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晉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見是賈元春,方松開早已經握緊的拳頭。裴晉冷冷的瞟眼賈元春,轉頭瞧賈修雲的意思。賈修雲臉色也不好看,顯然他也不喜歡賈元春突然在這種情形出現。裴晉微微揚眉,轉身向後走了幾步,假意四處觀看御花園的美景。
賈元春感激的看向裴晉,然後略微尷尬的湊到賈環跟前。「多少年沒見過你了,你竟然長這麼大了,我記得我進宮的時候你才剛出生不久,就這麼大,如今三弟已經卻已成翩翩少年郎了。」賈元春比量了一下賈環剛出生時的大小,她笑得有些激動,眼含著淚。十年了,她進宮十年了,只得在今日得幸見了榮府里的人,雖然這個人不是她最想見的,好歹她們是姐弟,同姓賈,且同父;這樣的關系在這冷漠的後宮之中已經算是十分親近的了,她自然要緊緊地抓住。
「大姐還記得我,倒難得。」賈修雲淡淡的笑了笑,目不轉楮的看著賈元春,希望她可以盡快把話說完。畢竟他和裴晉兩個男人在後宮之中單獨逗留太久,似乎不大好。
「變化太大了,差點認不出你。」其實若非賈元春早知道裴晉的訂親對象是她庶出的三弟,她根本就認不出來。賈元春知道自己時間有限,不能和賈環聊太久,就長話短說︰「我有很多話想和母親說,可惜不得機會,我倒是寫過一封信,可是——」
「大姐應該知道,後宮內的女子是不可以私下傳信到宮外的。大姐若有什麼話需要我代傳,倒是可以。」賈修雲留有余地的拒絕了賈元春,令其根本挑不出毛病。
賈元春沒想到賈環會拒絕自己,意外的結果令她胸口莫名的堵得慌,她找不出理由反駁,只得點頭應下。一時慌了,便自亂陣腳,倒忘了自己該說的正經事兒。「我、我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想叫弟弟代為轉告祖母、母親和父親,我在宮里一切都好,請她們不必惦記。」
賈元春為難的看眼背對著他們的裴晉,她就算是有事兒說也不好當著外人面直接開口。信里倒寫得清楚,可是賈環那廝竟然不答應傳信。
「請大姐放心,您的話我必定傳到。」賈修雲簡單作揖,算是和賈元春告辭。隨即回首輕喚了聲裴晉,二人互看了一眼,方一起並肩離開。
賈元春憋了一肚子話說不得,又氣又急;她眼看著二人離去,卻又不能阻攔,心中更是火大。賈元春狠狠地咬牙,她看著身穿昂貴料子的賈環的背影,更是嫉妒。萬萬沒想到,家里頭最先混出名堂的竟是賈環這個庶弟。賈元春又將目光轉到裴晉身上,心中又嘲笑了賈環一番︰其實他也不算混出名堂,一個爺們竟要像個女人似得嫁出去,也夠丟人的。
賈元春如此想,心里頭的倒是平衡了。她轉身往回走,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袖子里早已經備好的信。看來這封信她要自己想辦法送出去,往宮外送信走的是暗路子,摯友貪財不要命的敢做這種冒險掉腦袋的事兒,她這回免不得又要花費銀子了。
出宮後,裴晉邀請賈修雲和他同坐一輛馬車。賈修雲有點不情願,他盯著裴晉那輛豪華馬車心里就泛酸,沒辦法他就是仇富。
「怎麼?」
「咳咳,咱們剛訂親就坐一輛車,這個貌似不大好吧。」賈修雲委婉的拒絕裴晉。
裴晉好似听不出賈修雲的意思,直接拉住他的手牽他上車,賈修雲仍舊不肯挪步。裴晉轉而揚眉沖他笑︰「你怎麼膽小的跟個女人似得,難不成你將來也要待嫁閨中,繡花與我?」
「別,我可沒那手藝。」賈修雲看出來了,他要是再不上車,不定會被裴晉還說成什麼。他速度的鑽進馬車,坐定,裴晉隨之也上來了,坐在他身邊。賈修雲是第一次和裴晉坐的這麼近,近到他都可以聞到裴晉身上淡淡的香味兒,至于是什麼香料的味兒賈修雲分辨不出來,只覺得很好聞,而且聞上去很誘人。
賈修雲放緩呼吸,盡量少吸,憋氣的結果反而使得他吸得更多了。馬車行駛起來,賈修雲的身子隨之輕微的晃悠,他側首瞧裴晉,竟坐的出奇的穩。他挺直著腰板,合眼,面無表情,好似是在閉目養神。
賈修雲也打了個哈欠,今兒個因為進宮起得太早,真覺得有點困了。可巧馬車上有靠墊,賈修雲將靠墊放在一角,歪著頭貼著車廂壁的方向閉眼歇息。馬車搖搖晃晃的,好似嬰兒的搖籃,正好可以催眠……
「嗯——」賈修雲睡飽了,伸個懶腰,抬眼竟看見白紗帳幔,驚得坐起身,竟然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賈修雲驚訝的張大嘴,沒敢出聲,第一反應就是環顧四周,當他看見周遭是完全陌生的古式擺設,滿腦子疑惑。他記得他剛才在馬車上,好像睡著了……難道他又穿越了?
「你醒了?」裴晉听見動靜,放下手中的筆,踱步到海棠鏤空紫檀屏的後面,正看見坐在床上一臉慌亂的賈修雲。
賈修雲看見裴晉那張臉,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原來他沒穿,還在這個世界里。不過,這里又是哪兒?賈修雲再次環顧周遭的布置,簡潔卻很奢華,單就牆上掛的那副韓干的《牧馬圖》就價值不菲。
「這是你的屋子?」
「書房。」裴晉很自然的走到賈修雲身邊坐下,兩雙眼楮直直的盯著他。賈修雲被看毛了,下意識的低頭瞧自己的衣衫,還算完整。
裴晉將賈修雲的反應悉數看在眼里,面露得意之色。他伸手勾了一下賈修雲的下巴,壞笑道︰「放心吧,爺會忍到洞房那日再吃你。」
賈修雲怒瞪裴晉,突然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我要洗臉。」
裴晉勾起嘴角輕笑,沒言語。賈修雲正要說他待客不夠厚道時,便見門開了,小廝驅風端著熱水進來伺候。賈修雲無話可說,穿上鞋去洗臉,果然精神了不少。
腦子清醒了,思路清明了,賈修雲突然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問題。他是怎麼跑到裴晉的房間里的床上睡覺的?賈修雲看著不懷好意沖自己笑的裴晉,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良的預感。他與裴晉對視了很久,最終告敗。賈修雲假意咳了兩聲,既然對方不解釋,只好由他來主動問了。「那個,我怎麼跑這來的,你別告訴我是你——」
「是的。」裴晉很清晰的吐出這兩個字。
賈修雲趕緊拍拍告辭,頭也不回的躥出裴晉的房間,出了裴大將軍府。一路上倒是十分順暢,沒人阻攔他。出府後,賈修雲終于松口氣。緩和片刻之後,他轉而望了眼瞧不到頭的大街,又嘆口氣。裴大將軍府這條街貌似比榮寧府那條街長多了,他記得裴大將軍府和榮府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距離很遠。他要是徒步回去,腳底板一準兒起泡。
這時,西角門里使出一輛馬車,車夫正是驅風。馬車停在賈修雲跟前時,坐在車廂內的裴晉撩起窗紗,對賈修雲笑︰「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賈修雲認命的嘆口氣,上了車。
裴晉倒沒和他提前話,反而一本正經的和他商量起正事。「你回去準備準備,過些日子便和我一起回鄉祭祖。」
「回鄉祭祖?怎麼,你老家不是京城的?」賈修雲驚訝的問。
裴晉側首認真地看著他,輕輕地吐出兩個字︰「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