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鳴佇立窗前,望著沈青衡裊裊背影,不由浮出一笑,待得人蹤已去,他卻沉思良久之後,這才回到屋內坐定。
與沈青衡相處愈久,他甚至覺的她好似自己年輕時的戀人舒兒。
可那日舒兒將貔貅送回之後,就再不現身,陸一鳴自是囚困于懷。這藏在自己身中的迷局,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揭開。
他此時已經不把自己來到此界,當作那是寶鏡所為,舒兒甚至連自己師父飛雲老道,都在這件事中或多或少扮演了角色。
他想到這里大感頭疼,遂不去念它,總歸他們不會白白設下此局,日後終有大白之時。
陸一鳴轉手將勝邪掏了出來,伸手一點,勝邪便化作一條漆黑如墨的劍絲,繞他通體快速盤旋。
陸一鳴嘿嘿一笑,便將這黑絲驅動,在那桌案上來回一蕩,隨即收歸手中。
他伸出一手,往那桌上輕輕一揭,一張輕薄如紙的木板便被他取在手中。
也不知是否因沈青衡到來讓他心懷愉悅之故,這幾日練劍倒是事半功倍,他劍道神通卻是又增一門絕藝——化劍成絲。
若劍修得此神通,便是極盡銳利一道,與人爭斗之時,但凡不堅之防便能一氣破開。更兼有氣息隱蔽不易覺察之能,與人爭斗自是千軍闢易。
因這勝邪並非他本命劍器,到得此時再想憑此劍再進一步,則非有金丹修為不可。他雖能借助純鈞使出劍絲,可因純鈞在豫州使用不便,他也只有按耐下去,專心修持五行法術。
他與五行一道最善金行,是以他此刻便想將無當金光修出。
李錦在將三道無當金光交由他時,便將無當金光的修持法門傳授與他。
不過遺憾的是這門法術修行太過艱難,直到現在還是沒曾練會。
五行法術非是正道獨門,魔教也有此等道法,不過使將出來勾帶魔氣罷了,並沒有大異。
像沈青衡教訓莫空藏使出的無生珠與冷艷鉤,其實就是五行法術。
無生珠乃是金丹期水行法術中威能最盛之一,與無當金光在金行一道的地位相差無多。而冷艷鉤則是水行法術的變種,冰行法術,也是玄妙無比。
這些法術雖然威力驚人,可縱是金丹修士若無勝人天資,也實難修出,更別說築基修士。
陸一鳴自恃最善庚金一道,又曾感應過凌霜君結就金丹的體悟,便想在道基期將無當金光修出,可時到而今,卻仍然差了幾分火候,反是那無當金光的減縮版法術金印術,威力又加幾分,倒算聊以慰籍。
此後時日,陸一鳴整日間演劍練法,偶爾調戲一下前來看他的沈青衡,倒是不亦樂乎。轉眼伊劍生所說的半月時光便匆匆而過。
這半月時光,豫州上演了轟轟烈烈的諜戰,圍剿與反圍剿,突襲與反突襲整日無休。非獨白馬書院一家,其余幾家潛伏在豫州的內應也參與進來。
到了這時涂媚縱然再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也不夠使,每每顧此失彼,現在不獨東西兩方魔教,就連其余三教也多有被襲之人。
涂媚幾度應對,可卻奈何這些正道修士行蹤詭秘聚散不定,偷襲不可取便行強攻之勢。
因涂媚麾下人手不足,若與這修士爭斗總落下風,是以便邀了幾家宗門留守的元嬰長老,匯于一處,以求尋機破之。
可沒曾想,這些正道元嬰修士轉手找上這幾家宗門,甚至滅去了西方魔教下轄的一家中等宗門。除卻其外出的三位元嬰長老以外,其余自宗主以下全然屠淨。
此訊一出,涂媚邀來的三十余名元嬰長老立刻作鳥獸散,歸回自家山門,謹守不出。
涂媚應對無能,自是飽遭詬病,教中長老多有人提出懲治涂媚。可封寒卻冷淡相對,對涂媚信任不改,從揚州前線調回十五名元嬰長老以供涂媚驅使。
涂媚到得此時已是顏面大損,每日間嘔心瀝血苦心應對,終算扳回一城,她以獨門妙法鎖定一人氣息,召集人手循息而去,一舉斬斷了三陽宗在豫州的內應。
不過除卻般若寺向來不安插細諜之外,三陽宗人手算是最少,對于眼前局勢也不過杯水車薪。
還好因近來防備甚緊,這些正道內應再也不敢輕易犯險,大有偃旗息鼓之態。
可越是這般,涂媚便越是不敢大意,一面傳訊令各家宗門留意周圍異動,一面又暗中布守幾處秘要之地。
可她再是忙碌卻仍沒發現這些正道中人到底潛藏何處,到得此日,這些正道修士已然銷聲匿跡三日有余,涂媚心中隱隱難安,似有不祥之兆縈繞心頭。
魔教在豫州本土表現差強人意,可在正道之中卻勢如破竹,雨下道已被攻襲大半,般若寺所處兗州之地,也有多處陷落。就連全真教對封界屏障接連不斷的沖擊也被一一應下。
這時火雲上人對天香聖姑極為不滿,惱她不顧身份鎖困靈訊往來,若是再有此事,他就要出手助全真教破開封界。火雲上人此言一出,天香聖姑也無法繼續鎖閉靈訊。
她鎖閉靈訊往來,本就是和當初誓言擦了個邊,火雲上人也可這樣說——我打開封界不過為魔教透透氣,也算不上插手。
天香聖姑遂答應月後解開封閉,至于涂媚再求,她也無可奈何。
而這一切已和陸一鳴半點無關,伊劍生已然召集眾人合力演練戰陣,以求半月後能形成戰力,到時也能憑此與廣寒宮爭鋒。
這戰陣乃十人一隊,四隊一衛共分左右兩衛,每隊之中各有一二不等的金丹修士統攝。其戰法要求是一衛攻時則另一衛掩護,一衛四隊攻擊之時要做到協調有致,不得互相干擾,分得主從先後,要讓攻擊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才算有成。
陸一鳴本來是這最後一浪的動手之人,可他有心敷衍,是以戰陣到他這里終有不諧,卻難成為一錘定音之人。
伊劍生微微思量,見他劍法雖精,法術雖奇,可似是從不與人配合,便將他換了下去。
不過這不入戰陣也並非什麼好事,前文曾提,龍城戰守兩衛,經過裁汰,留下了八十六人,加上伊劍生和兩位侍女一共是八十九人。伊劍生與這兩位侍女居于戰陣之中調度,自然剩下了九人無有位置。
而這九人在開赴揚州以後,便是他們一行人的斥候,所以都是精于隱遁飛行之人……
因他知曉玉無瑕與沈青衡情同姐妹,是以便有心照顧他一番,所以便沒調他入斥候隊中。不過看到他在戰陣中表現實在難堪,他自然不會在作人情,這戰陣可關系到他建功與否,非是人情可壞。
斥候恐怕是戰場上死亡率最高的一小搓人了,是以除卻陸一鳴之外,其余八人似是對伊劍生敬若天人,為之伏首貼耳,不懼生死之禍。
陸一鳴修為在這九人中算不得最高,也算不得最低,換下那人雖有不滿,可也只能依令行事。
有些懼死之人還對陸一鳴幸災樂禍,可待到伊劍生不分晝夜得操練他們,卻是對無所事事,拿著手斧砍伐樹木的陸一鳴艷羨不已。
伊劍生知曉這些散修久疏戰陣,秩序不寧,非狠藥不能驅其松散。
這一演便是七日七夜毫不停休,待到諸人有模有樣之時,他才大發慈悲,讓其稍稍歇上三個時辰再作演習。
這時陸一鳴簡陋的木屋已然搭建起來,伊劍生倒是好精神,當下將這九人召來,將這九人分作三隊,點出頭領,而後為他們細細講解如何斥候該如何做起。
不過這些都是紙上談兵,到底有無用處,只怕伊劍生心中也沒底。
伊劍生講完這些便取過一些靈符法器分與九人,而後略略鼓勵幾分,便又回去教這些人。
與陸一鳴同隊一人原本是龍城戰衛這人,其人喚作王不留,也是與陸一鳴一樣,獨來獨往,並不入邊九幽等人的小隊,受其剝削。不過他們兩人的頭領乃是龍城守衛所來,其人絡腮大胡,面目粗曠,手中提了一桿黝黑長戈,一眼望去猶如鐵塔一般。
他名鐵亮,正有金丹四重修為,眼見就要成就五行和合之境,他一向信服伊劍生,專擅飛遁神通也不可小覷,乃自求為斥候,以便向伊劍生表以忠心。
他見王不留與陸一鳴各自懶懶散散分坐一處,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頓時氣惱道︰「呔,你叫陸飛,還有你叫王不留是吧,日後跟著老子行事,招子可要放亮一點,上了戰場在這般懈怠,有你二人好受。」
王不留既然在龍城戰衛之中就不受其余幾位金丹剝削,自然也是高傲之人,他雖只有道基修為,卻也不怕這眼前的壯漢,只冷笑一聲道︰「我為伊劍主效命,關你這粗人何干。」
陸一鳴嘿然笑道︰「誰的招子亮,日後才見得分曉,王道友,閑著無事,倒不如你我切磋一下,日後到了揚州你我也好配合起來,省的遭人呼來喝去。」陸一鳴見王不留這般不留情面,自是樂見其成,到時更好渾水模魚。
王不留雖與陸一鳴並無交情,可念起他與自家一樣,同出與龍城戰衛,皆不是甘受欺凌之人,自然表以善意道︰「那就再好不過,道友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隨便玩幾手,听說陸道友劍法可是非同一般,在下也聞之久矣。」
他二人好似一見如故的樣子,險些讓鐵亮氣炸了肺,不過他看似粗曠,內心倒也剔透的緊,只冷哼一聲,便將怒火按下,這場子要找回來,不過現在還不是機會
陸一鳴兩人也不管他,徑自找了一片空地,切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