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大吉,萬事皆宜。
雖然離受傷才過去幾天,畢竟只是胳膊上的傷口。等刀傷結疤之後,對行動幾乎也就沒什麼影響了。
「伯母,湘雲,你們就回去吧。我這次出門,又不是出去戰斗,只是去看望一下老舉人。再說二狗兩兄弟,以及三蛋三兄弟。有他們跟著,我身後可是有五個大漢呢。還有我現在可是縣衙的師爺,誰敢找我的麻煩。」
朱桓玉說這話的時候,可是底氣十足。別看現在縣衙的人,都沒有來看望自己。那是因為他們不敢也不能來,來看望自己那就是不給知府面子。而作為知府的直系下屬,那他們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縣令他們都沒表示,那些師爺自然不敢來了。
不過他沒有接到,被縣令解聘的消息。
這就是一個信號,告訴他縣令等人,至少是保持中立的。
等再過幾天,錦衣衛以及朝廷的賞賜下來了。哪里還管他什麼知府、典史,只要自己不是被他們抓住把柄,他們又能奈我何。別以為朱桓玉將錦衣衛以及朝廷的順序搞反了,他這麼說是有深意的。畢竟對于明朝的官員而已,坐在龍椅上的那位,確實還沒有錦衣衛可怕。
畢竟陛下還可以申訴,可是到了錦衣衛。嘿嘿,進去了還想出來?
听了桓玉的解釋,再想到現在左家還遠在蔣市街,而倭寇也已經消失了好幾天。整個湘鄉縣,也沒有什麼人敢對桓玉下手。湘雲和左氏,這才依依不舍的點點頭。
轉過身去,湘雲的眼眶微紅,左氏卻是在叮囑幾個家丁。
「哦,伯母,派個人將紅袖也叫回來吧。作坊那邊,我還是相信四伯、七叔他們的。再說要是再發生什麼沖突,到時候又要擔心了。」
听到桓玉的叮囑,左氏點了點頭。湘雲卻是沒有轉過身,眼眶發紅的她,不想讓桓玉見到自己的糗樣。
從縣城到虞塘鎮,僅僅只有四十多里的路程。去一趟,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的樣子。要是腳程快的話,還能趕回來吃午飯呢。
大門外,轎子已經在等候多時了。
桓玉在湘雲的依依不舍目光之中,坐上轎子遠去了。
路徑山棗鎮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將轎子攔了下來。
「朱師爺,朱師爺,我是左秦啊!」
桓玉一听這個聲音,心中猛的一驚。‘不好,難道我被左家的人跟蹤了,現在他們要超我動手了?’想到這里,他背心一片哇涼。可是轉眼一想,他又覺得不對勁。要是左家的人跟蹤上來,一個是二狗他們不會如此平靜,第二個是左秦的聲音不會如此弱氣。也罷,就下來听听他有什麼要說的。
看到轎子听了,里面的人卻沒有聲響。左秦的臉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掉。七月的天氣,不愧是仲夏,熱得很。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心急如焚。那些汗珠,更多的是急的。
「朱師爺,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告。事關周家的生死存亡!而且,我就一句話!就一句話啊,朱師爺!」左秦說到這里,撲騰一聲,猛的跪了下來。無奈之中,夾雜著一絲的悲憤。
「好吧,你進來說。二狗,你們四下盯著,謹防有人偷听。」桓玉听到事關周家的生死存亡,就不得不小心了。之前的那些,都是指關羽他自己的生死而已。現在關于周家,那可是數百人的大事。
「謝謝師爺!謝謝師爺!」左秦身為左家族長的兒子,除了給父親,還是第一次給人下跪呢。苦澀的表情,無奈的表情,他心中真是五味雜陳。不過听到桓玉的呼喚,高興地他,直接朝轎子跑去。
二狗在左秦經過身邊的時候,小聲的叮囑了一句︰「左老爺,還請不要有什麼小動作,讓小的為難。」
看到二狗那威脅的語氣,要是平時左秦肯定會狠狠的罵一句「狗奴才,本老爺的事還用得著你管。」可是現在心憂家族的他,卻是罕見的低姿態,只是皺了皺眉頭。攤了攤手,示意他沒有惡意。
「左叔,有什麼話就說吧。」坐在轎子上的朱桓玉,看到彎腰的左秦,淡淡的說道。
左秦听了桓玉的稱呼,臉上的驚喜明顯掩蓋不了。可是又想到自己家族所做的那些,臉上又有些訕訕然。
他高興的是,桓玉還在意左家和周家姻親的這個情分。訕訕然是因為,左家背叛了周家和王家。
「還能听到朱師爺的這一句左叔,我實在是汗顏。不過我這次來,是真的有要緊的事要說。想必憑借師爺的聰慧,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我們左家的不同尋常之處吧。」
桓玉早就預料到了,不然的話左家那麼臭的名聲。周家可是書生門第,怎麼可能跟他們有數代的聯姻呢。對于左秦的話,他點點頭,示意左秦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左秦將範家的事一一道來。
桓玉這才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範家啊!」想了想,桓玉還是覺得先安撫好左家再說。如果左秦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麼左家的人品德那是沒話說。看來以後還是可以和左家合作的,來自後世的桓玉可是清楚的很,前是賺不完的。有時候,人脈才是一切,尤其是好的人脈。
左家真的因為一次恩情,就能夠回報近百年。這種人情,肯定得送。
「那左叔過來是想?」
左秦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听到桓玉這麼問。也顧不上在轎子門口,直接就跪了下來。
「桓玉,我求求你幫我們左家。」
「幫你們左家?」桓玉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左秦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家父為了我們這些晚輩,不惜違背祖宗的訓誨。又覺得對不起你們,想要舉家遷徙。」左秦說到這里,砰砰砰的磕起頭來。
「我父親和叔父,可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俗話說老不離故土!現在為了我們這群不孝的子孫,竟然在這種年歲還要承受遷徙,遠離故土之傷。」
「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來求你的!這些,都是我們左家的一半地契。我只希望,桓玉看在我們左家和周家,數代姻親的份上,幫幫我們左家。」
「左叔,你先起來。」桓玉原本就不是什麼心性凶殘之人,現在知道左家也是身不由己之後。早就原諒左家了,現在看到左秦為了自己的父親,竟然給自己一個晚輩下跪磕頭。單是這份孝心,就讓他心折不已。
當然剛才左秦的磕頭,實在是太突兀了,出乎桓玉的預料。不然的話,桓玉也不會接受的。
扶著左秦站了起來,桓玉的手在轎子上的圈椅扶手上輕輕的敲了敲。
「左叔的意思是說,你父親之所以要遷移,是因為對我們周家和左家滿懷愧疚?」
左秦狠狠的點了點頭,他們左家侍奉範家近百年。範家也不會那麼傻,真的干掉他們左家。要是範家真的那麼做的話,範家也就不是範家了。寒了底下家族的人的心,誰以後還敢跟他們範家混啊。
之所以遷徙,還不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這些姻親。
知道了緣由之後,桓玉一拍大腿,面帶微笑的勸解到︰「左叔,你回去,先安撫好你父親。畢竟遷徙也要準備數天,到月底,我會讓四爺爺和六爺爺親自去你家勸說你父親的。不對,我還會叫上王家的兩位族老。相信這樣,你父親也許會改變主意。」
左秦得到了桓玉的答復,臉上的灰敗起色少了許多。他知道要是真的如同桓玉說的那樣,自己父親肯定不會遷徙了。
也許來自後世桓玉只是知道,古人故土難離的情懷。卻不懂得,這種傷心到底有多深。
可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左秦,可是清楚的很。離開了故土,就像是沒有跟的浮漂。這種感覺,就跟出國卻混的不好的人一樣的。
「桓玉,這些地契算是我的一點謝意。」
桓玉這才注意到左秦手中的地契,這可是傳說中的魚鱗圖啊。跟官府的魚鱗圖不一樣,官府的主要是標注稅收。而左家的確實標注每一塊田地的大小,田地的產量,以及跟誰家的土地搭界。
將地契拿到手中看了片刻,滿足了一把好奇心之後,桓玉將魚鱗圖還了回去。
「左叔,這些你就帶回去吧。按輩分,你還是我族兄的親舅舅呢。我要是收下了,那豈不會會被族兄笑話。」
看到推到自己面前的地契,左秦呆了。這可是幾百畝田地,而且其中還有幾十畝是整個蔣市街最好的田地之一。總共幾千兩的銀子,他竟然都好不心動?
左秦沒有參與肥皂的具體制作與銷售,根本就不知道肥皂的利潤實際到底有多少。
桓玉听到了範家,想了想。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左叔,範家是山西的那個範家嗎?大晉商?」
左秦點了點頭,有些詫異。這山西的晉商,在全國都出了名的啊。範家可是山西八大晉商之一,桓玉竟然不知道。
「哦,左叔。你告訴你父親,你們左家這件事做得很好。具體原因,這里不方便說。我只是告訴你們,遠離範家,遠離晉商。」
左秦也是听得沒頭沒腦的,不過他知道今天來此的目的達到了,這就行了。
「天上的烏雲,終于散了!」左秦走出轎子,感嘆了一句。
倒是桓玉,第一次听到晉商的消息。他實在沒想到,晉商的觸角竟然已經深入到了這里。怪不得,怪不得,南明也只是支撐數十年。怕是這里面,晉商的功勞也不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