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門外,宮娥太監站了一圈,樣子著實有些焦急不安,其中一抹淡綠色身影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甚是分明。
啟兒兩掌緊握,內心無比悔恨。
她陪同小姐去了慈安宮,親眼瞧著自家小姐進了宮門才放下了心。
後來那瑞安宮華妃娘娘的婢子小歡,走到自己身邊說是皇後娘娘早已趁她不注意去了御花園,她一心著急也沒多想便尋了過去。
等她到了御花園,除了滿地芳花,哪有人的影子。
那時她便意識到,許是那小歡故意要將她引開,一時著急,竟著了婢子的道。
啟兒又急又恨,等她回去慈安宮尋陽佟靜離,卻早已散了席。
以為小姐自己回了鳳棲宮,便回了來。
等她到了宮門里問著,卻听那大婢子烏蘇說娘娘自午間出了門還沒回。
她心下一涼,已是夜間,皇宮又像是迷城般,有些路不好走,甚至還通向河邊小池什麼的,小姐別是迷了路才好。
剛想著要帶著宮里的人去尋,便听見有人通傳說皇上來了。
她後背微微一顫,心想,這皇上什麼時候來不可,偏偏要在小姐不在的時候來。
啟兒心里驚慌卻還是迎接了皇帝,向古離一腳踏進鳳棲宮,一眾奴才們跪倒一片,無不心中打顫,「奴才(奴婢)參見皇上。」
向古離眸光一掠,將奴才們的害怕一掃而盡,卻又微微眉頭一擰,「起吧!」
「謝皇上。」
啟兒與其他人剛剛起身,好不容易送下了一口氣,卻又听皇帝的問話讓啟兒倒吸一口氣,「你們的主子人呢?」
啟兒苦笑,剛剛站起的身子又瞬間跪了下去,「皇上,小姐,小姐自從慈安宮散了筵到現在還沒回來,怕是迷了路了。」
啟兒丫頭不敢抬頭去看龍顏,卻感覺一陣冷風吹過,她的後背一涼,冷風拂過,她甚至听見那居高臨下的男人的語調里飽含不悅,「陽佟靜離,你這個蠢女人。」
接著她再抬頭卻不見了皇帝的蹤影,只听見夏總管臨追去之前,讓她起了身。
直到此刻,皇上去了也有半個時辰了,皇上不回來,她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干等著。
正在大家擔憂之際,是烏蘇的聲音猶如清泉擊碎了夜晚那份焦躁,「是主子與皇上回來了。」
啟兒望了過去,便瞧見冰霜遮顏,眸光里略帶著怒意的向古離在前快步走著,身後是小跑追來的陽佟靜離,而夏總管緊隨二人身後,似乎還有半遮半掩的笑意。
她跑了過去,「小姐,您可回來了,是奴婢不好,讓你受累了。」
陽佟靜離瞧見啟兒微紅的眼,原本打算訓斥戲弄她的意思頓時打消,想必她是真的嚇壞了,擔心自己才會如此吧,不覺間心頭一暖。
她安慰道︰「放心吧,小強命硬的很,打不死,我和它同命。」
啟兒睜著兩雙狐疑的靈動的眸子,似乎不懂。
剛想問這人是誰來著,卻有人搶先一步問︰「誰是小強?」
陽佟靜離沒有追究聲音來源,下意識回答︰「笨啊,小強就是……呃!」
她原本一張一合的小嘴霎時頓住。這是誰的聲音?她抬頭望去,便見向古離劍眉微挑,斜睨著自己,等著她回答。
陽佟靜離忽然腦袋充血,她倒帶,剛剛順嘴說了一句啥來著,恩……她好像罵那人笨。
她咕噥一聲,暗罵自己口不擇言說話不經大腦,卻又不敢隨便惹怒皇帝大人,悻悻然聲音如蒼蠅在耳邊飛過的分貝,低聲道︰「皇上,臣妾說的那小強便是,蟑螂。」
許久听不到大人有啥聲音,只覺身邊涼風一越,當她再抬頭的時候,便只剩下了笑靨彌留的夏侯含笑看著她,「娘娘,皇上今個要留在這鳳棲宮了,您好生照顧著,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奴才便不必多說了,您自個兒且要留心,奴才就在這門外邊候著。」
說完,夏侯若頗有深意的退下了一邊,當真守著了。
陽佟靜離抽了抽嘴角,心里著實不痛快,夏侯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個男人今晚要留在這兒,那她睡哪,總不能把皇帝揪到自己面前對他說不許睡這吧!
說完後自己還有命沒?
她抽了抽鼻子,有些無助的向啟兒求救,啟兒瞧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老鼠見了貓,苦笑連連搖頭。甭說了,肯定是靠不住的主。
啟兒干脆一個狼躥,拉著大婢子烏蘇便走開了。
陽佟靜離無語。無奈,只好深呼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著便跨進了鳳棲宮宮門。
向古離背對著宮門筆直而立,那背影竟像極了瑤池邊的仙子,如縷薄風,幻影幻滅,卻又有著寬厚的臂膀,真實,虛幻。
仙子瞧了瞧宮里匾額上還未來得及撤下的紅綾,甚至連床榻上還有些紅帆也未來得及撤下。
眉宇之間,有些情緒在緩緩升起。
陽佟靜離走了進來便瞧見皇帝那抹不知意義的目光,不禁錯愕,那是啥表情?再瞧瞧他眸光一掃而過的地方,她抽了抽嘴角,昨個兒向古離走後,她便嚷嚷著要睡覺休息,宮人們不知發生了什麼,卻又奈何她一心吵著要休息,也不好做些什麼。
今日一早她又賴床不起,起床氣還不小,折騰一番也已到了午時,後來大家也都暫時忘了這事,等到夜間大婢子烏蘇記起時,又發生了主子「走丟」一事,一時之間竟都忘了要將這些個東西拆下。
如今讓皇帝瞧見……
陽佟靜離狐疑的瞧了一眼向古離的臉色,這番景象布置在他眼里看來只怕成了留戀?亦或是討好的招數?
果不其然,向古離露出了一絲倦態,在看到這些東西後,原本有些平松的眉微微揚起,他……是以為自己想要博取他的同情心憐憫心吧!
陽佟靜離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她輕咳兩聲,踱步到皇帝身邊,「內個,你渴不渴?我給您倒杯水喝?」
向古離听見她出了聲,悠悠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她,似乎將她看個通透。若不是有衣服蔽體,又礙于那人的身份,只怕陽佟靜離早已沖上去大罵︰丫的,讓你看老娘也不照照鏡子,小心閃瞎了你的鈦合金狗眼!
如此想著,她噗嗤一聲,再一次的大不敬的笑開了花。
皇帝皺眉,冷冷的語氣夾雜著一絲怒意傳來,「你笑什麼?」
陽佟靜離回過神來,睜開的雪眸里瞧見皇帝的怒意,頓時發覺自己又做了什麼蠢事,立馬噤了聲,她咽了口口水,強壓下心中的沖動,「內個,皇上,我……臣妾去為你泡些茶來吃。」
說著一溜煙的便沒了她影蹤,听見細小的聲音傳來,「啟兒,去泡杯茶來。」最後一句她似乎有意壓低了聲音,不想讓任何人听見她的聲音,卻不料向古離是個耳听八方眼觀六路的武學奇才,武功出神入化爐火純青,方圓十米之內的距離都听得清清楚楚,「啟兒啊,盡量弄些難喝的茶葉來,越差勁越好,听到沒。要是讓我知道你掉包換了好茶,小姐我就把你送出宮嫁給糟老頭,听見沒?」
啟兒怯怯的應了她乖乖去泡茶。
而一直守在宮門外的夏侯卻倒吸一口氣,不禁為她捏了一把冷汗,這個皇後娘娘……
里面的向古離冷哼一聲,將她的壞心思盡收耳中。
俊眉皺起,不染任何塵埃的眸子越發的冷峻,像是千年寒冰,沒有丁點溫暖。
他倒要瞧瞧,這個愚蠢的女人究竟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