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不該招惹你,我本以為你是例外的」,我抬眸定定看著他,看他水霧繚繞的眸子中的光線一點點的熄滅,每說一句,便似有刀劃上一道,帶著無法言語的刺骨的冰冷與疼痛,「于你做妾,我若是能死在你之前,那便是我的造化,若不是,步的便是宛姨的後塵,你的嫡妻是聖上御賜,我哪里還有翻身之日呢」,史書上納蘭安昭的壽命不過才是三十年,其中的厲害關系我早已考慮的清楚,念此止不住淚如雨下,我心中疼痛難耐,只得拼命拉長喘息方能止住。
「我若當初能跟隨祖父多做社交,何至于落得如今求救無門的下場呢」,他握著我的白皙的指尖攥的發白,青稚眼底的淚珠兒一味逞強著不願墜落,忍痛攬我入懷中,背後的褻衣因他的掙扎又有新鮮的血跡緩緩沁出,他宛自不理,只緊緊擁抱著我,頗為悔恨的道︰「我一味的孤僻,不屑與那些權臣同流合污,如今看來,則是這般的無用」。
他與納蘭容若太像,擅筆墨而不通權勢,明珠今已年邁,納蘭揆敘又一心效忠胤,他本就年幼伶仃,沒了權勢避身,可如何經得住我帶累,此時多想松口答應,卻只能咬牙忍住,這里不是瓊瑤筆下的唯美世界,愛情不過是一劑無聊時的溫情補藥,縱是我肯為它排盡萬難,可萬難之後尚有萬難。在陰謀紛呈踏至的北京城內,如若不慎,葬命的永遠都不會只我一人。
如今太子,八阿哥黨皆是無聲竭力周轉,連一向城府猜忌極深的四阿哥也在冷眼旁觀,我即便能算計著安然月兌身,可安昭呢,明黨呢,這紫禁城內,幾近所有的勢力都被牽扯其中,暗自涌動較量,以我二人小小的力量,又是如何扭轉已定的時局,即使有十三出手相助,恐怕也不過是徒增拖累罷了!!
想到再無相守的可能,我心底泛起從未有過的絕望無力之感,還有些微無以言表的。命運被無端扭轉的憤怒,小人物無助卑微的不甘,看著歪靠在我肩頭的清澈干淨的少年,顫抖著無助的哭成一團,我握緊雙拳,帶著些許不舍,那壓制許久的悸動重又泛起,只刺激的我俯身捧起他白皙滑膩的臉龐,在他黯然的視線下,對著那水女敕的紅唇便吻了下去,絕望的慢吮輕咬。
之後復又起身,帶著死亡前破釜沉舟的絕烈勇氣,我褪了馬甲比肩,模索著解開了上身的雙滾雙掛琵琶襟小褂的暗扣,手掌一撩,雪白胸脯上裹得繡工精致的鴛鴦戲水藕色肚兜便呈現眼前,包裹在其內的翹楚柔軟的滾圓經寒風入侵瞬間聳立,他含淚的眸色驀然加深,喘息變重,我苦笑一聲,低聲暗啞道︰「咱們繼續那天春獵沒有完成的事好不好」。
他如今有傷在身,真正實質性的並不能做,不過是望梅止渴罷了,我只是想在他心中留下烙印,證明這個青澀的少年,曾經是屬于我的。
我長吸一口氣,拋去了一切顧忌雜念,跪臥在他面前的軟榻上,忍淚揚眸看他,無助的撫上那些微紅腫的唇瓣,不再踟躕猶豫,重又探頭含住狠狠的吮吸,有溫熱的淚滴從唇角滑落,卻不知是我們誰的,我胡亂的提手揩去他臉上的溫熱,一面握上他那微微顫抖的冰涼指尖,順著我的腰際緩緩向上探去,直到撫上胸前那滑女敕的肌膚,往上一探便到了鎖骨。
帶著那一腔難以發泄的不甘,憤怒和倔強,哼,我心中有聲音在不住冷笑,扭轉不了自己的命運,我難道連自己的身子也決定不了麼?
我牽引著他正待繼續,不想他卻猛然將我攥進懷中,毫無章法的從我的下頜只啃到胸前鎖骨處,然後生生止住,額頭悶在我的胸前,他略帶哭腔的輕聲低喘著,復又抬起**翻滾的眼眸,含淚深深的望著我,帶著濃重的鼻音分外誠懇的道︰「子衿,你把清白托付給我,想必還是願意跟著我的」,只待自己身體平復,愧疚的垂著視線,不待我回答,已忍痛掙扎著幫我穿好小褂,罩了比肩,才復抬眸看我道︰「你先別灰心,祖父一向寵我甚深,我今晚便求求他,即便換來多關幾個月,也是值得的」,咬了咬下唇,臉上已飛了彩霞,方扭捏的道︰「剩下的事,咱們到時再做好不好」。
我掩住心中惆悵的情緒,含淚輕笑著點頭應是,不顧他臉上的欣喜,將他擁進懷中,苦澀不堪之際是莫名的釋然,這個清新絕世的少年,即便我們終將陌路,卻不枉費我這一腔深情托付,他與我前世接觸過的男子是不同的,也總值的我在以後離開的日子里,慢慢回味銘記。
看他清澈的眸底因重拾希冀而顯出些許神采奕奕,連背上的傷口掙裂開來也是毫不在意,我垂眸掩去其中的苦澀,歪在他懷中安撫著他,做慣常的道別,之後才坐著十三安排的小轎回府。
只因初驚鴻出閣,她窖中美酒悉數被我偷搬到四阿哥府邸,如今想起安昭便心生郁悶,絞痛難忍,日日喝得爛醉以作逃避,縴雲,弄巧苦勸不止,也不敢聲張。畢竟嘴上的灑月兌,心里接受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我腦中清醒異常,只情感割舍不得,畢竟苦心籌劃投入了二年的感情,豈是一朝就能棄開的,甚有念頭不住慰勸自己,索性棄了成見與顧忌,跟了安昭,也勝過這般相思煎熬與難舍,卻是心有不甘,作為爐火純青的女權主義者,做個中規守矩的妾侍終是太難,棄之不舍,拾之卻又不甘,真可謂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只得借酒打發這噬心的相思,更何況還有前路未卜等的百般折磨。
然而最讓我揪心,卻是無暇顧及的宛姨,安昭受罰被禁,我雖然萬般囑咐瞞緊她,可安昭遲遲幾日不曾露面,長此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我唯恐宛姨得知,再添憂思,會加重病情,卻也是無計可施,這樣混沌不堪的爛飲,似乎半是焦頭爛額的逃避,半是壓抑難耐的發泄。
這樣過了七八日,連飯食都不進了,只覺身子越發倦怠,這日春末午後的陽光陰晴正好,我搬了小杌,斜倚在長廊下提壺自飲,卻也會徑自陷入昔日的往事中無法自拔。
「天恁地燥熱,你也去小憩片刻,只守著我算什麼!!」我半依半靠在身前的矮幾上,提壺抿了口酒,對著宛自替我打扇的弄巧,笑著攆她。
「小姐莫要喝了,若是心中不愉,弄巧扶您進屋躺會行不行」,她頂著滿臉的惋惜,躲閃著喋喋勸導不休,「小姐整日飲酒也不是辦法!!!」。
見她絲毫沒有作停的意味,惱得我傾身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團扇,自顧自地扇了兩下,才指著酒壺笑道︰「這中的梅子酒,最是消暑解渴,我留了半壇汲水泡著,待縴雲回來,你們也喝些解解暑」。
我話還未完,便覺喉間腥熱,壓制不了的低咳還未止住,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來,捻絹拭去唇角血污,正自思量或是天熱急火攻了心,抬頭卻見弄巧驚慌失措的不成樣子,我懶懶的扯了扯唇角,忍住口中腥熱笑道︰「慌什麼,不就是口血麼,你家小姐身上多的是」,笑意還未散下,竟連連吐了兩口,眼前緩緩出現重影,腦子昏暈的厲害,伴著身側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我一頭栽在略帶薄荷清香的懷抱里。
等醒來,青蓮紫的幔帳束起,屋內沉寂無聲,空無一人,只從外室傳來微微的腳步聲。我撐身坐起,只覺頭暈目眩的厲害,啞著嗓子輕喚了一聲,內室的簾幕被掀起,縴雲尾隨著一位山羊須,身著御醫墨綠補子官服的五十上下男子探了進來,其後的卻是身著佛頭青的素面杭綢長袍的——四阿哥!!!!我面上一僵,想到暈倒前的那個略帶薄荷涼的冰冷僵硬的懷抱,不免有些疑惑和尷尬。
御醫撫著山羊須,面上嚴肅冷凝,坐在縴雲搬來的方凳上,示意我伸手看脈,之後是彎彎繞的一筐廢話,聲色俱厲,無外乎我飲酒過度所致胃出血,李四娘幼年流放吃了不少苦頭,想必早已有了胃疾,後又飲毒自盡,雖未致死,可體內余毒並未消盡,如今經我這數日海喝爛醉,身子終是撐到了極限,暈倒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姑娘先前體內余毒未除,如今嘔血反倒是好事」,御醫收了脈診,面色有了松懈之意,撩袍起身之際,卻也不忘擰眉細聲囑咐︰「只是如今脈息微弱,如還是這般飲酒不忌,可恕老夫無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