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蔡明德會很快上門來打听情況,元霜還將皇甫峻交代的托詞在心里復習了一遍又一遍,誰知兩天過去,宴月樓里除了伙計,再無人露面。
皇甫峻只是優哉游哉的在宴月樓附近轉轉,臉色卻好了很多,不再像前兩日
伙計將早飯擺在屋里的桌子上,小鈴鐺照例那樣一副陰沉的能擰出水的樣子,也許是麒麟衛已經暗中查出了眉目,他的心情也隨之好多了。
這兩日里,基本都是元霜照顧小鈴鐺,連飯也是讓伙計送到小鈴鐺屋里。戒嗔很是放心元霜照顧,幾乎就將小鈴鐺完全托付給了她。
這天一清早,大夫又來給小鈴鐺診了脈,說是已無大礙了,再吃幾副藥鞏固一下就好,也不用再每日里喝白粥吃得那麼清淡了,只是不能過于油膩。
元霜滿心歡喜的送走了大夫,將臉色日漸紅潤的小鈴鐺摟在懷里,高興地抱著她晃來晃去。這兩日在與元霜的接觸下,小鈴鐺對元霜也是親近了起來,把頭靠在她胸前,任由她抱著。
這時,有人輕敲小鈴鐺的房門,元霜出聲詢問,門外響起伙計那熱情而又歡快的聲音,說是給小鈴鐺和元霜送早飯來了。
小鈴鐺仍然是白粥一碗,元霜是豆漿和芝麻燒餅,外加一碟子咸菜,這是元霜最愛的早飯。
伙計笑眯眯地問道︰「听說大姐兒身上大好了,可有什麼吩咐?」
元霜笑道︰「你到是機靈,這麼快就得著信兒了?」
小伙計嘿嘿一笑,說道︰「有什麼事兒公子盡管吩咐,我好叫人預備著。」
元霜點點頭,示意伙計出去,回頭看向小鈴鐺,卻見她將白粥送入口中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于是問道︰「怎麼?燙著了?」
小鈴鐺忙搖了搖頭,細聲細氣地說道︰「沒有,不燙。」又低頭繼續喝粥。
元霜想了想又問道︰「是不是這兩天總吃白粥,有點兒吃夠了?」
小鈴鐺被元霜說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點了點,輕輕問道︰「元哥哥,我能不能吃點兒你的小菜?」。
老話說「十歲之前不吃腌」,意思就是孩子十歲之前不要吃腌制的東西,對身體不好,這個元霜還是知道的。沒能力講究也就罷了,眼下的元霜還是有能力讓小鈴鐺講究一下的。
于是,她揉了揉小鈴鐺頭發,說道︰「鈴鐺乖,先湊合著把這碗粥吃了,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你還小,吃咸菜對身體不好。」小鈴鐺听話的點點頭,繼續喝粥去了
吃完了早飯,讓戒嗔看著小鈴鐺,元霜找到小伙計,跟他借用宴月樓的小廚房,伙計痛快的答應了。又給了伙計一小塊碎銀子,讓他去給買幾斤面粉。那伙計拿著銀子,歡天喜地地去了。
小廚房原是給貴客準備的,說是貴客,無非就是指那些財大氣粗有勢力的商賈和偶爾到赤谷城公干的官員,現下這赤谷城一鬧蝗災,商人自然是沒了,官員明面兒上也還沒到,自然就空下來了。
自己來到許成威屋里。皇甫峻和凌鐵生出去了,許成威閑來無事,正躺在床上發呆,听見元霜敲門,忙一咕嚕爬起來,開了門,問元霜什麼事兒。
帶著許成威來到樓下小廚房的所在,那小廚房單獨在一個小院兒里,門邊臨時圍成的柵欄里關著兩只雞。這兩只雞,許成威是熟悉的,從赤谷城外就一路帶著,連去月氏國的路上遇險,元霜也沒扔了,要不是中途遇阻,這兩只雞也就跟著出國游了。
雖然因為蝗災干旱,人都沒得吃,這兩只雞卻從跟了元霜之後,體態越發的豐滿起來。去赤谷城之前元霜在宴月樓的後院廚房外面弄了個柵欄,將兩只雞圈養在里面,既有活動範圍又不會跑掉,那兩只雞每天光是吃地上蹦來蹦去的蝗蟲,就吃了個腦滿腸肥。在康居河里轉了一圈回來之後,元霜仍舊把它們兩個安排在這里,今天算是派上用場了。
小廚房雖說現在閑著,可里面鍋碗瓢勺各種調料一應俱全,元霜用大鍋燒上水,準備燒開了之後褪雞毛用,然後指示許成威去殺雞。
殺雞必然是吃的,許成威心里也挺高興,這幾天在宴月樓,每頓就是兩個菜,基本都是素的,雖然元霜一直沒有跟他們一起吃,可四個大男人,難免有些不夠,好在白飯分量倒還足,總算沒有太挨餓。宴月樓的伙計也很為難,說是這樣的年景,能找到這些吃食已是不易,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對于這個情況皇甫峻只是笑笑,並不多說,既然上司不說話,許成威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心里又點抱怨也是難免的,想想在宴月樓吃的第一頓飯,和現在可是天壤之別,明明就是故意的。
元霜正拉著風箱燒開水,只听許成威在門外一聲驚叫,接著一陣 里啪啦的聲響,伴著撲閃翅膀的聲音傳來,元霜忙站起身沖到門口查看。
這一看不要緊,元霜也跟著嚇了一跳。只見許成威手握一把帶血的菜刀,傻站在門口,腳前扔著一個雞頭。院子里,一只無頭肥雞撒腿奔跑,脖子上鮮血狂噴,撒的滿院子都是。
圈里那只雞,看到這麼血腥暴力的限制級畫面,腎上腺素大量分泌,一激動,竟然從半米高的雞圈里飛了出來,也跟著在院子里起哄。
元霜一把將許成威拉進門里,免得他被雞血噴到。一巴掌拍在許成威後背上,元霜罵道︰「你瘋了,誰讓你這麼把雞頭砍下來的?你當是砍人吶!」
許成威看著元霜,眼神驚懼,說道︰「不是說殺雞都是先放血的麼?不砍頭怎麼放血?再說砍人哪里會如此,沒見哪個砍了頭還亂跑的……」
「放血你不知道抹脖子?你到底殺沒殺過雞?」元霜怒問。
「沒有。」
「……」
院門被人「 」的一聲踹開,只見凌鐵生手持橫刀出現在院門口,後面跟著皇甫峻,兩人都是一臉緊張,滿是戒備的狀態,待看到院里的情況具是一愣。
兩只雞總算消停下來,無頭雞率先倒地,另一只也跟著癱倒,兩腿抽抽,口吐白沫,眼見是不活了。
元霜一把搶過許成威手里的菜刀,抓起地上還在抽抽的那只,幾下將雞脖子上的毛拔了,一刀抹過,放了雞血,這才松了口氣,說道︰「這風邪是受大發了,差點連雞湯都沒得炖……」
皇甫峻笑的雙肩直抖,忍都忍不住。見許成威面色尷尬,便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便知道如何殺雞了,不必著急。你自回樓上等著吧,午飯便有雞湯可吃了。」許成威听了,忙紅著臉抽身走了。
凌鐵生拿起兩只雞,走進小廚房,幫元霜褪雞毛清理去了。元霜看著滿院狼藉,有點兒心煩,一會兒還的打掃,麻煩死了。
皇甫峻在元霜耳邊說道︰「不必煩心,一會兒給店里伙計點銀子,讓他們打掃便是了。」
元霜听到不用自己打掃,松了口氣,心里高興,對著皇甫峻一笑。只听皇甫峻又說道︰「如此看來,你是女紅也好,廚房也入得,現下只是不知是否出的廳堂了,什麼時候換上女裝讓小生一觀?」
見皇甫峻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的,元霜知道他又是在調侃自己,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進廚房做飯去了。皇甫峻見她這樣,便高高興興地回屋等著喝雞湯去了。
中午,元霜 了面條,用雞湯給大家做了一頓雞絲湯面,又將剩下的雞切成塊,做了蘸料,成了一道白斬雞,大家就都在小鈴鐺的屋里一起吃飯。
元霜做的面條,湯頭清亮,面條 得又細又勻,上面撒了綠綠的一把蔥花,聞著香氣撲鼻,口感勁道,小鈴鐺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滿桌子人,只有戒嗔一臉苦大仇深得對著自己面前的一碗白米飯,外加兩個店里伙計送來的素菜生氣。
元霜看他不吃,便問道︰「戒嗔師父,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怎麼不吃飯?」
戒嗔見元霜詢問,更氣了,說道︰「灑家可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為何如此對待灑家?」
元霜不解,回道︰「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為何別人都是雞絲湯面,偏灑家面前是這一碗白米飯?」
「這……出家人不是都吃素麼?所以我才沒做你的,難道和尚也能吃雞?」元霜有些不能理解。
「誰說和尚不能吃雞?你只不給灑家放那蔥花兒便是!」戒嗔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餓狠了,火氣都大了許多。
「啊?和尚可以吃葷?」元霜沒想到。
皇甫峻听了,知道是誤會了,忙替元霜辯解道︰「大師莫急,想是元兄弟誤會了,以為出家之人都是茹素的。」
元霜忙點頭解釋道︰「我家那邊的和尚都是吃素的,我以為天底下的和尚都這樣,真不是故意的。」說完忙用湯勺將自己碗里的蔥花兒都撇干淨了,又說道︰「大師要是不嫌棄,先吃我這碗,我再去給大師做,今天一定讓大師吃個夠。」
戒嗔也不客氣,接過元霜遞來的面碗,大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