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後經歷坎坷險阻熬到現,言離憂對這個時空也算有了許多了解,但廚房,她還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看書網
約莫半臂口徑黑色大鐵鍋,木柄光潔菜鏟,還有裝滿油鹽醬醋瓶瓶罐罐,甚至連那裝盛飯菜盤碟小碗都精致得讓言離憂嘆為觀止。
「鹽。」溫墨情伸手。
言離憂目光一排陶罐上徘徊,終拿起其中一個交給溫墨情︰「是這個吧?字體怪模怪樣,看不出來是不是鹽字。」
「認不出來不會看看麼?」溫墨情怪異地掃了言離憂一眼,打開罐子,劍眉擰成一團,「這是醋——算了,你站一邊看著吧,越幫忙越亂。」
一輩子都沒下過廚房人,缺少點常識、反應慢一些又怎麼了?當年跟隨夜皓川兄妹軍營吃飯也沒人告訴她還要放這麼多調料啊!言離憂滿肚子抱怨懶得開口,索性抱著肩膀躲到一旁,冷眼看溫墨情從翩翩公子搖身一變成為忙碌大廚。
不過兩盞茶功夫後,言離憂就忘記了所有抱怨。
「這青菜是怎麼做?為什麼這麼香?還有這個,這個豆子,居然可以和肉末一起炒,以前從沒吃過!」
青蓮宮許久無人使用小飯桌上,溫墨情一邊安安靜靜吃飯,一邊看對面言離憂大驚小怪、滿臉驚訝地對他杰作大加贊嘆。
言離憂問問題溫墨情看來根本沒必要回答,一口菜一口飯有規律地吃著,直到吃個八分飽放下飯碗後才不咸不淡地賞了言離憂一個麻木表情︰「連飯菜都不會做女人,二皇子把你娶回去是想當菩薩供起來嗎?如果先帝泉下有知一定暴跳如雷,真是家門不幸。」
「只不過會做幾個破菜罷了,瞧把你囂張,臉皮真夠厚。」言離憂翻翻眼楮,把剩下大半碗飯倒進盤子里,推開飯碗直接捧著盤子一頓風卷殘雲。吃了個十分飽,心滿意足放下碗筷,言離憂捧著茶杯咕嘟咕嘟豪飲,溫墨情看怪物似目光注視下暢地長出口氣︰「廚藝不錯,比安州那些酒樓客棧做都要好,誰嫁了你一定會倒霉,但總算是有口福。」
「你平時都是這種形象?」自動忽略言離憂明嘲暗諷,溫墨情略顯惋惜地搖搖頭,「可惜了這副好皮囊,換做其他富家女子絕對可以彰顯符合身份高貴優雅,而不是你這種瘋瘋癲癲、毫無禮貌。」
高貴優雅,這詞言離憂可不陌生。前世身為政界名門千金她也曾舉止有禮、談吐風雅,多少人稱贊艷羨,又有多少人東施效顰,評價不亞于此時代才女佳人們。
不過那都是過去事了,如今她只是個見不得光流放犯,虧著先有和氣夜家兄妹、後有溫柔溫墨疏,這才讓她不至于顛沛流離中忍饑挨餓,又怎會有閑心考慮舉止形象之類?有飯吃、有衣穿,能找條出路好好活下去,這才是她目前現實目標。
許是言離憂沒有頂嘴讓溫墨情有些不習慣,幽幽目光望去,凝視半天一動不動。
「看我干什麼?」言離憂下意識模模臉,確定沒什麼飯粒菜葉殘留後微皺眉頭,「你別這麼看著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溫墨情沉默少頃,淡道︰「前幾天師父來過,他很喜歡青蓮宮,大概過不了多久無念就會將這里買下。你看看這里是不是還有什麼想要帶走東西,一旦青蓮宮歸君子樓所有,以後再想進來就難了。」
「青蓮王被罷黜後這里就歸皇廷所有了吧?賣或不賣與我無關。我也沒什麼想帶走,那些本就不是我東西,帶走不就等于偷盜了嗎?」言離憂想也不想拒絕道,而後看向溫墨情有些發楞,「你師父已經離開了?真可惜,我一直很想見見他老人家,看看是什麼樣人物才能教出你這種厚顏無恥徒弟。」
「他也是碧簫師父。」
「……當我沒說。」空曠許久青蓮宮有些潮濕陰冷,言離憂雙腳縮到凳子上,兩臂緊抱膝蓋,半張臉埋臂彎里汲取微量熱度,眼神忽而幾許迷茫,「溫墨情,搜索完地宮之後我會怎麼樣?你要把我送進皇宮听候發落,還是真依照約定讓我回墨疏那里去,又或者有什麼其他處置方法?」
溫墨情沒有直接回答,意味深長地回視︰「想听真話假話?」
「假話我自己能猜到,說說真話吧,至少讓我有個準備。」
言離憂僅存天真一場場陰謀險惡中慢慢消弭,如今她已經漸漸適應殘酷現實,接受沉重身份,朝夕相處中多了七分對溫墨情了解,足以看破他故作漫不經心舉動表情。她看得出,溫墨情有話想說卻難以開口,既然君子樓樓主來過,那麼九成可能與事成之後對她安排有關。
他無從說起,那麼就由她提出吧,她相信現自己可以平靜接受一切,哪怕是不公待遇。
「我對師父說打算讓你進入君子樓,被果斷拒絕了。」溫墨情淡淡嘆口氣,眉梢幾許煩悶,「畢竟沒有與你接觸過又沒有證據讓外人相信你不是青蓮王,師父說什麼都不肯同意。我想了兩天,如果能地宮發現蛛絲馬跡能夠表明你身份好,若是不能,就算我想把你送回二皇子身邊也沒多大希望——皇上對他盯得緊,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拉攏任何一方勢力,而你與夜將軍交好信息太多人知道,恐怕早就成了皇上心中一塊隱憂。」
征軍中與夜皓川兄妹相遇時,言離憂還沒想到有一天會和溫墨疏走到這種地步,自然不可能去考慮復雜關系勢力;如今她對淵國前朝後宮明爭暗斗仍是半知半解,但心里卻明白得很,皇帝溫敬元極力提防甚至暗害溫墨疏,把一個與夜皓川兄妹關系親密人放到溫墨疏身邊,無異于養虎為患。
相處時溫墨疏眼中惆悵與對自由向往,言離憂感同身受,她了解溫墨疏對勾心斗角、陰謀紛爭厭惡,可這些別人並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未必會信。
說到底,終是那句听得耳朵長繭老話。
無可奈何,身不由己。
「溫墨情,如果我說墨疏他根本就不想爭權奪勢去搶那虛無縹緲皇位,你信嗎?」深深一聲嘆息,言離憂靜靜看著桌對面沉默不語男人,眸中掠過一絲悲涼,「他只想得一片與世無爭之地平靜生活,那些權謀算計都是為求自保才使用,並非他本意。」
溫墨情半撐臉頰,不著痕跡避開言離憂視線︰「我與二皇子接觸不多,談不上了解。至于他對你說了什麼是你們之間事,信不信你,真還是假他,別人無權過問。但有一點我看得很清楚,不管二皇子心里怎麼想,楚辭是真真正正為奪位做打算,不然,他有什麼必要特地到安州找你,讓你遠離二皇子?那人心機深不可測,身份也是一團迷霧,阻礙了他計劃人會是個什麼結果,你心里好有個準備。」
交談內容從飯菜莫名其妙地轉到楚辭身上,言離憂不禁有些混亂,握著茶杯一條條理清思路,愈發覺得渾身冰冷。
「你說楚辭是個謎團,說他暗中算計不可信任,你就可信了嗎?跟你從帝都到安州再到青蓮宮,我一直用自己結局做賭注,可是到現你都不能給我一個確定答案——當一切結束後,到底要怎麼處置我?其他我自己會仔細琢磨,現我想知道只有這一件事。」
言離憂語氣有些急促,看起來似是動了怒。溫墨情定定看了她半天,而後起身收拾碗筷殘局,再不回她問話,臉上也帶了幾分慍色。
他從不是個好脾氣人,尤其被人誤解冤枉之後。
※※※
位于淵國邊境蒼梧郡有座山峰,山高而陡峭,但算不上淵國高或者險峻,然而整個中州乃至其外,不知道這座山人寥寥無幾,就連黃發垂髫稚子也能大聲喊出這山名字。
玉穹山。
風吹草動便能引發巨變地方。
其實細說下去並非這山有什麼特別,而是山中一處樓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行走江湖人,對這樓宇總是帶著三分憧憬七分畏懼——但凡能入此樓人都是奇才,或功夫卓絕,或才學傾動,又或是某一方面極其突出;若是有誰敢對此樓謾言諷刺,那麼等待他必然是淒慘結局,即便王侯將相也不能逃月兌。
「所以我說,墨情和無念他們兩個把咱們君子樓名聲搞壞了,好多百姓到了談虎色變地步,都是他們兩個臭小子鬧!」
名震中州君子樓內,一身素衣、披頭散發男人大聲嚷著,抬手舉起酒壇豪飲,放下後痛嘆了一聲,便是嘴上罵著也不見有任何惱怒之色。
秋逝水正窩木椅里看書,听那男子抱怨便哼了一聲, 地合上書頁,語氣煞是不痛︰「讓你們回來給老子分憂,誰讓你磨磨唧唧抱怨了?樓中誰不知道墨情那小王八蛋與你沐酒歌交好,看不慣他一意孤行你就不會去勸勸?」秋逝水轉頭,怒氣又朝向房中另一個人︰「還有你,別總躲角落里一聲不吭,管你外面是什麼殺神還是殺人,回樓里就給老子規規矩矩請安說話!」
被當做撒氣包袱一頓臭罵沐酒歌撇撇嘴,目光移向房間角落,看著沉默端坐黑衣男子同情地嘆了口氣︰「淺寒,咱們家兩個師弟又惹師父生氣了,你是不是該去和無念談談?勸不好話,今年咱倆誰也別想離開這里去外面逍遙了。」
「要勸你自己去。」樓淺寒揉揉額角,眉心隱約一絲不耐煞氣,「當年墨情跟那異族女子事誰勸得了?如今又是什麼青蓮王,有完沒完?這些無聊之事別來找我。」
已過而立之年沐酒歌一愣,表情呆滯地轉向秋逝水︰「不是說墨情胡亂干政事嗎?怎麼又牽扯到女人了?該不會那小子又對誰動心了吧……不對不對,他還想著那小仙子呢,不可能看上其他女人啊!」
秋逝水使個大勁兒重重哼一聲,摔了書不置可否,倒是樓淺寒挑唇冷笑,勝溫墨情淡漠縈繞眉梢。
「是否動心,試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