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元祐對書香有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可元祐還是帶著書香離開了這荒無人跡的山林,書香在這期間也給自己把了脈搏,可暫時還是無法辨別自己的眼楮能不能治好,可就算是有辦法治好,那也很難。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元祐帶著她似乎進了一農家,听著淳樸的帶著濃重鄉村味氣息的聲調,書香嘴角微微勾了勾,神色也稍稍放松。
元祐已經出去一天了,她呆在一間房里,有一個張嫂伺候她吃了午飯和晚飯,現在她等著元祐回來。
元祐是在快到子時的時候回來的,書香看不到他神色沉凝的樣子,只覺得元祐沉默得太過異常。
她等著,等著元祐自己說出來。
「董書香,你喜歡上鳳九了嗎?」
想不到元祐竟然問這個問題,書香唇角愕然,眼楮迷茫,皺了皺眉,「元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元祐又是沉默一陣,「知道我听到什麼消息嗎?鳳九大勝,你們承平國皇上大喜,即刻封他為皇長孫,也是下一任的繼承人。」
書香想笑,可是扯了扯嘴角卻是笑不出來。鳳九如何?和她有關系。
「那很好啊。」書香不知道是如何說出這話的,嗓音低啞,卻很柔和。
「是啊,很好,他藏得夠久了,這下終于如常所願。只是我想,他應該不記得你了,真是可惜了。」元祐的話,不知是嘲諷或不屑,書香想,或許兩者都有吧。
鳳九一朝登天,書香這是早就想到的,可是沒想到會那麼快,只不過五六日吧,竟變了那麼多。
「元祐,這些我不管,我想問,我爹和我二姐呢?」這才是她應該關心的問題。
「這個我正要告訴你,我听說廉親王妃將一個酸秀才一家綁架了威脅皇長孫,皇長孫不理,那一家酸秀才都被殺了,廉親王妃也被皇上下旨賜死。」
元祐的話像是一根一根淬了毒的尖針刺入書香的心,那痛傳遍了全身的四肢百骸。
「你騙我的?元祐,你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書香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然將在她眼前的元祐扯住了衣領,幾乎將他的衣領撕下來。她的聲音很是顫抖,語氣里滿滿的不可置信。
元祐看著她倔強的臉,心里不有產生一絲不忍,可嘴里還是說出另書香更加神失的話,「董書香,你若是覺得我騙你,我明天就帶你進城,如果親耳听到能讓你死心的話。」
書香不相信,她相信鳳九當了皇長孫,元祐這點不可能騙她;她不相信的是鳳九視她的親人不顧,讓她的親人就這樣沒了。
元祐冷哼,卻是在第二天便帶著她進城,據元祐所說,她現在所進的城是府城旁邊的城—項城。
她听到耳邊熱鬧的聲音,叫賣聲、吆喝聲,聲聲入耳,仿佛韃靼一場殘酷的入侵,都成了過眼雲煙,對于項城根本沒影響。
「項城幾乎不受戰爭的影響,但是消息來源卻是最精確的,我告訴你的事情,已經過了三天了。」元祐在耳邊說道。
扶著書香進了一家最繁華的客棧,書香听到了有人在說著最新的消息。
「這廉親王妃還真是,為什麼要殺一家酸秀才,還威脅皇長孫,她這做法也太可笑了。」
「我听說了這內幕,听說皇長孫在府城里當安東縣縣官的時候喜歡上了那酸秀才的女兒,廉親王妃在混亂的時候將他們給抓了,就是為了讓皇長孫就範呢。」
「我還听說,那個酸秀才的女兒長得丑,估計皇長孫只是為了給廉親王妃錯覺而已。」
「原來是個丑女啊,哎呦,這…這…這…」
書香听著耳邊你一言我一言的話,臉色越發的慘白,酸秀才…丑女…
再也坐不下去,扯著元祐的袖口,「帶我離開這里,帶我離開…」
終于到了僻靜之處,書香卻已經是渾身顫抖,要不是元祐拉著她,她恐怕早已經癱軟在地了。
「董書香,現在你信了嗎?」元祐聲音略略抬高,其實,他也沒想到結果竟然是會這樣的,他至少認為,鳳九不會利用董書香,可現在事實擺在面前,相信和不相信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書香笑,笑聲很大,如果這是真的,那一切的一切她就是罪魁禍首。為什麼被廉親王妃抓的不是她?她甚至于後悔當初讓那兩個暗衛大哥帶走自己的爹和書瑟、沈姨,現在她不僅對不起董家,也對不起沈君,沈君為了救她跳入懸崖,她卻是將他最親的娘給送入地獄。
她很希望這是假的,感情上她相信鳳九,理智上卻相信這眼前鐵錚錚的事實。
元祐听她笑完,又道︰「我听說的最新消息,承平皇上在三個月內給鳳九納正妃。」
「元祐,我謝謝你。我現在想要知道,我能幫你什麼?」書香面色依舊蒼白,可看上去卻很理智,理智得幾乎讓元祐感覺眼前的她和前幾日的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元祐楞了。
「現在的我,估計對你也沒作用了。我現在是個瞎子,鳳九,不,對于皇長孫來說我什麼都不是了。你還用得著我?」書香自嘲笑道。
「董書香…」元祐遲疑喚她,「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回東汗的話,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眼楮的。」
「不需要了,你難道不知道我自己就是一個大夫麼?還有,我想,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吧,這幾天耽誤你不少時間了。」
書香說的很正確,可听到元祐的耳朵里卻感覺到她渾身上下的悲涼之感。
不可否認,他確實想要過董書香被他利用,能從鳳九得到什麼。也不可否認,當時動了一絲念想救她,也是動了這個心思。
可他沒想到她眼楮會失明,也沒想到她一家的遭遇,放佛這一切一切的不幸都在這幾天降臨到她身上。
「怎麼,還不走?難道要殺我滅口?」
書香的語氣越發的自嘲,放佛已經和這世界隔上了一堵牆。
元祐失神,「難道你不想要去找他們的尸首?如果…」
「不了,我沒臉去見他們,我還有哥哥,不,我不配做他們的妹妹,我想…他們會去的,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
她有什麼臉面去見爹、二姐、大哥、三哥…他們會這樣,都是她,都是因為她才成這樣的。
「董書香,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想哭你就哭出來,哭一場就好了,你不是說沈君要你好好活著嗎?你不是要做傻事吧?」元祐越來越不敢去正視書香這一瞬間的變化了。
書香不笑了,眼楮里卻什麼神情都沒有。憤怒,元祐沒看見。傷心,元祐也沒看見。
干澀的舌忝了舌忝嘴唇,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元祐,你不殺我就放了我吧,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還你救命之恩。」
她沒想過以後的生活,可是元祐在身邊她就會無時無刻的想到這些事情。原諒她,她現在想逃避,她一點都不想面對這個殘忍的現實。或許,她還想要去鳳九那里親自驗證,前提是,她現在這麼一個無權無勢無貌的丑女村姑還能見到高高在上皇長孫嗎?
她在剛才的一瞬間想要讓元祐帶著她去找鳳九,她相信他有辦法,可是她還不敢現在去面對鳳九。
「董書香,你確定不和我回東汗?或許現在那個廉親王妃的親信就在找你。」元祐不能理解書香此時的心情,但他現在卻是以一種和書香平等的姿態在和她說話。
書香堅持,「你走吧,若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
臉上冷漠如斯,放佛根本不認識元祐一般。
元祐卻感覺自己人生第一次充滿了挫敗感,而且她不端莊、她不漂亮、她不淑女,和他以前見過的無數女子相比,她是粗俗的、她是丑陋的、她是特別的。
「你現在不方便,我安頓好你,我就離開。」
不知為何,這話自他說出口,卻像是練習了無數遍一樣。
其實,這五六天他和書香相處,兩人除了嗆嘴還是嗆嘴,要說開心說不上,要說不開心也不是。
其實,他的時間是很寶貴,可他就是為了她浪費了五六日的寶貴時間。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為什麼當時會來到正遭受韃子殘殺的安東縣,為什麼偏偏救了書香,難道僅僅就是因為書香和鳳九的關系?
可,這個答案他直到很久很久才知道。
書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听了元祐的話後,她選擇了暫時妥協,「那…謝謝你了。」
一路直到回到那農家,書香都沒再說一句話,元祐也沒再說話。
一進房間,書香終于壓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她在哭她安定的生活沒了。
她在哭她的親人被她害了。
她在哭為什麼她要穿到這個時代來,為什麼要穿到董書香的身上。
她還在哭為什麼她那麼不爭氣,犧牲了沈君,還把眼楮給弄得失明了。
她更在哭,為什麼她還活著。
「爹,二姐,大哥,三哥,君哥哥,沈姨,是我對不起你們,我一定好好活著,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我會為你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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