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精致妖冶的五官,那樣慵懶而悠閑的神情,明明……明明就是……
「容……珩?」
沒有多加思考,手已經先一步扶上對方的手︰「你怎麼會在這里,方才……方才那個人呢?」
眼前的「容珩」溫柔的笑起來︰「傻丫頭,方才哪有什麼人,一直都是我啊……」
「一直都是你……」攸寧一時間有些怔忪,容珩的話像有魔力似的,引得她向白霧彌漫的記憶深處探尋,「可是方才……我明明看到……」
「看到了什麼,你再好好想想……」「容珩」的氣息輕輕噴在攸寧的耳側,有癢癢的感覺,攸寧微微紅了臉,將頭別向一邊,「你別這樣,我……」
「你看,你的手都受傷了,來,我替你包扎。愨鵡曉」
攸寧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傷口,似乎前一秒還記得的事情,這一秒卻全然沒有了印象。自己怎麼會摔在地上的?
「容珩」的動作很溫柔,嫻熟的用干淨的絹布將攸寧受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包扎好。繼而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的整個身子扳過來正對著自己,溫和的道︰「以後,不要再這麼魯莽了。」
攸寧惘然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便被猛然拉進了對方的懷抱,有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
合著那香,幾日前他為自己受傷的情景一時間鬼使神差的都涌入腦中,攸寧頓時紅了眼眶︰「也不知道是誰魯莽,你身上的傷如何了,讓我看看。」說著便要伸手。
「容珩」忙捉住她的手,嘆聲道︰「我不是好好的在這里麼?」傾城如玉的眸子定定地將她凝望著,「攸寧……」
腰際一片溫暖的觸感柔柔而至,攸寧驀地與「容珩」拉近了距離,略微尷尬地一咬唇,將視線微微側開。
那神情在「容珩」眼中,更是無聲的撩撥,不由更大膽了些,只手托住對方的後腦勺,便要吻下去。
驀地,心口處一陣刺痛,他愕然低頭,看見攸寧迷離的眼神一時變得清明無比,手掌正往他胸前送了根細長的銀針。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身後又是一陣勁風,整個人都被高高震起,狠狠地摔落在一旁的幾案上,四肢都骨裂般劇痛。
攸寧頓時松了一口氣,慢慢攤開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又一根銀針墜地,掌心早已是血跡斑斑。
她整個身體都像被抽干力氣像後傾去,混亂中,一雙有力的臂彎接住了她,迷蒙中只看見男子璀璨如星的眸中難掩的焦灼。時間雖然過了很久,男子的懷抱中淡淡的草藥味還是依稀能聞的到。
這才是他。
懸著的一顆心倏地放下,她虛弱地笑起來,很得意似的,頰邊綻開淺淺的梨渦︰「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容珩的心頭像是被什麼擊中,既溫暖又心疼,緊緊地將女子擁入懷中,沒有言語。
一旁的人見狀撐起破敗的身軀想悄悄溜走,卻被一柄長劍逼了回來。
夏侯策劍指眼前這假扮自己模樣的人,側頭對蘇苒和容珩道︰「你們先帶阿芷和攸寧離開,我來收拾他。」
容珩打橫抱起攸寧,走過夏侯策身側時,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對夏侯策道︰「記得留活口。」
夏侯策自然知道容珩此刻的心情,便利索的應了下來。
容珩一行人來時已驚動了其他府中人,待他剛走出院門,便看見顧靖川和君懷謹湊了上來。
顧靖川與容珩之間鮮少有機會踫面,只是偶爾听聞有關他的一些風聲。此刻自己的妹妹卻在對方的懷中躺著,這不得不讓細加思索之前妹妹與自己說過的悔婚一事是否與容珩有關。
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空氣中迸發出肅殺的氣息。
身側有硝煙的味道,君懷謹很快就察覺到眼前這兩個男人的奇怪氣場。看著虛弱的攸寧,心中升騰起愧疚來。
若不是方才自己只顧著糾結心中那些個瑣事,又怎麼會沒注意到那個「夏侯策」的異樣,若不是攸寧在那,恐怕小猴子已經……
很自然地從蘇苒手中將小猴子接過來,君懷謹對容珩冷言提醒道︰「你們有男人之間的事需要對決我管不著,但是,莫耽誤了攸寧的診治。」
這話雖是對著容珩說的,實則卻是說給顧靖川听的。容珩微一點頭,算是應允,也算是感謝。
顧靖川聞言,凝了凝眉,最終讓了步︰「還請容相盡快帶舍妹去醫治吧。」
所幸,攸寧中的只是輕度的攝魂散,容珩喂她付下清心的藥丸又佐以一些屬性比較弱的藥草,很快便將她體內殘余的祛除干淨了。
然而她手腕和掌心處的傷痕卻叫容珩看的觸目驚心。他不是沒見過人受傷,比這樣更嚴重,更慘烈許多倍的他都見過,但那些只是用于對付敵手。但攸寧不一樣,她受這樣的傷是出于怎麼的目的,容珩比誰都清楚。
她用銀針和瓷片割破皮膚,以那樣的痛感來保持自己的頭腦清醒。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能這麼冷靜。
撞開門的那一刻他的心幾乎像火撩一樣,可是她卻淡然的笑了,告訴他,她相信他會來。
他不知道她那樣的自信是出于什麼,但是那一刻,他才真正認清她的感情。她對他,不是不接受,只是不願依賴。她願意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刻豁出一切,孤注一擲,只是因為她相信他會來。她知道他不會不管她。
如果不是蘇苒救了夏侯策,而夏侯策迅速地通知了他,他又如何能及時趕到。而若是他遲到了哪怕一會兒……
容珩不敢往下想,身側的手握成了拳。
顧靖川一直在旁觀察著容珩的舉止,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他很難從容珩的身上看出他對攸寧的一絲別樣企圖。雖然久居邊塞,但顧靖川的眼楮卻比什麼都透亮,逢場作戲和真心相待,他還是能區別出來。
對于容珩,他沒什麼好感,但至少,容珩對攸寧沒有惡意,那麼,他對他自然也能減少一分敵意。
「末將在邊塞多年,也曾听聞容相不少事跡,今日一見,卻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容珩替攸寧掖被子的動作頓了頓,悠然轉身,唇邊浮起灑然的笑意︰「顧將軍有話不妨直言。您既是寧兒的兄長,便是我容珩當敬重的人。只要是容珩知道的事,必當知無不言。」
一番話說的坦坦蕩蕩,倒令顧靖川平添了幾分賞識︰「如此,那我就不廢話了,舍妹她與榮王府的婚約容相應該是知道的。卻不知,容相如此對舍妹,究竟藏的是什麼心思。」
容珩淡淡的看了一眼攸寧,語氣也放的輕柔︰「寧兒是世間少見的女子,容珩也不過是思慕罷了。」說著,又言笑晏晏轉向顧靖川,「其實顧將軍不必太過擔心。容珩雖然為人詬病,但那些用于朝堂之上的把戲絕不會用于寧兒身上,能做的不過是像個平常男子一樣,討她歡心罷了。寧兒她一向自有主見,若她執意不願接受我,那我也自然也會自行離去,不令她心煩。」
「說的好听,早就說過不想見你了,還不是陰魂不散的跟著。」一聲虛弱的女聲自二人身後傳來,容珩欣喜上前,探了探對方的額頭,又把了一下對方的脈,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口氣︰「你終于醒了。」
攸寧從不曾見他這等倉皇的模樣,不由「噗嗤」笑出了聲,剛想調笑幾句,卻在側目時看見了顧靖川,怯怯地喚了一聲「哥哥」。
將攸寧對容珩的態度看在眼里,顧靖川卻不忍苛責些什麼,這麼多年來,畢竟……這個妹妹是他虧欠最多的。只是簡單詢問了幾句,便嘆聲離開了。
待顧靖川離開,攸寧才定定的打量起容珩,平靜地道︰「那個假夏侯策給我下的什麼藥你知道嗎?」
容珩閉了閉眼,點頭。
攸寧又道︰「我那時用瓷片割破了手臂,可是一抬頭,還是出現了幻象。我的意識告訴我那不是真的,可是,也許是我太想念了,當那個幻象那樣真實地到了我面前,我還是恍惚了。你知道我看見了誰嗎?」
容珩默然,伸手撥了撥攸寧鬢邊的碎發,無聲地將她摟進懷中。
攸寧任由他動作,將額頭側在他胸口,听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默默地閉上眼︰「我看見了你。但任何人都假裝不了你,因為你是不一樣的。」
一直以來的感情頓時有了泄口,一時之間,噴薄而出。
沒有意識到男子突然僵直的身子,攸寧突然從對方懷中揚起頭,偏著頭望進他深邃如海一般的眼眸,似乎連耳畔的風也變的溫柔。
她的笑容淡淡的,一如往日,神情卻很認真。
「容珩,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容珩眸光微漾,不等攸寧反應過來,一只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不由分說地俯身吻了上去。
攸寧怔怔地張著雙眼,望著容珩的眼眸,就這麼近在咫尺的,她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見底的深淵黑海之中。
他的唇溫柔地在她唇齒間輾轉,柔軟的舌尖慢慢探入她的唇內,細細探索每一寸芳澤,吸引著她的繾綣纏綿,幾乎要汲取她所有的美好。
攸寧怔楞了一會,隨之環過他的頸項,微仰起頭,婉轉生澀地回應著他的親吻。唇瓣碾磨著唇瓣,心湖漾起層層漣漪,似乎連空氣也變得纏綿悱惻。
夜,冗長。燭光搖曳,兩人的氣息相互糾纏,屋室內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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