓了眼楮,表示自己的不滿。
大山樂呵呵的摟過還在掙扎的小媳婦,哄道︰「這乃夫妻倫常,怕什麼?」
听听,這狂傲的話,依依扭過身去,不去理睬他。他不要臉,自己還要呢。
果然,到了白蘇家里,白蘇眼尖的看到她那微微紅腫的櫻唇,頓時一臉曖昧的看著她,指著那處問道︰「這是什麼?」
依依一听,暗罵白蘇眼太尖,小臉通紅通紅的,低著頭,支支吾吾︰「沒什麼,被蟲子咬了唄。」
白蘇一臉我都知道的模樣,靠了過來,樂呵呵道︰「蟲子咬的呀,你確定不是一只大蟲子?」
「誒呀,你真的很嘮叨,吃還堵不了你的嘴。」依依講不過白蘇,扭過身子,不去理她。
白蘇一點點蹭到依依邊上,看了眼門外,像只小老鼠似的偷偷模模的,「你有沒有幫大山拔蘿卜呀?」
拔蘿卜?怔了三秒,依依明白過來,依依的一張小臉蛋頓時紅透,比那胭脂還要紅艷幾分。
「去你一邊的,」依依輕輕推開她,這不羞不臊的人,什麼都敢亂說。
「誒呀,這有什麼害羞的,」白蘇見著依依連脖子都紅了,反而湊近了,問道︰「你不會打算讓你家的挨過這十個月,我可听說,這樣對身體不好呀。」
這越講越不靠譜,依依連忙夾了個餃子塞住白蘇的嘴,催促道︰「快點吃吧,不然就涼了。」
「真是的,你羞什麼呀,又不是黃花大閨女。」白蘇嘴里吃著餃子,依然講個不停,見依依惱起來,不理她,自個又夾了個餃子,嘴里贊道︰「這餃子味道真不錯,我想想,也有好多年沒有吃過餃子了。你做的?」
「不是,大山做的。」
「嘖嘖,看不出來,那家伙手藝還不錯。」
「還行吧。」依依心里似乎並不是很想讓白蘇看到大山的好。
大山的好,自己知道就行了。從別的女人嘴巴里听到大山的名字,她心里不舒服,就算是玩的特別好的白蘇也不行。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小家子脾氣,忙轉開話題,問道︰「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怎樣了?」
白蘇模著肚子,一臉的幸福,「現在呀,孩子好的很,就是半夜老愛踢人,鬧的我們睡不的覺。」
「二郎,他最歡喜趴在我的肚子上,看那小家伙踢的歡騰。」白蘇低著頭,幾縷青絲垂在肩上,周身籠罩著柔和的光芒。就算是大著肚子,也顯得美艷非常。
盡管曾經不幸,但是現在的幸福已經足以讓人忘記曾經,珍惜現在。曾經對于現在而言,是那麼的微不足惜。想來,對于白蘇而言,用一道疤換得如今的安逸,是再劃算不過的。就算是她,也是甘之如飴。
依依收回目光,靠在炕上,「小家伙踢的歡,想來,是個身子康健的。」
白蘇十分的贊同︰「嗯,二郎也是這樣說的。調皮點,以後也好養活。」
「對了,早上你們家里有沒有來人?」依依問道。
「今天一大清早的,就在外面敲門,擾人清夢。」白蘇埋怨道。
「沒想到連你們也要交份子錢。」依依感慨道,按理說,白蘇他們算外鄉人,不用交的。
「什麼份子錢呀?二郎開的門,回來也沒跟我說呀。」白蘇不解。
「北疆戰事又起,村里每家每戶都要交五兩的份子錢。」
「北疆?」白蘇在嘴里念叨著,這個地方,她在哪里听過呢?怎麼這麼熟悉?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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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大山向劉二郎詢問北疆的相關事由。
听得大山的話,劉二郎不由地挑了挑眉,皺眉道︰「我離開那里也有兩三年了,現在那邊情況如何我也太了解。」
大山一臉嚴肅,「這一次,一收便是五兩銀錢,想來情況不容樂觀。」
「我們這兒太靠南了,消息根本傳不過來。明日,我去城里探听探听,許能打听到點消息。」劉二郎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臉的擔憂。
大山听了,點了點頭,「這樣,我們才好做打算。只是,這一回,村里又該有多少人家砸鍋賣鐵,才能湊齊這筆錢。」
劉二郎看向屋里,里面二人聊的正歡,嘆道︰「這戰事一起,生靈涂炭,民不聊生,這日子定然不好過的。」
大山拍了拍劉二郎的肩膀,「想來,是我們想的太糟,當今聖上也不是愚昧之人,說不定,聖上已經想好對策了,區區蒙克列部族幾萬人馬,也是不足為懼的。」
「你幫我看著我家媳婦,我去村里走上一趟。」說著,大山舒展了下手臂,大步出了門,步履輕松。
劉二郎看著大山高大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
自入了梧桐村,第一眼見到陳大山,便覺得他不同常人。跟他進了幾次山,見他力大無比,就是射箭也能百發百中,已是嘆服不已。想他,入伍多年,苦練許久,才練的一身本事,竟比不過一個村中獵夫。如今,就是關于邊疆戰事,他也能不慌不忙,想好對策。
曾經以為,陳大山不過是一個村中野夫。現在看來,這個人究竟還藏著多少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不過,再想想屋中的嬌妻,肚里未出世的孩子。不管如何,世事怎樣變化,都不是他們關心在意的。他們所求的很簡單,有一個容身之地,便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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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一路走來,田地里沒什麼人影,想來都在家中商討這份子錢的事。
這每家每戶繳納五兩銀子,若是一家生個三個兒子,且都已成親,按照當朝律法,「民有二子視為二戶」,那他們家則要繳納十五兩銀子。
這十五兩銀子,對于農家而言,可能是好幾年的積蓄。
若是,家中貧寒的,可能砸鍋賣鐵,東拼西湊才能湊夠這筆錢。
大山徑直走到了大忠叔家門口,敲了門,進了院子,見大忠叔一家子都在大堂,個個愁眉不展。
大忠叔見著大山來了,招呼著他坐下。
這半年來,叔子和嬸子似乎老了許多。今日一見,大山猛地發現,大忠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半頭白發,佝僂著背,一身疲態。
大山鼻頭一酸,不知不覺之中,時間過的是那麼的快。憶起,大忠叔第一次牽著他的手走進這個院子,那時,他五歲不到,還沒大忠叔的腰部高。現如今,他已是比大忠叔還要高上不少,叔子卻是慢慢佝僂。
大山忍不住說道︰「叔子,我手上還有一些閑錢。」大忠叔家里剛剛辦了洗三宴,想來家中沒有什麼銀錢。
大忠叔听了,擺擺手,嘆道︰「沒事,不要你的銀錢。」
一旁坐著的大忠嬸子轉過身來,哽噎道︰「大山,你的好,我們知道。可是,這次你也幫不得我們了。」
大山轉過頭來看向老大,見老大也是垂頭喪氣的站著。
作者有話要說︰喊兩句︰
有問題的提問題,有意見的提意見!自己寫的東西,怎麼看都看不出問題,不知道怎麼改進,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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