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寫下這些文字時的心情,有好有壞,好像都還縈繞在我的心頭。今天蘇言不在,我一個人呆在辦公室里,看著她桌上一本《讀者》雜志下的一張小紙條,落款寫得是5月14日。我的好奇心作祟,掀開一看,是下面一段文字。
「你與我相似,你和我何止相似,我們其實就是一樣。只不過分開得太久了,那我們就變得不一樣,我們都忘記了我們是誰,忘記了自己的本心。」
我想起今天上午,我和她互相寫紙條的情景,她就做我的對面,中間隔著兩台顯示器,遞紙條很是方便。她遞過來就是上面一段文字,然後後面寫著一個問。
「以這個開頭寫一部小說,怎麼樣?」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我寫下這樣一段話遞了過去。
「因為我覺得你也喜歡寫作啊?」
「為什麼會有這樣錯誤的感覺。」我從網上發了個信息過去。
她又遞了一張紙條過來,問我︰「為什麼不用筆寫,是因為你的字丑麼?」
我沉默不語,臉紅窘迫難言。她站起來,拿起手機給我拍照。我遮擋不及,肯定又被她留下尷尬樣子的證據了。我想搶過她的手機,她靈活的閃過,以勝利者的姿態在一邊賣弄自己的聰明機智。我索性不管她,一個人繼續自己的工作。她的手腳更是猖狂,總是拿著她的sony手機 擦 擦偷走我的瞬間。
當明亮的光線照下,鋪成明亮的光毯。蘇言隨意摘走自己的鞋子,放下,踩在鋪滿光的地毯上,翩翩起舞。不顧他人的眼光,她歡快的跳起天鵝舞。然後走到我的座位邊,向我伸出了手,說道︰「來!我們跳探戈。」
我連忙擺手說︰「我不會!我不會!」
她在這里怔了一下,好像時間停了幾秒鐘,然後她拉起我的手,說︰「我教你啊!」
然後我站起來,我的腳絆倒桌腳,抱腳呼痛,蘇言說了句︰「想學跳舞,就不要害怕痛!」
然後她開始教我,我的左手搭在她的腰上,右手卻不知道怎麼放,她就開始跨步了,然後第一次伸腳就踩到她了。蘇言哎喲一聲,我喃喃的說道︰「想學跳舞,教的人也不要害怕痛哦!」
她听完抽回搭在我身上的手,捧月復哈哈大笑,捂著嘴,全身還是笑得顫抖不停。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我們兩那樣子的面對面,可她看著我就笑個不停,拍子都全亂了。我終于知道,她的笑臉像燈光一樣,灼燒我的臉。烤熱的我的臉頰,心情好像就少了許多的冷。在那幾個感覺很冷的日子,蘇言就像隨時抬頭就可見的太陽,給我光亮和溫暖。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笑了。我繼續看其他她寫的東西,然後我心里就產生了疑惑。
「有時候,我會感覺,我所經歷的一切,學到的每一個知識,想過每一個想法。見過的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段話,都是在為未來的某一天準備著,到那一天我就完成了一些什麼,覺悟到了一些什麼,從那以後,我就不再是我了。」
這一段和我曾經寫過的,扔掉的那一段那麼像。然後我又繼續看。
「話說這個世界我們所擁有的最愛你的人,都是命中注定,那些人,只會越來越少,時間會慢慢的把他們一個一個偷走。」
這又和我以前寫過的一段文字很像,我不禁來了興趣,竟然會有人和我有相似的想法,我忽然想起第一段,寫著「你與我相似」的那段話,難道我和她真的就這麼的相似麼?
後來一個月公司越來越入不敷出,一大堆的商品都賣不出去,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我的同學們,和我都在心情的低谷,本來只有幾個的員工都辭職了。辦公室冷清的可怕,只有兼職的蘇言和我們四個人,她好像一點都不慌一樣,被欠著兩個月工資,她也不聞不問。她好像忘了要賺錢那麼一回事,每一天都看著我,和我聊天,上班下班。閑情逸致的陪著我,拉著我出去逛街什麼的。
蘇言的衣服總是鮮艷得像花一樣,幾乎每一天都會換。我的身邊一直穿著深沉顏色的張楠一下子就換成了鮮艷奪目的蘇言,就像是黑巧克力換成了草莓蛋撻一樣。
那個時候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印象深刻的夢,我走在湖面上,我看著湖里面,湖面之下躺著的是張楠。張楠的沉靜就像平靜的湖水一般,只有偶爾的波瀾會蕩起點點的漣漪。而天空之上是晴空萬里,卻有一輪灼熱的太陽,蘇言站在太陽的中心,跳著舞蹈向我微笑著招手。而我就這樣躺在湖面,慢慢的沉入湖里,我無法呼吸,習慣的掙扎,湖面就像碎了的玻璃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就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零碎的陽光和黑色的影子。淚水和湖水流在一起,失重的恐懼襲上心頭,我就突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在床上,被子都被踢到了床底。門里傳來敲門聲,和蘇言叫我的聲音,我整了整衣服,開門。
穿著松軟的袋鼠主題睡衣的蘇言站在門口一臉驚異的問我,到底在干什麼,說我剛才聲嘶力竭的喊叫得非常可怕。我驚了一臉的汗,也沒有掩飾住眼里的淚水。笑著說,沒事的,好不容易哄得蘇言離開了。關上門我的眼淚徹底迸出我的眼眶。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哭得會太大聲,竭力的壓制,身體卻還是像被悲傷一鞭一鞭的抽打著。我想這一次我是真的愛上張楠了?只不過她已經不在我的身邊,而且是那麼突然,突然就已經不見。
後來我們公司得到了一筆投資,才勉強撐過那一段時間。然後一切開始轉好,客戶越來越多,我們公司開始壯大。蘇言留了下來,我的工作也越來越忙,但我們總是有時間在一起,她總是親自做宵夜給我們加班的時候吃。一直到那一年的聖誕前夕,我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蘇言,問你個問題?」
「問吧!」
「你沒有朋友,沒有家人麼?」
「你才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她生氣的反駁我。
「那你為什麼每次過節都好像沒人陪,都是和我們在一起呢?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你的朋友啊,閨蜜什麼的。你也從來不提你的家人那些。可你不像沒有朋友的人啊。」
因為我老感覺我們就像影子一樣在一起,幾乎都沒有彼此分開和別人在一起的經歷,這簡直太不尋常一般。
然後我們住的地方,開始了一次聚會,蘇言叫上了她的閨蜜和朋友們。好像在向我交上一份考卷一樣,還滿臉期待的要我給她打個一百分。她把我一次性介紹給她所有的朋友,然後我居然一個人的名字也沒記住。
我有次去談一個客戶,簽了一份辦公用具的供應協議。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蘇言挽著一個中年老男人的胳膊進了對面的酒店,蘇言還湊上去親那個男人的臉頰。我心里的第一反應就是很齷齪的兩個字「yuanjiao」,我小心的跟上確認,的確是她。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言笑晏晏的樣子,心里火起。我沖進去,一把把她和那個中年人分開,拉著她的手就走,應該說是跑。那個中年人哎哎呀呀的大叫保安,還叫著「小言」叫得那麼輕熱。她原本還想掙扎,一見是我,問我︰「你為什麼在這里?」
而且我發力狂拉,她好像拗不過大人的小孩被我拉走。她連忙往後面大叫︰「爸爸,不要叫了,他是我朋友。」
听到這一句,我愣在那里,她推我一下︰「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臉紅得上半身好像隨時要爆炸,細想之下,誰會干這事情還用真名啊。剛想走,幾個保安已經把我包圍,我連忙可憐兮兮的看著蘇言,無言的呼救。
然後我就把蘇言的爸爸和媽媽都一起見了。當我在樓上她爸媽住的總統套房里賠禮道歉的時候,非常尷尬把我當時的想法說了一遍。蘇言一揍我,她爸爸倒是很隨意的偷笑了,她的媽媽卻是個言笑不苟的人,一臉嚴肅,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的媽媽徹底的把我的戶口等情況都給問了一遍,本來心里就有愧的我還不如實招來。
我本來質疑了一下蘇言的交際圈,但沒想到結果就是,她的朋友親人們都徹底的認識了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不爽麼。
蘇言媽媽︰「你是方遠?」
我︰「是的,阿姨?我是方遠。」
蘇言媽媽︰「你現在在哪里工作?」
我︰「和朋友一起開了間小公司?」
蘇言媽媽︰「公司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我︰「最近都還不錯?」
蘇言媽媽︰「你的家在哪里?」
我︰「農村小地方,阿姨你不會知道的?」
蘇言媽媽︰「那你多大了?」
我︰「24!」
蘇言媽媽︰「比小言大三歲。」
我︰「不知阿姨你們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蘇言媽媽完全不理我,「方遠,你先回去吧。」
雖然尷尬,但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和蘇言媽媽說話真是壓抑的難受,但我又說出了我這一生都後悔的一句話︰「蘇言也一起回去嗎?」
「啊!一起。」兩老都來勁了,兩只眼楮死死盯住我們倆,蘇言的手在我的身上都快掐出油了。
「媽不要誤會,我們是鄰居。」蘇言招牌式的微笑並且淡定的說了一句。
「是啊!是啊!」我強忍痛楚,勉強附和。
「小言!說實話!」蘇言媽媽說話總有一種無形的威勢。
我就說︰「我要走了。」然後蘇言也說也要走了,蘇言就在她爸媽錯愕的眼神中,拉著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