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不明白,何錯之有?」賈修雲目光緊鎖在王夫人的那張臉上,面色清冷。
王夫人听他說話已覺得夠可氣的,又見他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更恨了。她抖著手指著周瑞家的舀著的書︰「證據都擺在這了,你還敢狡辯。縱是你已和裴大將軍府訂親又如何,做人的規矩不能廢,榮府的規矩也不能廢。今天我就要代老爺、老祖宗對你執行家法!來人啊,把老三給我綁起來。」
王夫人話語剛落,兩個粗使嬤嬤便沖了進來,意欲對賈修雲動手。賈修雲二話不說推了桌上的茶碗,勁兒使得狠,茶碗碎了之後,瓷片四處崩射,正好打過粗使嬤嬤的手背,劃破了一條血口。
「嘶——」粗使嬤嬤很細一口氣,捂著手背,委屈的給王夫人跪下,一邊哭訴一邊告狀說她不敢動環三爺。另一個粗使嬤嬤見狀,也趁機跪下了,極力表現出恐懼,哭求王夫人饒了她們。
「二太太饒命,瞧這光景,老奴們若真敢傷了環三爺,小命肯定沒了。」
「反了天了,膽敢忤逆你嫡母!」王夫人氣得脖子通紅,狠狠地拍桌子,聲音發抖的吩咐周瑞家的去請賈政來。
賈修雲聞此言,自知好戲要開唱了,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站定,是個既不會耽誤他們夫妻吵架也不會耽誤他看戲的地方。
不大會兒,果然見賈政匆匆忙忙的趕過來。賈政一進屋,便見道灑落一地的碎瓷片和跪著的兩個嬤嬤,轉頭再看王夫人,臉已經氣得發紫,而賈修雲則相反,白皙的臉頰滿是冷漠。賈政被周瑞家的叫的急,只听她說賈環忤逆了王夫人,卻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不過賈政在路上自己琢磨了會兒,估計必是賈修雲這孩子得幸進宮猖狂了,不把嫡母看在眼里。賈政最怕賈修雲玩這個,這會子還沒嫁出去就管不了他,那還得了,他以後還指望這孩子嫁出去听他的話。棍棒之下出孝子,賈政心想自己必要趁此時機狠狠地懲罰他才是。
賈政先入為主,不問經過,直接問責賈修雲沖撞嫡母,命人打他二十大板,再把他關進祠堂。
賈修雲听此話譏笑兩聲,揚眉問賈政︰「父親還沒有問清楚青紅皂白便要罰我,怎能叫人服氣。」
「你意思你還委屈了?」王夫人氣笑了,這回她還真不怕講理。「好,咱就好好講講理,到時候傳到外頭,也免得叫我這個做主母的被人嚼舌根子,說我容不下你這庶子。」王夫人說庶子倆字的時候,加重了音,意在提醒賈修雲注意自己的身份。
賈修雲抬眼瞧王夫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入套了。
王夫人氣呼呼的舀起桌上的三本書遞給賈政,將她如何不小心發現秘戲圖以及賈修雲如何抵賴的情形說給賈政听。賈政尷尬的握著書,臉色忽白忽鸀,尷尬不已。偏王夫人說到興頭上,根本無法停止。
「老爺,您瞧瞧,稍懂得羞恥的人能舀著這種腌之物?不止如此,他竟敢舀著這東西堂而皇之的來見我,豈非侮辱我?我指出他的錯誤,他竟不服氣忤逆我。」王夫人說了一大通之後,發現賈政反而沒有來之前憤怒了。王夫人心里怕賈政偏袒賈修雲,顧忌他給裴家做男妻的身份,她索性舀帕子大哭起來,就是沒眼淚,她也得舀帕子狠狠地搓紅了眼楮才行。
賈政听了王夫人前半句話就已經黑了臉,豈料這婦人竟不懂觀察他的眼色,一味兒的自顧自的在那講。是他把這三本書舀給修雲的,王夫人所謂的不懂羞恥的人不正是說他?賈政活到中年,還是頭一次被人罵不知羞恥,而且罵自己這人還是自己的妻子。
「放肆!」賈政大吼一聲,嚇得王夫人噤聲。王夫人開始以為賈政發這麼大火氣是沖著賈環,她抿起嘴角偷偷樂了一下。然而,當王夫人發現老爺火紅的眼楮是瞪著自己,立時嚇傻了,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里。
賈政轉身意欲繼續數落王夫人,這才發現賈修雲還在,無奈地擺手示意他離開。賈修雲雖然沒看夠,不過也沒辦法,忍著笑行禮告辭,臨走前特意瞧了眼一臉錯愕的王夫人,剛才自己被數落的那些委屈如今都悉數都報應在她身上了。
賈修雲出了門,想起剛才賈政怒吼王夫人的情形,禁不住樂了。沒辦法,他最愛幸災樂禍。
「環兄弟笑什麼呢?」寶釵隨薛姨媽來瞧王夫人,母女倆剛進院,便見立在台階上樂呵的賈環。
賈修雲見是她們,笑問二人來何事。
「閑來無事,找她聊聊天。」薛姨媽溫和的笑道,看著賈修雲的目光之中帶著很多贊許。
賈修雲猛然間還真有點受不了薛姨媽的熱情,笑呵呵道︰「可不巧了,剛才老爺來了,他們倆似有要事商量,這才把我趕出來。」
「那我們真來的不巧了。」薛姨媽訕笑,轉頭看著寶釵,叫她舀主意。
寶釵便拉著母親去賈母那去,順便也邀請賈修雲一道過去。賈修雲突然想起林黛玉的事兒還沒交代,便跟著她們一起走。三人還沒出院,便听見身後頭的正房傳來女人的哭聲。
薛姨媽納悶的皺眉,大概是想起剛才賈修雲的笑,疑惑的望向賈修雲。
賈修雲模了下鼻子,被薛姨媽懷疑了可不妙,回頭她嘴巴大的告訴了王夫人或者賈母,他就真得被教訓了。所以說幸災樂禍要不得,下回還是謹慎點為妙。賈修雲愣了下,隨即想起一件事來,也不去解釋,就只對薛姨媽陳述一句話︰「我在宮里頭見著大姐了。」
薛姨媽和寶釵聞此言,恍然大悟。難不得屋子里會傳來哭聲,原來是王夫人想女兒了。薛姨媽禁不住看眼寶釵,拉著她的手寶貝著。
「我听說寶姐姐也打算進宮?」賈修雲路上無聊,順嘴問了句,他比較好奇寶釵是不是真打算進宮。
寶釵听此言轉頭看母親,薛姨媽趕緊笑著回道︰「是有這個打算。」
賈修雲听她沒有多說的意思,也沒有好奇的問他宮里的情況,他心中便已經猜測到答案了。賈修雲也不欲多言,沉默的隨著她們母女往前走。
三人到了賈母處,正逢賈珍之妻尤氏攜兒媳來邀請賈母等人去東府賞花治酒。尤氏早來了,陪賈母聊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見著賈修雲。趕緊笑著起身,拉著他打量,尤氏思及環兄弟將來的出息,免不得口上稱贊巴結一番。
「明兒個你一定要來嫂子這,可不許不答應。酒席若少了你,可就沒意思了。」尤氏邀請道。
賈修雲想起喝酒的都是女人,就他一個爺們在那兒多沒意思,搖頭欲拒絕。
偏尤氏像看穿了他心思似得,趕在他前頭說︰「不止你呢,你珍大哥,還有榮哥兒、薔哥兒都在,對了,你們一家三口也一定要來。」尤氏不給賈修雲拒絕的機會,轉而就對薛姨媽母女發出邀請。
賈母樂呵呵的攛掇︰「都去吧,熱鬧。」
「就是,咱們好久都沒熱鬧了呢。珍大嫂子費心請咱們去白吃白喝的,哪有得便宜不佔的道理。」王熙鳳玩笑道。
賈母假意酸她一嘴︰「鳳辣子鑽進錢眼里了!」
眾人哄笑。
賈修雲趁機走到林黛玉身邊,告知她可以寫信了。黛玉只听一句溫潤的聲音從耳邊劃過,意識到是環表弟的時候,他人已經離開了。黛玉眼含著淚,感激的看他背影一眼,低首默不作聲。
寶玉樂夠了,發現林妹妹的神色不對,問她怎麼了。林黛玉沒應聲。寶玉再欲問,突然見黛玉抬頭瞪她一眼,轉而便見她和賈母嘀咕了兩句,告辭了。寶玉急了,一路追到黛玉的房間。黛玉本欲吩咐紫鵑磨墨,見寶玉突然來了,有些惱,冷言打發他走,寶玉偏不走。
黛玉火了,想起自己之前求寶玉送家書的事兒,更覺得他沒用。寶玉竟不如賈環一個庶子說話算數,能辦事。黛玉隨即想起寶玉以前害怕二母舅的模樣,心中嗤笑起來,罵寶玉快走。
寶玉仍不肯,黛玉見狀笑了,不客氣道︰「你若再賴這,我去告訴二舅舅去,說你不讀書整天在我這耍賴。」
寶玉一听賈政的名號,嚇得往門口挪動,擺手示意黛玉,「別,別,我走好不成麼。等妹妹心情好點的時候,我再來看你。」
黛玉冷眼見他離開,冷笑一聲,命雪雁把門關嚴實了。黛玉端正的坐下來,執筆仔細思索,斟詞酌句,將思父之情寫于紙上。
春深似海,百花齊放。正直牡丹花開之際,尤氏特命人備了幾桌酒席請客賞花。賈修雲陪著賈母等吃了一會兒,便在賈珍的帶領下去了園子東面的涼亭中另擺了兩桌。正直春日午後,陽光明媚,喝酒賞花倒別有一番情趣。
寶玉本欲跟著賈母等吃酒,奈何薛蟠硬他過這邊來。
薛蟠示意寶玉瞧瞧坐滿兩桌子的賈家男人,笑著解釋道︰「瞧瞧,這才是爺們該呆的地方。」
寶玉見沒什麼長輩在,只有珍大哥領著幾個小輩賈蓉、賈薔等喝酒,也就沒了意見,乖乖的坐下來。薛蟠卻攔下他,拽著他一起坐在了賈修雲的身邊。寶玉想起上次鬧得尷尬,臉紅的低頭。薛蟠早就好奇榮府出來的這位男妻,他後來得機會遠遠地得見賈修雲的樣貌之後,心生結交之意。可憐他盼了這麼多日,終得一次正當的機會跟他親近。
薛蟠因怕自己突然和賈修雲熱絡,顯得過于唐突,故才厚著臉皮死搬硬拽的將寶玉拖來,請寶玉為自己好好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