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太奇子吃驚的是,那龐然大物在飛臨當頭之時卻止住下墜之勢,便作一柄明泓長劍悠悠浮動。
太奇子心中念頭還未轉過,便見那長劍倏而蕩動,往那長空直刺而去。
須知但凡雷雨天氣,修道之人若接入天霄,往往會引動天雷下擊。此等天雷雖則遜于修道之人所習雷法,可勝在天地孕育而生,幾盡無窮無盡。若有人犯此禁忌,這天雷往往不待其人身隕便不會止休。
像這柄長劍卷入雷雨之中,勢必勾動天雷下擊,身為此劍之主,又豈能月兌得天雷追索。
太奇子自然不會以為這正道賊子會使如此昏招,想到陸一鳴曾施展的代身光,立時明了幾分。
可他這恍然終究為時已晚,他但聞得水聲嘩嘩響過之後,一根粗有三丈,長有十余的粗壯青木便分水而出,狠狠撞至太奇子腳底光幕之中。
太奇子原本為抗增城下碾,便施大力逆襲而上,在發覺那龐然大物化作一柄長劍直上杳冥,攪動雷雲之時,已然全力下壓,意欲躲入水中躲過天雷下擊。
可他施力太過,倉促之間怎能扭轉去勢,當那玄青一木撞擊之時,其人連帶曇雲華蓋立時被擊出百丈之高。
他雖困與黑煙之中可也知曉不妙,當此之高即便沒有那柄長劍在那長空作祟,也極易天雷劈斬。
眼見曇雲華蓋被那玄青一木越推越高,他立時下定心思,決意舍卻此寶,遁身而走。
可此節陸一鳴已然料定,那曇雲華蓋所垂光幕方一晃動,那玄青一木立時化作一團幽青木氣,條條藤蔓便自其中一涌而出,各自蛇行蜿蜒,頭尾相交,將曇雲華蓋連動太奇子齊困當中。此藤雖不起眼,可勝在數量過巨,非時一時半刻便能得月兌。
而一點明光卻從水底之上杳冥,灑落藤蔓之上,便沿之游走不定,此光正是汲人氣息,惑亂諸術的代身光。
太奇子才覺曇雲華蓋止住上抬之勢,方欲施法將外圍藤蔓撐斷,卻聞一聲聲霹靂轟聲結作一處,其雷未落,他便覺周體酥麻,極難自持。
他已知天雷已然鎖定他周身氣息,再作掙扎已屬無用之功,目中凶戾之光微微閃現,他當即伸手入袖取過一柄無柄寒刃,往心口狠狠一刺。
這寒刃一遇鮮血,便不住吞噬太奇子一身精血。可它仍覺不滿,當即鑽體而入,縮入太奇子體中,在其中肆意吞噬起來。其時不過片刻,原本身高九尺的壯年大漢,便被此刃殘虐成一個身材佝僂的白發老。
此時那雷聲愈加疾密起來,幾乎無有間隙,時有天雷從那當空灑落,陸一鳴縱是身處水中也感一陣酥麻。
他眼見萬道雷霆正追與天都之後,也覺此等陣勢縱然元嬰修士也不可當得一二,遂引動天都,狠狠刺入將太奇子團團圍住的藤蔓之中。
此舉才罷,陸一鳴不及查看究竟,當底深吸一氣,向湖水至深之處鑽去,因有分水術相護,才止須臾他便沉入百丈之下湖底。
他全力施展靈目,放眼而觀,但見得天地間雷光爍動不休,萬道雷霆龍飛蛇舞,密密麻麻幾將天地斥滿。其肆虐之處,雨水悉以成煙,虛空幾被撕裂。
陸一鳴心神遙寄,卻是大感訝異,按理說此等天雷擊下,萬物皆成齏粉,可他那柄天都劍卻仍安然無恙,似乎並未遭得大損。
陸一鳴眼見黑煙漸漸彌散,唯恐天都露了自己底細,當即提起百般小心,將那天都招入水中。
可不想那天都方入水中,那天雷便似乎覓到動靜,當即垂下萬千電蛇,打入湖水之中,只得片刻過了,湖中無辜游魚便露了白肚,當真是遭了池魚之殃。
終算陸一鳴入水頗深,見那天雷擊入水中之後,又連忙提起五髒靈晶,托了一團雷球在手,吸附天雷余波,這才得以無恙。
陸一鳴不敢再有動作,在水底靜待良久,眼前天雷收得怒火,已作消彌,他這才收回天都,將丹甲籠與金丹之外,小心自那水底飄出。
他才露出水面但見得湖面盡浮游魚,各自焦黑一片,隱有肉香飄散。待左右掃過幾眼,但見得那粒迷幽丹正停駐虛空,其上隱有裂痕條條,顯是在那先前雷霆之中受了傷損。不過終算傷損較淺,只消祭煉數日,便能復原,倒也不損功用。
陸一鳴將此丹卷入袖口之後,這才調轉頭來,看向水面那具焦黑尸骸。
這具尸骸正是太奇子遺尸,其通體衣衫早已粉碎,蜷曲一團僅有三尺之長,顯是身遭雷霆而亡。
其雙手一握曇雲華蓋,一執真泉倒海瓶,毛發盡數焦灼,面目已是全非,已然已是殞命。想到空中飄來的肉香有他一份,陸一鳴當即決意三年不近肉味。
陸一鳴虛虛抬步,行到太奇子身側,伸手入懷取出一塊玉牌,在他尸前一陣搖晃,但見得其尸明光忽作,一塊玉牌便從其尸中崩射而出,與陸一鳴手中這塊合同一體。
陸一鳴看過來這玉牌之中「陸飛」二字灼灼生輝,心頭大為滿意。這太奇子所言並非虛妄,他此前已然敗過一人,只消取過陸一鳴名牌便能坐定五方論劍名額。
但此時卻只便宜了陸一鳴,他也不必再尋敵手獵取名牌,只管踏入金丹中期便能去那五方論劍行上一遭。
陸一鳴將此牌珍藏懷中,又將他手中兩件靈寶取來。這兩件靈寶俱是上品,比之那九幽台勝過不知幾許,單只這曇雲華蓋就能讓陸一鳴束手無策,陸一鳴豈會平白錯過。
陸一鳴將兩寶洗過之後,稍稍打量一番,心頭疑雲更盛。按說天雷如此肆虐,這兩件靈寶連同陸一鳴的天都劍都該碎作齏粉,可事實是這三件寶物不過略受傷損,只消稍作祭煉便能恢復寶質,而太奇子尸身也不過焦黑,手足俱皆完整。
陸一鳴百思不得其解,方欲將太奇子尸身搬到岸上,交與其徒處置,忽然想到一事。
既然其人尸骸仍存,豈不是說他金丹還未遭天雷相擊,仍然留存于世。金丹既然無恙,那太奇子成道之寶必然無損。
太奇子既有混元如一修為,想必早已將五髒精氣溝通靈氣結出的靈晶,煉入成道之寶當中。
舉凡人族金丹修士,也不拘正魔,但只金丹不破元嬰不結,這成道之寶便幽困金丹之中,不得驅用。
可若其人身隕遭災,其金丹之中養育的成道之寶便失卻主人,也不拘何人取出,只消稍得祭煉,便能平白得一寶物。
太奇子既是九陰門下高徒,修有天陰、寒陰、身陰三氣,那這件靈寶就與這三者月兌不得干系,先前三氣所結的法劍威能陸一鳴也得與一睹。陸一鳴可非是迂腐規矩之人,當下執起天都將太奇子小月復劃開,將那粒金丹取將出來。
陸一鳴方執之在手,卻見太奇子尸骸猛而爆裂成灰,一條冷厲寒刃從那灰燼之中一躍而起,直往陸一鳴當面襲來。
此刃長約一寸,無有柄把,正是方才太奇子見無可逃生,乃以周身精血喂養此刃,埋伏與身體之中,只消陸一鳴取他金丹,這件異寶便會自動摧發,非要傷了陸一鳴性命才會罷休。
此刃破空尤為疾利,陸一鳴方覺有異,尚未及格擋閃避,這刃光便已襲到眉前三寸之處。
陸一鳴不及多想,腳下靴子水光一燦,便施出水遁之法逃開十丈有余,可他方一駐足停下,那刃光便攜冷氣向陸一鳴洶洶襲來,竟是半點喘息之機也不曾與他。
陸一鳴不敢大意,腳下靴子幾番施法,鑽入水波之下,可那冷刃經得太奇子一身精血相祭,正值凶焰最熾之時,竟是毫無滯澀鑽入數種,每當陸一鳴一遁罷了,便覓準陸一鳴方位,當面卷涌而來。
一時間陸一鳴竟是被這冷刃逼得四處逃躥,無有施法之機。眼見得腳下靴子不堪再用,陸一鳴情急之下忙將手中所握金丹將那冷刃擲去。
可那冷刃極盡鋒銳,太奇子所結金丹方觸及冷刃,便被斬為兩半,將內中所藏靈寶抖落出來。
那冷刃斬破金丹之後竟是絲毫滯澀也無,當即向正在分水而逃的陸一鳴躥身而去。
陸一鳴苦于丹甲已正,這般生死關頭居是不及施展三昧真火相抗,唯有隨手打出幾件靈器阻與其後,頭也不回得向那湖底逃去。
才止須臾,那冷刃便將這幾件防御靈器擊穿,沿陸一鳴逃遁之途飛動而去。
不過有這一番耽擱,陸一鳴已然踏足湖底,有暇施展法術,見這寒刃不依不饒,仍是分水而來,心頭無名暗起。當即屈指一彈,打出一道無當金光迎擊寒刃而去。
不想那寒刃頗具靈性,似是曉得此光不可硬接,只一略略震動,便將無當金光讓了去。
陸一鳴滿月復牢騷,終是身形一沉,連連運起腳上法靴,遁入湖底泥石之中。他已知泥石並不能阻那寒刃分毫,卻是隨之打出指地成鋼之法,將遁及泥土盡化堅鋼。
此行一罷,陸一鳴雙目即刻放光,往身後細目而視,但見那寒刃寒鋒一璨,當即斬入堅鋼之中。
其初時劈斬堅鋼幾乎視如泥石,待行過十丈過後去勢已然消盡,堪堪行至陸一鳴眼前。
陸一鳴當即伸指將此物捏之在手,不由謂而生嘆,這太奇子人雖已死,卻仍布下死局,幾乎逼得陸一鳴無法可應。
不過他既有這般凌厲之寶,卻為何藏而不用,若早施將出來,陸一鳴不施三昧真火幾乎不能抵御,倒讓陸一鳴苦思不解。
不過成王敗寇,陸一鳴將一身氣息調和,將那自太奇子金丹育養的靈寶收拾過了,這才鑽出水面,迤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