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自知失言,忙雙手交疊,緊緊捂住漏風嘴,清秀的臉上瞬時飄出了兩朵紅彤彤的雲霞。
出口之話語,正如覆水再難收,喬庭然見小施竟像個姑娘似的羞紅了臉,揮手之間,又甩了他一記大腦瓢兒,臉色極其鄙視的薄怒道︰「小施子,瞧你那點出息,想討老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用得著臉比猴還紅麼!」
小施捂著後腦勺,目中頗有些委屈的晶瑩淚花,偷偷瞄向喬嫣然,小聲說道︰「可是,竹雨她不願意嫁給我,她說……她要一輩子服侍小姐。」
喬庭然與喬嫣然自幼關系極好,連帶著二人的侍從之間,也盛放了常開不敗的友誼之花,喬庭然沒想到,這花開一年一年又一年,友誼之花已升級成為情愛之花,感到好笑奇妙的同時,亦瞅向喬嫣然,笑著道︰「難得花小施也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好妹妹,就把竹雨丫頭割給小施子吧。」
凡事只要公子出馬,那絕對是一個頂倆,花小施清眉松展秀目歡喜,將火上的山雞完全拋之一邊,噗通一聲就趴地跪倒了,表情幾乎就要喜極而泣,道︰「謝謝公子爺!」
「笨蛋!!」喬庭然揮開巴掌,又賞花小施一記大腦瓢兒,笑罵道︰「竹雨是小姐的丫鬟,她要是不樂意放人,你就是謝我一百次,也不頂用!」
花小施雙膝磨地,當即輾轉了方向,俯再叩地,語氣真摯無比地央求道︰「求小姐成全!」
那神態和表情相當誠懇,喬嫣然卻伸出一根春蔥女敕指,戳了戳兩口火盆的方向,兩只滋潤飽滿的山雞,上表皮已然金焦燦黃,好言提醒道︰「你倆的山雞,都烤糊了。」
在方才閑談之時,山雞已烤的六七分透,香味漸漸四下飄溢,直誘人口中生津,後續的燒烤時刻,理應翻轉的頻繁一些,才不會烤出焦糊味,哪里料到,在此將熟未熟之際,花小施忽然爆出一料隱藏心事,喬庭然大感興趣之下,與花小施兩人雙雙撇開了手中鐵絲,然後,不會自個轉身的兩只山雞,雙雙糊了味。
喬庭然已顧不得再甩花小施一記大腦瓢兒,著急著了得先將山雞取離架子,舉著山雞,在明亮的火光下一照,已經黑糊糊了一薄層,不由怒視花小施,翻臉可比他翻書快了不止十倍︰「小施子!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花小施舉著另一只肚子更黑糊糊的山雞,苦白了臉弱聲找借口,道︰「公子,奴才剛才一直在和您說話……」
喬嫣然坐的極矮,此時正抱著膝蓋,清凌凌的出一串低笑,頗悠然地問道︰「三哥,你烤的山雞……還能吃麼?」
在此之前,喬庭然將自己的燒烤技藝,吹的天上地下皆沒有,如今剛烤至半途,先黑了皮糊了味,當下頗郁結的哼了一聲,卻將手中山雞轉了個身,堪堪撿起一半掉地的精湛手藝,辯道︰「雞肚子糊了點,可雞背還好著,照樣能讓你吃了咬到舌頭。」
花小施的一顆青春少男心,還似水波上的浮萍一般蕩漾無依,有喬庭然這麼個膽大包天的主子,花小施的膽子自不是拿漿糊捏的,只是小心翼翼了語氣,卻十分膽肥的再問喬嫣然,道︰「小姐,那竹雨……」
喬嫣然看著花小施眼中,滿是殷殷切切的期盼之意,不由笑道︰「小施,雖然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是,月亮也不是那麼好摘的。」
花小施正了正神色,很是認真的說道︰「小姐有何吩咐,小施萬死不辭!」
喬嫣然笑彎了眉眼,只道︰「用不著你萬死,待你先滿了二十歲再說。」
阿彌陀佛,善了個哉的,他今年才十八!花小施不由黯然垂頭。
喬庭然見花小施喪氣的頹廢模樣兒,不由出腿踢他一腳,怒氣不爭的罵道︰「笨蛋!竹雨就是你手里那只烤熟的山雞,它又不會撲稜著翅膀飛了,老子二十三了還不著急,你連短短兩年都等不了!」
花小施被這一腳踹到醍醐灌頂,不過兩年而已,他怎麼就等不了!
喬嫣然雙臂抱膝,下巴頜兒抵在膝蓋之間,鼻尖已聞了烤雞的濃香味許久,卻還不能嘗上一嘗,不由催嚷著問道︰「三哥,到底烤好沒有?」
喬庭然吸鼻子聞了一聞,笑慰道︰「還要再烤一小會兒,心急可吃不了烤山雞,別急,別急。」已經烤糊了一面,另一面要是再烤糊,他以後就倒過來念自己的名字,凝了七分神給山雞,另外三分則和喬嫣然瞎侃閑聊,極隨意地問道︰「嫣然,你猜,二叔來找爹說什麼事?」
喬嫣然想都不想,語氣比喬庭然還隨意三分,道︰「四姐的婚事唄。」
喬庭然只「唔」了一聲,意味深長道︰「看來二嬸還是不死心吶。」
喬嫣然的目光落在跳躍的火苗上,隨口道︰「死不死心是她的事,爹不會同意。」
听得妹妹如此直接肯定的斷言,喬庭然奇道︰「為何?」
喬嫣然淡淡垂落了濃密的眼睫,只笑道︰「自己想去,若是想不通,你自己找爹問。」
喬庭然頗沒形象的撇了撇嘴,吊兒郎當道︰「我才懶得問他,我只要知道,駱承志絕對不會同意,這就夠啦。」話畢不久,從晾了一小會的山雞背上,揭撕下一小片女敕肉,而後遞與喬嫣然,笑眯眯道︰「吶,可以吃啦。」
喬嫣然伸手接過,而後放在口中,細嚼慢咽一番後,只給了喬庭然四字評價,道︰「不過爾爾。」
喬庭然本是一臉等待被夸贊的冀盼,登時全部轉為怒意滔滔,卯足了勁瞪著喬嫣然,咬牙切齒道︰「壞丫頭,就你嘴刁!」
喬嫣然嘻嘻一笑間,卻又催促道︰「三哥,再給我撕一片兒。」
見此情狀,喬庭然已知被妹妹戲弄了,他就說嘛,他烤的野味連駱承志都能吃上癮,何況妹妹這個小饞嘴,不由朗聲大笑道︰「真是壞丫頭。」
呃,深更半夜還笑這麼大聲,喬嫣然不由輕聲提醒道︰「三哥,你小點聲兒,我們是在偷、偷、吃、烤雞。」
花小施抱著自己烤的那只山雞,已吃到嘴唇油光水亮,听聞喬嫣然之言,囫圇著模糊的聲音,道︰「小姐放心,這後院的人不敢胡說,若是老爺知曉,先遭殃的會是他們。」
喬嫣然看了一眼喬庭然,無聲而笑。
此時,喬家正院主人的臥房內,燈明燭亮,喬娘正在對鏡卸妝,她已摘盡間的飾物,在取下一只碧玉耳墜時,終于回過味來,登時將剛摘下的耳墜怒拍到梳妝台,道︰「庭兒這臭小子,又拿話唬我!」
聞言,斜倚在床上看書的喬爹,抬起了搭垂的眼皮,只懶聲道︰「夫人,我早說過,他嘴里說出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喬娘也不摘另一只耳墜,直接起身移步到床邊,奪去喬爹手里的書卷,嗔怒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喬爹坐直了身子,藹聲笑道︰「因為你凝神思考的模樣,很好看。」
喬娘低笑一聲,輕捶了喬爹一把,嗔喜道︰「你個老頭子。」
喬爹摟了老妻在懷,撫了撫她花白的長,低聲笑嘆道︰「是啊,阿瑜,我們都已經這麼老啦。」
次日,陽光晴好。
喬庭然與喬嫣然一同前往外祖父家——武安侯府,臨別前,喬娘再一次千叮萬囑喬庭然,讓他不要惹是生非,可這世上還有個事兒,便是你不招惹是非,是非卻偏要自己長了腿,堵在你面前。
所以,喬庭然風姿翩然的高坐馬身,輕搖著折扇,有點犯愁的想︰他到底要不要踢飛,那幾個擋道的下流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