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曦心跳的極快,僅僅是知道能成為領舞,她便高興成這般。喬曦暗自嘲笑著自己,為了見他一面,成為領舞居然僅僅為見他一面。
她嘴角不自覺染上一絲暖陽般的笑意,好像是五年前,那時新帝還未繼位,由當時位居皇後之位的如今已貴為太後的孝容暫時攝政。那時政局不穩,北方的蠻疆貴族趁此機會以結盟名義同當朝許多權宦結交。也是快臨近的同一天,重陽節她頂著被父母發現大罵一頓的風險女扮男裝上街游會,卻在路上不小心沖撞到蠻疆貴族的馬車。
那蠻疆人魁梧高大,身形是她兩倍,以為她是個混小子,沖她腰上便來了一腳。她一口血噴出,染紅一地,周圍百姓紛紛驚呼,卻竟無一人敢上前阻止,那人似乎覺得不夠過癮,剛想抓住她脖子往地上慣摔,卻被一雙手死死按住。
她彼時已經沒什麼力氣去看是誰見義勇為,卻鬼使神差地抬起頭來朝那人看去。
九月天,秋高氣爽,風吹亂那人衣訣,但如畫的眉眼卻令她凝息屏氣。她不知怎麼地,第一次向陌生人求助,聲音啞的不像話︰「這位公子,救救我。」
那蠻疆貴族教他這麼一制止,先是一愣,而後額頭青筋大怒爆出,放形瘦小的她,朝眼前男子走去。
就在百姓們一陣蓋過一陣的叫好聲中,那蠻疆人被打趴在地,門牙甩出兩顆,吐了一地鮮血。他扯下腰間的緞帶,輕柔地替她綁在腰上受傷部位。周圍百姓紛紛叫好,不少年輕姑娘都紅著臉夸贊他。
「咦,這青年長得好生像卓雲飛的兒子!」眾人看著已經遠去的青年,紛紛議論著。
「卓雲飛又是誰?」
「喲,孤陋寡聞了吧,先帝重臣淮安侯便是那卓雲飛,他膝下僅有一子,也是最令其得意的一子。」
之後,百姓議論的聲音實在太大,她沒听清楚些什麼。只是隱約知道他的名字,後來長大,她卻再也沒有見過他,只留下一條緞帶。再後來,他威名遠揚,她才知道他早已封侯,可是就算如此,心心念念想見的人,依舊是他。
蕭伯侯,卓子越。卓子越,蕭伯侯。
我該不該成為這領舞?我本不喜歡這些舞蹈琴藝,我一點都不喜歡,可是帝京的人們都說,蕭伯侯擅簫喜舞,我想如果我可以擅舞,是不是就可以有資格見你一眼了?
「喬姑娘,思慮好了嗎?」雲薇的聲音穿透而來。喬曦一怔,恍然拉回思緒。
她斂眸,忽然想到幾天前和蘇笙在滕雲閣的相處。
蘇笙用心地練習著,她似乎看出自己並不是很願意很耐煩教她,卻沒有惱怒之色。恍如自己真是她的老師,這學生確實深得老師的心。
可是听人說過,她是環彩閣這屆花神節的花魁,節日當晚,甚得蕭伯侯喜愛甚至與她合奏一曲。
之後,她以蕭伯侯寵妾的身份進入雲韶府。
心口莫名疼的緊,喬曦咬牙。
半晌她開口︰「多謝姑姑對小女子的看重,只是蘇姑娘領舞大家一直有目共睹,越俎代庖的事還是不要干的好,如若姑姑不嫌棄,我可以作一名伴舞。」最終,她還是沒有忍住,想要見卓子越一面的心情,讓她無法放棄這次機會。哪怕做一個小小伴舞。
雲薇忽然眯起美眸,瞧著眼前的女子。喬曦不卑不亢靜靜站著,她只將誠懇的目色流露出來,心里卻被她瞧得微微打顫。
「既然你執意如此,也罷,就讓你做伴舞吧。」雲薇最終略一頷首,沖她開口。
望著她遠去離開的背影,喬曦心中復雜難言,不由抓緊了裙角。她莫名覺得,這賞菊宴絕非單純吃飯和籠絡感情而已。
是以她的這種想法,很快便在那日得到證實。
***
卓勺緊緊盯著前方屋子內的燭火,想看它什麼時候能滅,自從那日宮宴主子半途稟聖說因身體不適而回府以後,這燭火已經換了好幾根了。
他不由得為自己主子擔心起來,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他急的直跺腳,最後把心一橫打算冒著生命危險去提醒主子的時候,里屋的人忽然打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卓子越一襲白衣干淨的如同天邊明月,飛揚的入鬢眉兩天沒有打理卻沒有一分絮亂,只是雙眼微微發紅,一看便是沒有休息的好。他邊朝會客廳方向走去一邊跟身邊的卓勺說︰「上次宮宴聖上新賞的東海龍舌,沏一壺送到會客廳,要濃一些。」
卓勺連聲應諾,半盞茶的功夫便準備好了送去了會客廳。
夜里的蕭伯侯府邸,因這房檐遮擋,投射下片片陰影,唯有會客廳內的燭火燃的異常亮。
靳非復是被侯爺一個口信便喚來了的,衣服都差點沒系好。他抓起桌上的一杯茶仰頭便灌進肚子,這才稍稍解渴,開口問道,「阿越,你半夜叫我來有何要事?」
卓子越垂眼不答,自顧自的動作,卓子越帶著一雙蠶絲織的手套,先取出一根銀針,用皂角水將其揩洗後,將銀針插入一杯茶水內的軟女敕茶葉中,放置片刻。
這期間,只剩三人的會客廳內顯得分外幽靜,燭火哧哧地燃著,時而踫著滴下的蠟油而燃的更旺。其余兩人卓勺凝息靜氣,不敢有所動作,靳非復則看著卓子越一舉一動,眸中閃過些許疑惑之色。
幾分鐘後。
卓子越緊緊盯著茶杯內的反應,半晌,他將銀針從中取出。
那銀針沒入茶內的部分已經呈現青黑色,而且他怎麼用皂角水揩洗也弄不掉。
「果然如此。」卓子越揚唇一笑,眉眼俱是凌厲之色。
「阿越!你可是將所存的東海龍舌全部沏了?」靳非復不知何時已經將茶壺蓋子揭開,一股濃濃的茶香溢出。望著那一壺的慢慢茶葉,他甚是心疼,這麼珍貴的貢茶,卻叫侯爺全部浪費了!
「還朝,你喝這茶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帶著很濃的苦澀難以下咽?」
靳非復微微挑眉,如實答道︰「沒有啊,這東海龍舌若是放了多片葉子才會有異常苦澀之味,剛剛我喝下時,並未覺異樣。」
「所以,這茶有毒。」卓子越靜靜答道,好像剛剛喝下有毒茶葉的人不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好伙伴靳還朝一樣。
靳非復听完這話,愣了一下,半晌,他的臉色微微發綠︰「侯爺,你是在逗我嗎?」隨即干嘔起來。
「你只是喝了一口,並不會出什麼大礙。」卓子越戲謔的聲音傳來。
蹲在地上裝作干嘔的人又怔了一下,接著很快直起身來,臉色已如常︰「有毒之事何以見得?」
「還朝亦是愛茶之人。就我個人而言,我對這東海龍舌甚是寶貝,平日里存著箱底,卻一直不舍得拿來宴客或是自己獨享,只是那日宮宴我得蒙聖恩嘗到此茶。不知為何,那茶香里微微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腥氣,是真的難以察覺,因為我是在入口之後才覺有所不對。以往這茶葉里,應該帶著些澀味,因為那日宮宴里用來款待眾臣的貢茶應是從皇城東郊的綠源茶莊出產的,眾所周知,他家專為皇室奉送貢茶,世世代代已經很久了。澀味是東海龍舌的特性,可是我剛剛放了那麼多片,澀味卻只有一點。綠源茶莊是莫不是不知道規矩才在制作工序上出了錯?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靳非復听完這番分析,也是睜大了眼,甚覺驚訝。「那麼侯爺的意思是?」
「我打算親自去一趟這綠源茶莊,一探究竟。」
「可明日晚上便是賞菊宴,時辰根本來不及!」
「所以,有勞還朝替我一替。」卓子越微微一笑,露出了常人難以得見的八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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