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古離不在身邊,陽佟靜離用不著擔憂,果然一夜好眠。
她原本以為會一覺睡到自然醒,卻被幾聲喊叫給折騰醒。
「小姐快醒醒啊,是時候去慈安宮給太後請安了。小姐!」啟兒為陽佟靜離打來了洗漱的水,推開門便瞧見仍在懶睡不起的小姐,不禁有些擔憂,如今她可是皇後娘娘,若是有什麼不順眼的地方落在了他人手中,只怕要給小姐招來麻煩。
「小姐,快些起床洗漱吧!不然晚了時辰,太後娘娘就要怪罪下來了。」
陽佟靜離懶懶翻了個身,眸子還沒有睜開,扯著被角嚶嚀著,「壞丫頭,讓我再睡一會兒成嗎?」
「不成不成,小姐,您是皇後,為後宮之首,更是嬪妃們的表率,怎能……」
還不等啟兒將話說完,陽佟靜離一個機靈坐起了身子,倒是把啟兒嚇了一跳,她秀發蓬亂,睡意朦朧,「好了好了,我起床成了吧,不要再念經了。」
這丫頭雖說一心為「她」好,卻實在是聒噪了些,甚至好比那唐僧,不停給孫悟空念經。
受不了丫頭的念叨,她投降起床。
原本早已準備好伺候陽佟靜離的宮娥太監們在宮門外候著,卻被她給驅散了,畢竟她是一個現代人,對于被人伺候的習慣,她一時還適應不過來,便只尋了她稍微有些熟悉的啟兒貼身伺候著。
一身行頭輕松簡便,簡單的發髻讓她原本略顯瘦小的臉蛋更加的出色,掩蓋不住的榮華景色,她特地挑選了一條不算起眼的鵝黃色水裙,做足了要做死尸裝烈女的後戲。
可即便如此,卻也遮不住屬于她的艷麗嬌羞。
陽佟靜離對著銅鏡中的陌生卻又不得不熟悉,接受的花容月貌做了個鬼臉,今日她只是淡淡施了脂粉,不足妖艷,而後滿意點點頭,她才攜著啟兒出了鳳棲宮往慈安宮的方向走去。
……
等到陽佟靜離到了慈安宮宮門外時,她听見里面一片嬉笑祥和的氣息,若是在平常百姓家,這該是怎樣的一副其樂融融。
只可惜,生在帝王家里,又有多少虛情,又有多少的假意。
宮門外太監一聲通報,「皇後娘娘到!」
她輕嘆一聲走了進去。
一入了宮門陽佟靜離便瞧見滿屋子的人排排站或是排排坐著,她暗暗猜測著,這其中定然是少不了皇帝的各宮嬪妃貴人們的。
她抬眸之間略瞧了一下,正前方便是那皇帝向古離,一副冷眸微微略了一眼,便移了開,似乎很不願多看她一眼。皇帝身邊年紀要多出許多卻仍不失女子美態的想必便是那太後吧!
陽佟靜離按照事先啟兒教的禮數福身請安道︰「臣妾給太後請安,給皇上請安。」
太後暖意的笑聲中讓眾妃子有些妒心,她們進來請安的時候可沒瞧見太後有如此開心。
「皇後有心了,起身吧,年公公賜座。」
年公公應聲「是」,為陽佟靜離安排了座次,將她安排在了皇帝的左前側。
陽佟靜離欠了欠身,「謝太後。」
她悄悄瞄了皇帝一眼,發現,皇帝自第一眼的不屑後,根本沒有正眼瞧過她。
她剛剛落座,便有幾位妃子給她請安,只是這請安中,又有多少妒忌她唾手可得的後位,或是多少對她的厭煩。
皇帝一直未出聲,只是有些慵懶的听著眾女人的閑聊寒噓,似乎他自動屏蔽,將自己與宮殿里的人隔離,也不參與她們的談話。只是眸光里閃過的一絲鄙夷還是被陽佟靜離無意之間發現了。
陽佟靜離不禁遙想,這些女人是你自己挑選迎娶入宮,又怎麼會是這副情形。
日夜輾轉在你枕側的窈窕女子,又有哪一個不是因為她們只是你的玩物,而曾有那麼一刻的真心。
她遙想太過投入,興許是眼神太過灼熱,才會被那人抓個正著,皇帝觸眉,眸光寒冷如刀光轉首瞧了過來,與她的視線撞個正著。
她冷不防被他突如其來的回首驚著,一陣猛咳起來,臉色不覺泛起暈紅。
她甚至瞧見了他眼中的鄙夷譏笑,似乎在說,愚蠢的女人。
太後是個眼力好,心思縝密的人物,瞧見忽然而來的尷尬她怎會不知。
半晌她的聲音調節了暫時有些壓抑的氣氛,卻不料是另一個某亂的開始,「靜離啊,昨個兒一場大雨讓你委屈了吧!沒能完成完整的婚儀,可會覺得不舒服?等過些時日,哀家讓皇帝再補給你一個儀式可好?」
這一句話讓陽佟靜離哭笑不得,她開始想老太太究竟是何用意,是打算在眾位嬪妃面前幫她樹敵嗎?
有一句話叫啥來著?嗯,這叫做眾矢之的!
即便如此卻也不敢有任何流露,她剛想說些什麼,卻有人充當了話嘮,搶先一步說話,「太後,您真是火眼金楮啊,這皇後娘娘怎會好的了呢?昨個兒明明是皇上與皇後大喜之日,這晌午的時候先是下起了害雨,接著又是不知怎的,皇上留下了皇後娘娘卻偏偏去了儲雲宮的安妃那里。讓眾位姊妹們說說看,皇後怎會舒服呢!」
說話的妃子眉清目秀,尖尖的下巴,施過粉的面色桃紅,一襲玫紅的水裙抹胸,襯的她的皮膚美白的很,模樣倒是嬌羞的可人兒!卻是那一向心直口快的華妃。
「華妃妹妹說笑了,本宮怎的能與皇後比,許是皇後娘娘剛剛入宮,什麼事都不太清楚,皇上才會來儲雲宮罷了。」
緊接著,又一位妃子也開了口,這位模樣倒是比那之前說話的妃子更是美上幾分,眉宇中透露著一股青澀與優雅,更多的卻是那股子的傲氣與灑月兌。
她心想,這位便是那主角兒安妃吧!
陽佟靜離暗地叫苦,這回可好,該來的不該來的都通通瞄準了她。
帝後新婚之夜,皇帝不在皇後宮中度過,卻宣了其他妃子侍了寢。
縱是她能放寬了心,酣暢淋灕沾沾自喜,可到了這些嬪妃的眼里,卻是可以拿來對付情敵的最佳工具。
而這種攻擊,她們甚至以為可以將皇後推倒在風口浪尖上,讓她潰不成軍。
在這大千皇宮里,果然是皇帝的後宮最可怕,更可怕的卻是女人的妒心。
太後濃眉輕蹙,眸光疑惑不已,「靜離,可有此事?」
陽佟靜離心想,有沒有您心里還不清楚?各宮妃子能輕易得到的消息,只怕已是宮中人盡皆知。如今這太後卻裝起傻來,倒是讓她臉面上無了光彩。
她還是小看了這皇宮里的男男女女,果真是一場鴻門宴。
她有些不懂,卻又似乎有些懂了。今日是她請安的日子,而太後卻有意無意的提及帝後大婚。
在外人看來,這也不過是太後寵溺皇後的法子,為了皇後的事宜操心勞肺,關心的很。將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她,激起了宮妃們的善妒之心。
而在陽佟靜離看來,也不過是為了引起這後宮的紛爭糾葛,達到太後想要的目的吧!
如此一來,那後宮豈不是永無安寧之日?她弄不明白,太後此意究竟為何。
哦,對了,昨個兒听鳳棲宮的婢子們說起過,那安妃的父親是北焰丞相。這安丞相也是個權傾朝野的主,而陽佟靜離是大將軍的ど女。
如此一來……
她暗暗譏笑,似乎明白了!
倏爾,她暗暗嘆息一聲!暫且將揣摩的心思收起,畢竟還有一場好戲在等著她演。
她略帶瞋怪的眸光輕瞥皇帝,一時間倒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面上有些嬌羞,半晌才回應了太後的話,「回太後,卻有此事。」
太後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眾人似乎都看出了太後的故意,卻沒人敢說破,畢竟有人能給皇後一個下馬威固然是好的。
太後又轉而問起皇帝,「皇帝,可有此事?」
向古離原本冷凝的眸子有些恢復了容光,他淡淡道︰「母後可是要責怪朕?對皇後不好?」
陽佟靜離一听,果然,她就沒想過從皇帝嘴里吐出什麼憐香惜玉的話來!這不,一句話豈不是證實了流言蜚語。
這句話倒讓太後有些不自然,眾妃以為皇後這回算是真的沒了戲,新婚當夜不僅沒能守住皇上,而今又不得寵,如此倒省下她們不少功夫。
卻又听見皇帝說了一句,「皇後昨夜月事到了,身子不舒服,朕只好宣了安妃侍寢。這樣也不可?」
安妃後背微微一僵,卻稍縱即逝,倏爾她莞爾一笑,像是對此事的毫不在乎。可事落到了自己身上,又怎會不在乎呢?
華妃咽不下這口氣,卻也只是漲的小臉微紅,敢發作什麼。
他冷峻的聲音听不出任何多余表情,卻讓人心靈一動,萌生更多的柔軟憤怒。
陽佟靜離差點沒笑出聲,月事?虧他想的出來,她明明是對他「不敬」在先,明明憤怒而走,卻為何這會兒要維護她?
如果說太後的心思是為了引起紛亂,那他呢?在這場鴻門宴中又扮演什麼角色!
帝王心最是難測,怪不得人常說伴君如伴虎,原來也不過是帝王家的勾心斗角罷了。
「呵呵,原來如此,」太後釋然的笑意燻染了整個宮殿,她笑意未消,「哀家就說嘛,皇帝怎會冷落皇後?原來是……好好,哀家明了了,只是,待這件事過去,皇帝可要還靜離一個說法啊。」
陽佟靜離只好默默無語,與帝王家的人,永遠不要多說。少說多做,向來是明哲保身的良方。
只听皇帝回了一句,「朕自會去的。」
滿室的人,有人羨慕有人記恨,而有的人卻是你永遠也無法猜透的。
之後的小聚,陽佟靜離沒怎麼有心思參加,感覺枯燥的很,她回頭想要看看那抹明黃身影所蹤時,卻發現滿堂的女人,只有一個年公公,哪還有什麼男人。
她趁著機會偷偷溜出了慈安宮,佳麗之多,多一個少一個,應該看不出來吧!
她沿著來時的路轉了回去,一路上卻在琢磨著,皇帝究竟為何要替她解圍?他的眸光里明明是鄙夷厭惡不是嗎?
一直低頭走路,竟不知不覺中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