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晉自然是不知道靈珠老人心中所想的,別說他還感知不到靈珠老人的心思,就算他能感知到,以他目前全神貫注的樣子,他都無法分心去感知他人。
風越來越大,吹到山坡上,有幾塊小石子跟著風滾落到山下,石子一路在山坡上奔跑著,與大山母親相踫撞,發出悅耳的叮咚聲,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晉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伸伸胳膊伸伸腿,活動了一下筋骨,這麼久的時間里,他竟然只鑿出了小半個手掌大小的坑窩,這樣小的面積是容不下他的一只腳的,就算是容的下,安全度也太低了,許晉知道他決不能急功近利,這樣貪圖方便快捷,只會讓他的努力前功盡棄。
「好了沒好了沒?」靈珠老人不耐煩的開始嘟囔了,他之所以這樣不耐煩,完全是在擔憂許晉的身體,要知道許晉前不久才與一個九級的準印師殊死大戰了一場,受了玄氣技極嚴重的傷害。
「呵!」許晉勉強的站起來,將石片收好,再伸個懶腰,對靈珠老人說道,「好了,今天的修煉就到此為止了,靈老你辛苦了,其實不必每次都陪我來修來你的。」許晉的話語里充滿了愧疚,自從與靈珠老人相識以來,他就日夜陪伴在許晉的身邊,可以說是時刻在充當著許晉的導師,這份感情,已經漸漸的從普通朋友上升到了師徒情誼,又似乎超越了師徒情誼,成為了親人的關系,總之與靈珠老人的相處,讓許晉感覺到十分的溫暖和隨意,還有幾分自在。
許晉和靈珠老人兩個從八卦乾坤圖里出來,各自連伸數個懶腰,打著哈欠,許晉吃驚的發現,進去的時候還是剛剛天黑,而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時間過的真快。」許晉忍不住說道,「不知不覺就那麼多天過去了,也不知道我二叔和鋒斷哥他們現在到了哪里了。」
「不需要過分的擔心,有些事你就算操碎了心,它該發生的也會發生,不該發生的怎麼都不會發生,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兩點,第一是保重身體健康,因為你以後將會面臨越來越多的戰斗,還有越來越強大的敵人,每一場戰斗都將會給你的**帶來損傷,你需要保護好自己,盡量避免各種傷害,像上一次那種戰斗,實在是不宜過多;第二便是修煉,你越刻苦,進度越快,對你,對許家家族都越有利,個中厲害,不需要我來說,你自己應該也是清楚的。」
許晉認真聆听著靈珠老人的話語,他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從疲倦換成了凝重,靈珠老人說的太對了,保證了他的健康,才能繼而保證整個家族的安全,如果連他自己的生命都面臨威脅了,許晉也沒什麼精力去保護家族了,而修煉,這更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現在方向有了,所欠缺的,便只是他的努力程度了。
夜色深沉,許晉和靈珠老人先後離開了密室,距離天亮不足兩個時辰了,許晉決定趁著短暫的黑暗時刻好好的休息一下,他現在需要抓緊一切時間,不管是修煉,還是休息,都需要他提高效率,力爭做到事半功倍,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小子,你知道嗎?」靈珠老人站在許晉的床頭,神色凝重地看著他,輕聲說道,「我有很強烈的預感,你將是整個許家家族,哦不,整個帝國最強大的印師,乃至印神!」
許晉此時早已經呼呼入睡了,睡夢中的他,嘴角露出了已經越來越難在他臉上看到的微笑。
這個早上,一大早起來,許晉就發現天空在飄落著如線般的細雨,綿綿細雨讓整個雲仙城都變得分外沉寂,似乎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睡夢中,還未醒來。
吃過早飯,許晉吩咐王火和王土結伴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近來仙城和景陽宗的沉寂讓他終日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般,連續數日,王氏兄弟都奉命出去打探,可每次帶回來的,都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什麼仙城大道在築路啦,什麼歡樂閣又多了幾個漂亮姑娘啦,什麼集市上多了些時令水果啦,王氏兄弟還沒學會該如何收集有效的情報。
「哥,這是我最近搞到手的藥劑,專門治療玄氣技所產生的創傷的,讓我幫你敷上吧。」許翰從外頭進來,站在門口低聲說道。
正在凝思的許晉轉頭看去,許翰的手里有一個酒壺大小的紅色瓶子,這種瓶子許晉見過,幾乎每一個軍中侍衛身邊都隨身帶著,是仙城用于軍隊里軍士們隨身裝藥的瓶子,許晉笑了笑對許翰說道︰「辛苦你了,兄弟。」
「哥,您這是什麼話,我能夠追隨在您身邊,是這一輩子最走運的事了,可惜我能力淺薄,不能夠在戰斗上對許晉您有多大的幫助,也只能做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許翰的臉上,全是忠誠,許晉能夠感受得到他那顆赤膽忠心。
許晉不再說話,他緩緩褪去外衣,露出了脊背上的一條灰黑色的疤痕,這條疤痕正是那日與賈天瑞戰斗時,被他的腐蝕術所傷到的,這詭異的傷口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早已愈合,但是卻仍在一刻不停的折磨著許晉,也讓許翰等人時時提心吊膽,這段時間里,王氏兄弟與許翰等不停的想辦法尋藥方,千方百計的替許晉療傷,他們的所作所為,讓許晉時時感到內心溫暖,雖然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可是由于這群好兄弟的存在,讓許晉並不覺得孤單。
許翰將藥瓶打開,立刻便有一股綠茵茵的氣體從瓶口鑽了出來,這氣體散發出刺鼻的氣味,這味道鑽入了許晉的鼻腔,讓他不由自主的皺起眉來,問許翰︰「這味道好古怪。」
「呵呵!」許翰憨厚地笑了,「是古怪些的,這方子更是古怪呢!」
「哦?」許晉起了興趣,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方子?你幫我敷上以後,感覺傷口清清涼涼的,十分舒服,以前奇癢難耐的感覺瞬間就緩解了許多,只是疼痛依舊存在罷了,不過這已經是非常奏效了,我覺得。」
「一些大國還有大的門派,他們派上戰場的人,不乏印師的存在,大多都是以武術見長的,但是也有少許玄氣技印師存在,一些武師最怕的便是踫到使用玄氣技的印師,因為他們往往不需要靠近,便能把武師折磨的死去活來,好多武師都是這樣死去的,後來仙城便召集天下名醫,許多名醫還同時是印師,他們研制的這種解藥,對于緩解玄氣技產生的創傷十分有效。」許翰說著,面色有些猶豫起來。
許晉看出了許翰似乎有什麼難言的話語,便笑道︰「許翰,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還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呢?」
「呵,哥,不是不能說,許翰是怕說了讓您犯惡心……」許翰支支吾吾的說道,稜角分明的面龐,難得一見的顯出了羞紅色。
「說吧,沒事的。」許晉淡淡的說道。
有了許晉的鼓勵,許翰終于開口說了,他把聲音放到最低,似乎生怕被別人听見一般,湊到許晉的耳邊說道︰「這個是用馬尿和著千姿草的粉末還有野百合的碧綠葉子制成的,馬尿雖然惡心了點,但是卻也有清涼祛火的功效……」
「呃………」許晉頓時大汗淋灕,感情這會身上全是馬尿啊,難怪他總覺得這味道刺鼻熟悉,卻又說不清是什麼,「沒事的,你們用得,我就用得。」
就在許翰幫許晉療傷敷藥的時候,王火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了,這個王火是王氏兄弟的老三,長相是六兄弟里最英俊的一個,也是最自命風流的一個,素日里最愛的就兩樣東西,一是看美女,而是贊美美女,只可惜大多數的美女都對他不屑一顧,因為王家很窮,而且他們還不是印師。
「許少!」王火的面色有喜也有憂,他進了門,望著許晉,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來後面的話。
「怎麼了?」許晉的心咚地沉了一下,「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麼?」
從早晨出去到現在,王土和王火他們不過離開不到一個時辰,以往他們出去打探消息,通常都需要一天的,今天這麼早就回來,看樣子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發現了。
「是的,許少。」王火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這個不好的消息告訴許晉,「我和王土出去,到了仙城附近最繁華的那道街上,在一座酒樓里听到了兩個仙城衛隊的人聊天,他們說起……」
「說起什麼?」許晉終于耐不住了,他騰地站起來,這個動作毫無預兆,竟把許翰嚇了一跳,險些把瓶子里的藥劑打翻在地。
許晉緊張是有原因的,他從王火處感知到的是極為不好的信息,而且事情還跟家族有關,但是具體是什麼,許晉就無法感知到了,所以他急不可耐的盯著王火︰「快說!」
「我們听到他們聊天的時候說,好像雲龍城許家家族在距離行省兩百海里的海上出事了……」王火看見許晉如此焦急,更加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了。
許晉的腦袋轟的一下,開始嗡嗡作響,家族的人出事了?許晉一下子變得失魂落魄起來,他為了避免家族被仙城和景陽宗迫害,才在城主夫人和天心宗的幫助下千方百計的逃離雲仙城,回到雲龍城給二叔他們報信,原本以為讓族人去躲避一段時間可以避開這場劫難,誰知道竟然是把他們送上了更危險的旅程。
「我的家人他們怎樣了?」許晉忽然回過神來,他想起王火似乎有話還未說完,于是急不可耐的追問道。
「他們……」王火支支吾吾,聲音也變得更低了。
「哎呀王火兄弟,你就痛快點說吧,我許翰都快被你急死了。」許翰是個急脾氣,在一旁听的直上火,忍不住跺腳說道。
「是,據那兩個衛隊的人說,許家家族被景陽宗和仙城聯手襲擊,好像已經全部罹難了。」王火說完,便輕輕的嘆口氣,不再說話了。
許晉听到這個噩耗,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他的頭皮嗡嗡的發麻,整個耳朵里都回蕩著王火的最後一句話︰「好像已經全部罹難了……」
「好像已經全部罹難了……」
許晉的眼眶中噙滿了淚水,他想起了寬厚的二叔,想起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想起了那個可愛的小堂妹,還有二丫頭,那些都是他最親愛的親人,而現在,他們居然全都不在人世了麼?
許晉的拳頭緊緊的握起,他的牙齒因用力而要的咯咯作響,他的面色變得鐵青,渾身的肌肉也緊繃起來,一股寒冷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讓王火和許翰不由得都連連倒退,他們甚至都有些害怕眼前的這個許晉。
「大哥的實力竟然已經強悍至此?」許翰望著許晉不可侵犯的氣勢,不過,他內心同樣是無比的悲痛。
此刻的許晉,無論是眼中還是心中,全部被怒火和悲憤填滿了,他的脖頸處青筋暴露,鼻翼因怒火過剩而 扇 扇的,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震懾任何一個人,這個少年,被憤怒給填滿了。
「嗨!小子,你鎮定一點,這件事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
就在所有人都被許晉的樣子所嚇,手足無措時,靈珠老人適時的出現了,他從命石里出來,看到了許晉的模樣,于是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雲龍城許家不是你想的那麼脆弱,相信我,而且仙城和景陽宗也沒有那麼強悍,盡管他們高手很多,但是許家也有超越印師級別的存在不是麼?」
靈珠老人的話語溫和而有說服力,許晉听到了他的話語,漸漸的變得平靜下來,少了些許激憤,多了幾分冷靜,他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到窗邊,上衣倒掛在腰間,麥色的肌膚沐浴在陰沉沉的光線下,隆起的肌肉塊顯示出了這身肌肉的主人擁有強大的力量。
「你們,先下去吧,王火,最近多帶兄弟們去打探一下,有消息就隨時匯報,許翰,你也先去忙別的吧,沒我的吩咐,暫時不要打攪我。」許晉吩咐道。
「遵命,許晉!」許翰和王火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齊聲說道。
等許翰和王火兩個人離開以後,許晉用低沉的聲音對靈珠老人說道︰「靈老,你說,我的家人們,真的會平安無事麼?」
靈老呵呵的笑了笑︰「我的預感一向是很準的,我覺得他們沒有那麼差的運氣,我們不妨拭目以待吧。」
許晉淒慘的笑了笑︰「但願如此吧。」
說完這句話,許晉便久久的沉默了,他的心中有無限的渴望,渴望家人們能夠逃月兌魔爪,能夠平安無事,他的心中還有無限的憤恨,他恨仙城的冷酷無情,恨景陽宗的貪婪冷血,許晉的心境,有些亂了。
「不,我不能亂了陣腳,此刻二叔他們是生是死還不清楚,我若被這憤怒和仇恨激怒而亂了自家陣腳,吃虧的還是我們許家。」許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在心里想道,「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
「小子,你可不要去做傻事!」靈珠老人皺起眉,他看著少年許晉屹立在窗前的背影,不無擔憂的說道,「你現在還有傷在身,不要走入極端,還是先等進一步的消息吧,許家是大家族,大家族出事,不會就這麼風平浪靜的。」
「靈老,你說的對,我們,再等等看。」許晉咬著牙關,一字一句的說道。
仙城東南。
景陽宗波瀾谷。
大將軍紫銅蜂正處在晉級的緊要關頭,可是眼前這一關,他似乎死活都無法突破了,這一日他正為久無進展,且家中兒女又失去蹤影而生悶氣時,謝遜來到他所住的院子里。
「師弟。」謝遜身穿水藍色袍服,身材高大壯實,滿臉的虯須,眼楮大而長,模樣長得極為凶悍,他皺起眉,望著正在獨自生悶氣的紫銅蜂說道,「我那佷子佷女仍舊沒有消息麼?」
紫銅蜂緩緩的搖搖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件事與那臭小子一定月兌不了干系,我要誓要將他碎尸萬段!」紫銅蜂緊緊握著拳頭,忽然一拳向身旁的一棵樹揮了過去,只听轟的一聲巨響,這株幾人合抱的參天古樹竟然被他攔腰捶斷,樹干在空中搖擺一番後,轟然倒地,激起地上千萬顆塵土,漫天飛舞,將紫銅蜂和謝遜的身影籠罩其中,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