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白霧 第十七章(一)

作者 ︰ 任勤

()第十七章

艱苦日蛇蛙貓都是美味

絕望時棄自尊顏面皆無

春夏之交,是個青黃不接的季節,對于知青們來說,也是一年中最苦的時候,一天三頓飯,基本上是大餅子、稀飯和咸菜,咸菜吃光了以後,就只能在稀飯里放幾粒咸鹽。

這天下工時,黃龍彪拎回來一條一米多長的蛇。正在廚房里做飯的肖日萌,看到他拎在手里的那條扭動著身體的蛇,嚇得驚叫起來,躲進東屋不敢出來了,其他同學也都是在離他遠一些的地方看著。他很得意的對大家說︰「不要怕,這是條無毒蛇,蛇肉很好吃!在廣東的飯店里有一道名菜叫‘龍虎斗’,就是用蛇肉和貓肉做的,咱們今天也來個炖蛇肉吃怎麼樣?」

听黃龍彪這麼一說,幾個女同學都躲得更遠了,紛紛表示既不敢做,更不敢吃,還反對他用廚房里的廚具來做什麼炖蛇肉,男同學們也都不置可否,沒有人表示感興趣。

面對女同學的反對和男同學的冷漠,他的興致絲毫沒有減退。他找了一塊木板放到院子里,用匕首剁掉了蛇頭,然後剝去蛇皮。看到露出雪白的蛇肉,不僅他自己很得意,就是顏寶柯也有些眼饞了,要想上前幫忙,不知怎麼又轉身跑開了。黃龍彪剖開蛇月復,去掉了內髒,將蛇剁成一段一段的,放在自己的臉盆里,用水洗干淨,然後裝在自己那個大號飯盒里,添了些水、放上一些鹽。這時顏寶柯急匆匆的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段大蔥和兩塊當地人用來代替花椒、大料做調味料的烏梅紫藤皮。

「來,龍彪,放點作料!我從王秀珍家要來的。」

黃龍彪接過大蔥切成小段,放到了飯盒里,顏寶柯將烏梅紫藤皮掰成小塊,也放到了飯盒里。兩人進到屋里,黃龍彪搬出一個冬天用的火盆,從灶膛里扒出一盆炭火,端進了西屋,用木板墊著,放在了南炕梢,然後將裝蛇肉的飯盒放到了炭火盆上。

十幾分鐘後,飯盒里冒出了陣陣香氣,引得幾個正在吃著大餅子,喝著鹽水粥的人也在往這邊看。過了一會兒,張保忠也有些忍不住了,他放下盛鹽水粥的碗,拿著筷子和半個大餅子湊了過來,要用筷子挑飯盒蓋。

「慢點!還沒熟呢,再忍耐一會兒,好飯不怕晚嘛!」黃龍彪制止了他。

過了一會,黃龍彪轉身到飯桌上拿了一雙筷子和一個大餅子,然後回過身來,一邊用筷子挑開飯盒蓋,一邊大聲說道︰「龍爭虎斗,我黃龍彪要吃蛇肉了!」隨即夾起一塊蛇肉,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才放到嘴里慢慢的品嘗起來。

這時張保忠和顏寶柯也動起手來,三雙筷子上下翻飛,不一會兒,飯盒里就只剩下湯了。

「真香啊!」顏寶柯發出由衷的感嘆,然後用一只套袖墊著,將飯盒從火盆上端下來,放到了炕上。剛才的三雙筷子變成了三只羹匙,不一會兒,湯也喝光了。

三個意猶未盡的人,相互對視著,然後是一陣開心的大笑。

從此以後,黃龍彪經常弄回一些別人意想不到的東西來吃,有時是河里的小魚和蛄,有時是地里的蛤蟆、水泡子里的青蛙,還用「小口徑」打到過一只「沙半斤」,甚至有一次他下午沒上工,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只貓,背著在家做飯的譚影,剁掉了頭、剝了皮、剁成塊,和一些「土豆母子」一起炖上了。晚飯時他對大家謊稱是自己打了一只兔子,大家便都高興的吃著香噴噴的「兔肉」炖土豆。誰知晚飯後,趙炎在房後發現了貓頭和貓皮,當問到黃龍彪是怎麼回事時,他只得吞吞吐吐的承認了給大家吃的是貓肉,惹得幾個女同學嘔吐了半宿。

經過「獵羊」、「抓蛇」、「吃貓肉」幾件事之後,女同學們對黃龍彪的此類做法產生了反感,就是男同學也開始回避這些事情。對此黃龍彪雖然也有所感覺,但他並不在意,仍然我行我素。

一天他到河邊去抓魚,看到「五.;一廠」的一個司機在用「電魚機」捉魚。回來後,他找到趙炎,求他給做一台「電魚機」。趙炎知道,所謂的「電魚機」就是一台小型的手搖發電機,便答應下來。

幾天以後,「電魚機」果真做成了,黃龍彪非常高興,連連向趙炎表示感謝。當天,他早早吃過晚飯,背著「電魚機」和裝魚的簍子來到了西河邊。河道的東側是平緩的沙底,魚很少。他在一墩河柳後面找到了張雲鵬藏在那里的一只木排,解下系在河柳上的繩子,將木排推進河里,自己跳上木排,拿起木篙,將木排撐到對岸的西山腳下,栓到一塊突出的大石頭上,然後自己背著魚簍、拿著「電魚機」,趟著沒膝的水,往下游走。他將裝在一根細臘木桿上的兩個電極插進河底的石縫里,同時用另一只手搖著「電魚機」的搖把,兩個電極間產生的電流將躲藏在石縫中的魚擊昏,昏死過去的魚便白肚朝上,漂在水面上。由于他沒有經驗,操作方法不當,雖然電到的魚並不少,但還沒來得及用裝在兩個電極間的魚網撈上來,就都順水漂走了。

他轉過山北頭,不知不覺的到了東嶺坡,天已經有些黑了。正當他要往回走的時候,發現河里有幾只鴨子向岸邊游來,吃慣了嘴的黃龍彪腦袋里立刻閃現出一道美味——烤鴨!他悄悄的躲到一叢灌木的後面,放下「電魚機」,等幾只鴨子走近,他突然撲了上去,兩只手緊緊的掐住了一只鴨子的脖子,然後顧不得其他幾只鴨子的撲騰和驚叫,右手攥著鴨脖子,騰開左手背起「電魚機」,沿著來路急匆匆的往回跑。

回到栓木排的地方,天已經全黑了,鴨子也已經被他攥死了。他把死鴨子扔到木排上,解開拴木排的繩子,跳上木排,拿起木篙,撐著木排過了河,將木排拖到原來的地方拴好,又在沙灘上挖了個坑,將鴨子埋起來,然後模出魚簍里的十幾條魚,穿到了一枝柳條上。

回到青年點,他直接到了趙炎的工作室,趙炎正在畫一張草圖。他提著那串魚晃了晃說︰「戰果不佳,只電到了這麼幾條,先犒勞你吧!」

趙炎抬起頭看了看說︰「就這麼幾條魚,你自己燒著吃了吧!等有時間,我再把‘電魚機’改進一下,下次多弄一些魚,咱們再一起吃。」

「不是‘電魚機’的問題,是我的手法太笨,很多魚都被電昏了,但我顧得了電魚,顧不了撈魚,魚都順水漂走了。下次我和寶柯一起去,這樣一個電魚的,一個撈魚的,一定能捉到更多的魚。」

趙炎兩眼盯著桌子上的圖紙,對捉魚的事並不感興趣,黃龍彪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他把「電魚機」和魚簍放到了趙炎自己搭的板鋪底下,隨手撿起幾段鋁芯電線,拎著那串魚出了門。一出門,恰巧遇到了剛從王秀珍家串門回來的顏寶柯和譚影,黃龍彪趕緊把兩只手背到了身後。

「寶柯,過來一下!」

「有事嗎?龍彪。」

「有點事,你幫幫忙!」

已經走到廚房門口的譚影回頭瞥了黃龍彪一眼,一個人進了屋。

黃龍彪把手里的電線和魚遞給了顏寶柯,自己從柴垛上抱起一捆二劈柴扛在肩上,對顏寶柯說了聲,「走,跟我來!」便向河邊走去。一時模不著頭腦的顏寶柯只得跟在他的後面。

到了河邊,黃龍彪將二劈柴扔到地上,掏出一盒火柴交給顏寶柯,讓他點一堆火,自己又掏出匕首、蹲,把埋在沙坑里的鴨子扒了出來。他將鴨子的皮剝掉、開了膛取出內髒,剁下了鴨腿、鴨翅和鴨頭,然後用匕首砍下三根 面杖粗的柳樹杈,將下端削尖,相互等距的插在火堆外緣的沙地上,上端用一段鋁芯電線纏在一起,搭成了一個三腳架,又用一段鋁線將鴨身吊在火堆上方的三腳架上,用火烤著。

他又用匕首割下一些細柳枝,將十幾條魚分穿在五、六根柳枝上,遞給顏寶柯幾根,兩人在火堆上翻烤著魚串。魚不大,又很鮮女敕,所以很快就烤熟了。吃完了十幾條魚,黃龍彪又用柳枝穿起鴨翅放在火上烤。突然他想起了點什麼事,連忙將鴨翅交給了顏寶柯,說了句,「你慢慢烤著,我馬上就回來。」起身就走了。

回到青年點,他溜進廚房,模到一只碗,從鹽罐里舀了小半碗鹽,端著鹽回了河邊。

「龍彪,匆匆忙忙的干什麼去了?」

「回去弄了點鹽,剛才吃那幾條魚倒是挺鮮的,可是沒有鹽,總感覺缺點味道。」

「你說得對,俗話說‘咸中有味’嗎!」

黃龍彪蹲身、坐下,把鹽碗放到了地上,他看了看正在烤鴨腿的顏寶柯,問道,「欸,鴨翅呢?」

「被我吃了,一會兒這倆鴨腿烤熟了歸你!」

在初夏的夜色中,在篝火的映照下,兩人撕扯著烤熟的鴨肉,蘸著鹽,放在嘴里咀嚼著。

「寶柯,農村的日子真苦啊!這農民一輩子、一輩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遭不了的罪,事怕臨頭啊!如果命中注定後半生就得在農村扎根,我們也不能去尋死,再怎麼遭罪也得熬下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飯都吃不飽,還得瓜菜代,這過的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反正不能天天有鴨子吃。對啦,這只鴨子是誰家的?你就不怕人家知道了記恨你?」

「我今天去抓魚,不知不覺走到了東嶺坡,魚沒抓到幾條,便順便逮了只鴨子。」

「不是咱隊社員家的還好一點!」

「我怎麼能抓咱隊社員家的呢?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哪有像邱成峰那樣的,把自己隊里的羊打死了,還去騙隊長。」

「龍彪,你可不能這麼說,成峰不也是為咱們好嗎!如果沒有那只羊作掩護,咱倆的事非露餡不可,再說了,那只羊隊里不是也扣咱們錢了嗎,怎麼能算騙隊長呢?」

「那倒是,成峰也是為了我們才這樣做的,可是我看出來了,他對我們倆弄那只羊的事並不滿意。」

「他是有些書呆子氣,一本正經的,但他確實是個好人!」

「欸!我怎麼听說有人主動承認偷了北溝的羊,並給北溝賠了錢呢?」

「你听誰說的?」

「劉紅軍跟我說的,那天他遇見一個北溝的知青,那個知青親口對他說的。你說這能不能是邱成峰干的?如果是的話,他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們的好心不都成了驢肝肺了嗎?」

「你這話怎麼理解?即便是成峰這麼干了,也不能說我們的好心成了驢肝肺了呀!」

「你想啊,我們倆冒著擔罵名、受批判的風險,弄回來一只羊。大家吃了羊肉,都會從內心里感謝我們,可如果有人說出了真相、賠了這筆錢,就等于這只羊是他買的,大家就不必領我們倆的情了,相反我們倒要欠他的情了,這不就是好心成了驢肝肺嗎?」

「龍彪,你想的太多了!成峰不是那樣的人,也不會做那樣的事,更不會跟任何人計較誰欠誰人情的問題。實話跟你說吧,成峰早就知道有人給北溝的張隊長寄錢的事,他也曾經查過是誰寄的,但沒有查出來,所以也就沒對大家說。事情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咱們就不要再提它了。」

「不管怎麼樣,以後做事得多留個心眼了,不能再干那種大家吃肉,一人頂罪,還沒人領情的傻事了。」

第二天輪到譚影在家做飯。早上臨上工時,顏寶柯悄悄塞到她手里一個紙包,等上工的人都走了後,譚影打開紙包一看,原來是兩個烤熟的鴨翅。

——

剛一听到省城師範學院中專班招生消息,確實引起了大家的一些興致,但听說只有一個名額,而且又是體育專業時,便令人興致驟減。再想起在上次撫平師範學校招生時,邱成峰和高潔最後的結果,以及招工時一些令人不解的內幕,更叫人感到招工、招生工作的撲朔迷離、不可預料、有失公平。

因為多數人的心里有怨氣,帶著些情緒,所以評選一開始就卡了殼,有的人默不作聲,有的人敷衍了事,有的人牢騷滿月復,就是不入正題,天很晚了仍然沒有什麼結果。主持會議的張長春和馬書記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休會,等大家考慮成熟之後,第二天再接著評議。

張長春和馬書記走後,女同學也回了東屋,男生宿舍里安靜了下來。現在還留在青年點的人,都是在前幾次招生、招工中「競爭」失敗的人,所以大家都躺在炕上,總結著經驗和教訓,每個人具體的想法雖然不盡相同,但無非都是這樣一些內容︰首先是自己這次有沒有希望;其次,如果有希望的話,應如何努力去把希望變成現實;最後,如果自己沒有希望的話,應當把這個機會讓給誰。在最後這一點上,還要進一步考慮兩個問題,一是這個人得和自己的關系好——這是感情問題;二是這個人走了之後,要有利于自己以後的抽調——這是利益問題。

人們在考慮問題、琢磨事情的時候,通常都希望環境是安靜的,這樣才能精力集中,思維不受干擾,可是現在每個人又都怕屋里過分的安靜,因為「安靜」就意味著每一個人都在告訴其他人「我」在「動心思」、在琢磨招生的事。

終于,黃龍彪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安靜」。

「各位兄弟,我有幾句話想和大家敞開心肺說一說!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在想這回招生的事,這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我們都在這山溝里憋了三、四年了,誰不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啊!每個人都是爹娘所生、都是血肉之軀、都是有心有肺的,大家都是同樣的人!可是就在招生、招工這些事情上,從上到下、從社會到我們自己都非得把人分成個三、六、九等不可。從上到下,從領導到社員、直到我們自己,都在給大家排隊——是讓張三先走呢,還是讓李四先走?為此,有時還會傷了兄弟們的感情。

「當然,我心里明白,照這種排隊的方法,在我們點里,我肯定排在最後,咱們同學中如果只有一個人留在這兒扎根,那肯定是我,可是今天我想和大家說另一個道理︰這次師範學院體育班招生,我非常想去,也希望各位兄弟能高抬貴手投我一票,滿足我這個心願。也許有人會說,既然我已經把自己排在了最後一位,為什麼還要和大家爭這個名額,要大家選我呢?各位都知道我在學校歷屆運動會上,都是年組的百米冠軍,還是初中部的百米紀錄的保持者,十三秒二的紀錄一直保持到文革開始,所以我認為體育班招生是一個最適合我的機會,當體育老師也是比較適合我的職業。

「如果這次是中文班、數學班、物理班招生,我絕不會和大家爭,因為那不適合我。當然有人會說,成峰也有體育特長,是我們班足球隊的‘教練’,為什麼不選成峰呢?我想大家都很了解,成峰那是人才!張保忠說過,他是‘朱元璋的腦袋,勾踐的心’,讓他念一個中專班的體育專業,當一輩子體育老師,而且是小學的體育老師,那是毀滅他的前程,至于趙炎、紅軍和保忠你們都比我德高才厚,但和我比起來都並不特別適合搞體育。

「唯一能與我在相近水平上競爭的,也就是寶柯了,他文化課成績會比我好一些,我在體育專項上比他強一點,但我毫不隱晦的跟大家說,寶柯和我是鐵桿哥們,而且他為人厚道,處事得體,適應能力比我強,不論是在我們同學中還是在社員中,都很有人緣。他要是在溪河灣這里多呆個一、兩年,日子是會比我好過的,因此我想,如果各位兄弟能給我讓一條路,我黃龍彪會終生不忘大家的恩情。雖然我將來不會有大的出息,充其量是當個孩子王,每月也只能有三、五十塊錢的工資,但將來如果有哪位比我混得還慘,或臨時有了難處,那時你去找我,我保證有一個饅頭咱一人半個,有一塊錢咱一人五毛,只要我有一口吃的決不讓兄弟餓著。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大家可以認真琢磨琢磨,明天再開會的時候,我就不再說什麼了,我的命運就交給各位兄弟了!」

說完,黃龍彪便閉上眼楮一言不發了。

東屋里,女同學也在議論著招生的事。

「譚影,你籃球打得好,這次體育班招生,你應該有希望吧?」肖日萌一邊鋪被、一邊試探的問。

「高潔上學時乒乓球就達到三級運動員的水平了,籃球也比我打得好,在女同學中她是最有希望的,而且按她的能力和表現,前幾次招生和招工她就應當走,只是因為父母和她自己當時對lb的看法不被人們所接受,才影響了她。‘九•一三’事件後,她和母親的問題應該得到解決了,所以這次理所當然的該她走了!當然,也許人家根本就不想當一個小學體育老師!」譚影看了一眼高潔又接著說,「但是不管怎麼樣,青年點就剩咱們四個女同學了,這次不論是誰走了,對另外三個人來說都是有利的,下次再有招工和招生機會時,走的希望就更大了。」她在有意的強調一個誰都明白的道理。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當體育老師啊?當老師怎麼啦,教書育人有什麼不好的?」高潔很平靜的說。

「俗話說的好‘家有二斗糧,不當孩子王!’再說了,現在學校里的學生都成什麼樣啦!動不動就批判什麼‘師道尊嚴’,跟老師頂嘴,給老師貼大字報都成了‘革命’行動啦!現在的學生跟我們當年‘五•四實驗中學’的學生可沒法比,教我們這樣的學生,對老師來說是有成就感的、是一種享受,教現在的學生,簡直是遭罪,得少活十年。」譚影盡量把當老師的難處說到位。

屋里的幾個人當然都明白她的用意,但肖日萌和趙艷都沒有什麼體育特長,也沒有爭這個名額的意思,高潔雖然並沒想好該不該放棄這個機會,但在心理上已經接受了譚影的說法。

第二天,經過簡單的評選,青年點提出了三個人選,依次是黃龍彪、顏寶柯和譚影。散會前,主持會議的張長春說,這個三人名單還要報到大隊的評選推薦委員會,經過討論後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男同學們心里都很清楚,黃龍彪之所以能排在第一位,是因為他頭天晚上的那段告白,大家是礙于情面才投了他的票,至于排在第二位和第三位的,多數人都認為那只不過是一種陪襯。如果讓邱成峰和高潔來做這種陪襯,會被認為是對他們的不尊重,而且在名單報到大隊後,也很可能會動搖黃龍彪的第一排位。

青年點評選之後,黃龍彪特別關注大隊領導和貧下中農對他的態度,也急于知道大隊評選推薦委員會的最終評選結果。他自己感覺與馬志強的關系還算不錯,也曾試探性的問過這位大隊書記,自己這次能否走上,對此馬志強未置可否,只是笑。黃龍彪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等待。

在等待的日子里,黃龍彪異常的勤快,主動的挑水、劈柴。在那幾天,青年點的水缸總是滿滿的,劈好的大柴也是越堆越高,可是等來等去,五、六天過去了,卻等到了一個意外的結果,黃龍彪落選了,最後招生名額竟然給了譚影。

消息傳開後,青年點里先是議論紛紛,男同學都為黃龍彪鳴不平,但議論歸議論,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並沒有人願意為黃龍彪掙口袋、得罪譚影,所以議論了一陣之後,也就慢慢的平息了下來。黃龍彪對此事的反應卻是非常強烈,他先是找到了張長春,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張長春推月兌說自己不清楚;他又去問馬志強,馬志強也說不清楚;他又急三火四的跑到公社文教組追問原因。趙助理接待了他,並委婉的告訴他,在進行政審時,有人舉報他偷殺過紅旗寨公社、北溝大隊的羊,偷吃過東嶺坡社員家的鴨子,所以便取消了他這次被錄取的資格。至于這個名額為什麼給了譚影,那是大隊的事情,公社只是例行審查的程序。

听到趙助理的解釋後,來之前還氣鼓鼓的、一定要討個說法的黃龍彪底氣不足了,一下子就像個撒了氣的皮球,癟了下來,只得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在回溪河灣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誰舉報的自己,越想越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偷羊的事,青年點的同學都知道,可是偷鴨子的事只有顏寶柯知道,難道是顏寶柯舉報的?不會呀!寶柯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寶柯又會是誰呢?百思不得其解的黃龍彪,決定回到青年點向顏寶柯問個明白。

當天吃過晚飯,黃龍彪拉著顏寶柯來到煙草房。顏寶柯心里十分清楚,黃龍彪找他想要談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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