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秋天已經來臨，澮河邊上成片的白楊樹開始瘋狂的往下掉葉子，有的被風吹進河水里，打著轉漂浮在水面上。愨鵡曉河水開始消退，蜿蜒的河岸露出水面，經年沉睡在水中的石頭也暴露在空氣中。于小寧總是坐在五樓的窗口看向澮河，傍晚的陽光像是揉碎在河水里，偶爾駛過的輪船劃破平靜的水面，接著那些漂浮在河中央的樹葉被浪花蕩到了岸邊。河邊連片的蘆葦也已開始泛黃，野鴨飛進飛出承載著秋收的喜悅。偶爾路過的候鳥停留在蘆葦上，柔軟的身體隨著蘆葦搖擺不定。明年還會來嗎？明年會來吧。明年會來。寧小于在心里默默祝福這些鳥兒一路平安並期盼著它們的回歸。
湖溝中學的休息制度是一周休一天，因此校長成天活在學生們的唾罵當中。
又到了周六，下午第三節課的下課鈴仿佛是防空警報，可以讓端坐在教室里的學生們在一分鐘內消失得無影無蹤。同學們抱著書本像逃命一樣沖出教室，用小學知識來說像歡快的鳥兒飛向金燦燦的麥田。盡管他們清楚地知道那些拿回去的書本最終還要原封不動地拿回來，但是拿了書本心里踏實。就好像在課堂上睡覺要比在寢室里睡覺要踏實，這是一種態度問題。于小寧夾著書包往門口跑，可是其他的同學卻按兵不動。于小寧邊跑邊疑惑，這群孩子該不會是學傻了吧？
「哥們，干嘛去？」單良在班級門口攔下他。
「放假了啊！」于小寧說得天經地義。
「你沒听剛才班主任說我們班不放假麼？」
「啊！或許是我太專心了，沒听到這麼一噩耗。」于小寧的臉一下子黑了，平常人誰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呢。
「回去，上完最後一節課我們外面吃飯去。今兒沒有晚自習。」
于小寧趴在教室前的走廊往下看，不能回家望梅止渴也行啊。可是越看心里越難受，地面上黑壓壓的人頭向學校門口涌去。一覺睡到九點鐘的夢想徹底破滅，戴著耳機去水庫散步的想法也落空了。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生命本真的需求，但是命運的轉輪從不按照預定的軌跡走。于小寧注意到地面上有個學生抱著一摞書邊走邊回頭仰望實驗班所在的方向，那是一種虔誠的真實的眼神。她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她。眼神交匯了幾秒鐘，然後女孩轉身，于小寧回頭。于小寧想，或許是她渴望實驗班學習氛圍濃厚的環境。這像極了圍城里的一句話︰外邊的人想進來，里邊的人想出去。
上課鈴響起，于小寧艱難地走回教室。
「呦，回來啦！假期過得怎麼樣啊？」王希幸災樂禍地說。
于小寧指了指桌上的四個互相原則道︰「四個互相原則里可沒有互相諷刺哦。還有剛才我拎著書包往外沖的時候你沒有制止我，違反了四個相互原則。該怎麼懲罰你呢？這學期幫我接熱水好了。」
「剛才你的動作快得跟訓練了個把月似的，我還沒反應過來你就已經到門口了。我想你或許會回頭留戀一下咱們的課桌，所以就一個勁擺手讓你回來。可誰知你真的回頭了，不過是看人家寧小于同學的。」
「我哪有！」于小寧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
「看了就看了，還死不承認！信不信我拿圓規戳你？」王希越說越來勁，整個班級響起她嘹亮的吼叫聲。
已經有幾個同學回頭看熱鬧。
于小寧慌忙捏住王希的脖子，把她的頭按到桌子底下。于小寧蹲下來誠惶誠恐道︰「你丫小點聲行不行？你就努力當一回淑女行不行？你看你多漂亮啊，這臉蛋長得多圓啊，別讓你的性格辜負了這張臉好嗎？」兩張臉近近地挨在一起，就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輕易感受得到。
「哦，知道了。」王希像是生氣了，要不然臉為什麼會更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