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近朱者赤
夜色已深。
柳微言一走進客棧，就看到殷亦寒端坐在靠窗的一桌旁，舉杯獨酌。幽暗深邃的紫眸泛出迷人的光澤，與月光相映成輝。
「明月為伴，清風為友，三公子真是好興致！」
殷亦寒瞧著走近的某位，玉冠紫袍，清雅以極，好一位翩翩佳公子！流光微動，「柳公子謬贊。在下粗鄙，怎比得上柳公子龍章鳳姿！」
「三公子說笑了。要說龍章鳳姿，當是三公子無疑。」柳微言嘴角輕勾，坐在殷亦寒對面，「良辰美景，如蒙三公子不棄，可否令在下作陪？」
「柳公子請便！」
「多謝三公子！」柳微言忝笑著，心里月復誹，蹭一頓飯容易嗎！都怪那個竹簪公子，害她回遲了。
哇塞！不看不知道！板栗燒野雞、爆炒河鮮、赤棗烏雞湯、紅燒黃魚、酒醉鴨肝、翠玉豆糕、清湯龍須菜……絕對是大手筆呀！柳微言歡樂地YY著如何消滅這些美食。
看她垂涎欲滴，盯著滿桌山珍海味，殷亦寒不痛不癢地刺道︰「柳公子莫不是為了這幾個菜，才違心逢迎在下？」
一句話揭破了她的心思。
要不要這麼直接，柳微言在心底怒吼。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一句不成，接著忽悠。
「三公子，在你眼里，在下就是這樣的人嗎？」柳微言佯裝惱怒，「在下一直將三公子引為平生知己，未曾想竟遭公子如此猜忌，真真寒了柳某的心！」
聲聲含淚，句句含情，讓人不想偏都不行啊！嚴桐瞧自家主子那張堪比張飛的臉，心里樂得跟炸開滿天星似的。正所謂，跟著公主走，天天有戲看！
疏影、流月在柳微言身後，看到自家小姐讓三皇子吃癟，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周圍的桌上斷斷續續傳來議論聲︰
「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公子，唉，可惜了！」
「世間多是負心人……都是一樣的」
殷亦寒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啪」筷子狠狠一摔，負手離桌，黑著臉上樓。
柳微言眼珠狡黠一轉，扭頭招呼身後二人︰「來來來，坐下一起吃，這麼多菜，不要浪費了。」
「小姐，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流月面有難色地問。
「不會呀！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們不用客氣！」柳微言豪爽地回答。
流月哭笑不得，「不是這個，我是說，您這樣對三皇……三公子，會不會不太好啊？三公子好像生氣了呢！」
柳微言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流月，直看得她全身發毛。
「我身上有、有什麼不妥嗎？」流月小心翼翼地問。
柳微言「哦」了一聲，「沒有，以前我覺得你挺聰明的。現在看來，你的眼神，很有問題。」
柳微言的語氣太過嚴肅，弄得流月糊里糊涂，「什麼問題？」
微言語重心長︰「不是‘好像’生氣，是‘很、非常、極其地’生氣啊！」
「噗！哈哈、哈哈、哈……」疏影終于憋不下去，一下爆發出來。素日她們三個被小姐戲弄，只有流月總是淡定穩重的模樣。今日叫她見到，流月也和她們一樣，怎能不讓她笑過癮。
樓下的情形，殷亦寒知曉得清清楚楚，只是他無心與柳微言置氣。此時他站在窗前，負手在後，手里捏著一封書信。信中的內容在他心里掀起了軒然大波，久久難以平靜。
在他身後，肅立著兩名黑衣男子。其中一個是之前出現過的，殘落。兩人均彎腰垂首。
「殘落，絕塵還說了什麼。」身前清冷的聲音響起。
「絕塵要屬下轉告主子︰他願意誓死效忠主子，求主子，無論如何，不要為難公主。」
為難？眼前的手攥緊信紙，直至絞碎。「告訴他，他是爺的人，本來就該誓死效忠，沒有資格和爺談條件！」
「是」眨眼間，人已消失不見。
「殘回，今日你跟著她，都去了什麼地方？」殷亦寒略顯疲憊。
「回主子，公主去了寸心樓。」不同于殘落的喑啞，殘回的聲音很是清越。
「寸心樓？去做什麼？」
「秉主子，那里有一場賽詩會。」
殷亦寒勾唇，「也對，她總是喜歡湊熱鬧的。還有呢？」
「別的倒沒什麼，只是，有一個人，很特別。」
「哦？何以見得？」殷亦寒轉身。
「公主與他聊了許久，臨走時，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折扇送給了他。」
眼前人放松的身體再度繃緊。「他是什麼人？」語氣中隱隱帶有威懾。
「屬下已經查清。此人姓李名延，今年二十三歲。姿容俊逸，家世清白，父母皆在五年前過世。李延在他父母過世前剛剛考取秀才，此後五年再也沒有應考。據他周圍人的說，他因為父母過世，受了刺激，已無心科舉。」
「姿容俊逸，很好！所以，我們善良的公主，為這位俊逸的公子解開了心結嗎？」
額，殘回對自家主子的關注點徹底無語，「當時的情景，據屬下觀察，貌似……貌似是這樣的。」
冷峻紫眸中一道精光閃過，「派人跟著他，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人物！」
「屬下遵命！」話落，也是瞬間即無蹤影。
隔壁房間，柳微言捧著圓滾滾的肚子，舒暢地享受著飯後服務。
飛螢兩手力道均勻捏著肩，柳微言舒服喟嘆。
「小姐，今個兒玩得高興？」
「勉勉強強。」
「那是，不高興？」
「也不是。遇上一個人，比那群紈褲強多了。臨若小城，出這麼一個人，已是不易。」
「此人能得小姐看重，不知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柳微言抬手，一個嘎 敲在她額頭上，「你個小妮子，跟我這兒耍心眼兒。你家小姐又不是玉皇大帝，說上幾句話，還要讓人家感恩戴德不成！」
「哎呦！小姐息怒，飛螢不敢了！」細女敕小手捂著額頭，一張小臉兒楚楚可人，好似她是凶神惡煞的強盜。
微言有點兒不好意思，吊兒郎當背過身，「好吧，念在你是初犯，就罰你給小姐揉肩。」
「謝小姐！」淒淒的小臉兒頓時神采飛揚。
微言想起以前飛螢乖巧的模樣，比照現在的古靈精怪，扶額，唉！難道真是近朱者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