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四十七回︰訴情人說多情怨

作者 ︰ 松窗棋罷

()「快起來」,我忙示意她于床前坐下,面色羞愧的出言道歉︰「是我自己喝酒誤事,不該遷怒于你們」。

她起身行了禮,臨我床頭的小杌坐下,一雙紅腫的眸子中全是誠然之色,默默苦笑︰「小姐待我如何,我自是件件記在心上,即便有貝勒爺背後指示,只是奴才也沒有做半分有損小姐的事」,她一字一頓說的誠懇,加之她平日對我幫助頗多,惹得我心中戒備也少了幾分,我們徐徐而談,解開了心結只覺情誼更甚以前。

「小姐明明對貝勒爺有意,為何不、、、、、、!!!」她面色遲疑,似乎想要規勸又怕惹了我的猜忌,咬了咬嘴唇終究含著幾分靦腆問出聲,「昔日納蘭公子畢竟與今日情形不同」。

我有些許的怔怔出神,垂眸自嘲,帶著幾分無法壓制的不甘與頹然︰「這王府比之納蘭府更為錯綜復雜,我不敢與福晉,側福晉比肩,她們出身名門,上有父母雙親,下有兄弟姊妹,自能安穩如泰山。而我呢,哪日貝勒爺厭煩了,他與安昭畢竟不同」。

康熙四十七的動蕩已迫在眉睫,但凡沾染牽扯上的權勢紛爭,弱者永遠都是無謂的犧牲品,哪一個我能全身而退,一旦受到波及,身份敗露,即便四阿哥伸出援手也未必能夠保全我,康熙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浮游撼大樹,不過是不自量力罷了。更何況四阿哥是史書上出了名的寡情薄幸,我實在不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他的恩寵之上,步了司月和宛姨的後塵。

「可小姐已與貝勒爺有了夫妻之禮,縱使出府又能到哪里去?」縴雲秀麗的臉龐浮出一絲潮紅,怯怯的半是羞赧半是擔憂的問。

我心底泛出些許悲涼和絕望,是啊,天地何其之大,卻哪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呢?「嫁人自是無望了,我即便一世孤苦,也比這時時擔驚受怕落得自在!!!」

縴雲正待答話,卻听見弄巧的請安聲,只得起身垂首立于床側。

四阿哥踱著步子踏進房內,遣退了縴雲她們,絲毫沒有避嫌之意,傾身坐在了我的床側,他雖然容貌清冷依舊,眉目間卻似乎攏了一抹柔情,只盯著我看了許久,才冷色低聲道︰「你身子怎樣了?」

話中隱約的曖昧使得我尷尬異常,額角低垂著不去看他,臉上卻慢慢的紅燒起來。腦海中零星的片段還能昭顯這場荒唐的情事是基于我的緣故,雖說是我引誘在先,可他一向定力異常,難道連此也把持不住?月復中的責問與憤懣,對著眼前這罪魁禍首,可叫我如何開口?

「銅山新買的宅院收拾妥當怕要三月有余,你如不能在此之前養好身體,屆時也甭想離開」,他聲音的清冷漸褪,一向寡淡的鳳眸中似是而非的浮起一絲遷就的討好。

我心中一喜,按捺不住驚異的表情,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抬眸笑看著他︰"你能放我離開嗎?」情急之下扯得冷氣嗆進了食道,止不住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

他蹙眉側身提起床頭案幾上的白玉茶壺斟了半盞溫水遞到我面前,我一面掩唇低咳,一面伸手幾欲接過,卻見他只擎到我唇邊,絲毫沒有作罷的趨勢,也只得斂下眉目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才推開。

他側身放了茶盞,輕嘆一聲道︰「若不答應,你這病不知幾時痊愈呢」,他目光灼灼,熠熠奪目,上揚的眉角頗有幾分無奈,似乎早已將我月復內的小心思看的明了透徹,眼瞼幾經張合,冷如青黛的眸底也漸漸的珠圓玉潤起來,許久方才低沉著聲音補充︰「我已在銅山替你做好了安排,你只管好好養傷吧,剩下的就不要多想了"。

他已表明做出了妥協,只待我接受這折中的方法,即是已容忍至此,我若再做多求,只怕就是貪心了,我忍住月復中的激憤與不平,溫言出聲道謝。

「離了這,便不用怕朝中變動會禍及到你,更不必為你身份敗露時時擔心」,他輕聲嘆息,長睫下垂,掩去眸中的情緒,聲調依舊平波無緒,即便真情流露也是這般不動聲色。

只這一瞬,我卻產生了一個錯覺,或許在這紫禁城內,真正了解我的,並不是我視為知己的安昭和十三,而是眼前的這個冷峻男人,只有他能在我困頓迷茫之時,寥寥數言點中我的要害,也只有他懂得,我一直想要逃離紫禁城的真正緣由,我只怔怔的看著他,不知自己是感動還是苦澀居多。

兩月的時間很快過去,我的心情也從最初的不甘趨于平靜,只要能離開京城,其他的就微不可道了。想到停留的時日不多,與驚鴻他們走動的越發頻繁。

因她身份特殊,在京城安居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雖多次勸她隨我離開,可柳汝生根基人脈多在北京城,驚鴻很是不舍,我也只得就此作罷,至于霜遲,得十三相助月兌離梨園後,便在柳枝胡同深處,地境偏僻處買了一獨居小院,連著帶出的小廝,過的倒也愜意,因十三頻頻光顧,敢去招惹的人並不多。

這日我以少有的規矩姿勢端坐在鏡前,作出行前的梳妝打扮,直到縴雲熟練的替我綰發,眼看她就要插上赤金寶釵花細。

"你給我梳的這是什麼發式?」我蹙眉低聲呵斥,被鏡中自己一副少婦裝扮惹得啼笑非常,側身奪了她手中的金鈿子扔進菱花鏡前的雕花鏤金梳妝盒內,懶洋洋的撇嘴笑道︰「快梳回來,梳回來,沒得落人恥笑!!!」。

「如今再梳作未出閣女子未免不妥,小姐之事府內有半數皆知,怕更會被嘴碎的下人笑話去」,她一手攏著我的鬢發,一手鍥而不舍的模向妝盒捏了金鈿子在手,「索性不用這樣遮遮掩掩的,也省了那些不長臉的奴才再借口滋事!!!」

我本欲出聲反駁,可基于已成的事實被迫緘口,見她又做出長篇大論的架勢,我只得笑著繳械投降,「好了,好了,怕了你了,隨你吧」。

「梳的這飛燕髻,講究秀挺端正,最適合小臉美人梳,看看鏡中的小姐越發顯得桃腮杏眼,溫潤如書」,她將我鬢角和額頭的長發盤起,束上花壓雲鬢偏。

鏡中的李四娘十七八歲的模樣,是前世三十歲的我早已錯過的青蔥年紀,經這四年長開了些許眉目,只仍舊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縴瘦的腰身,削弱的肩頭,如同樹尖女敕芽般尚在成長的丁香乳,尖而窄小的臉,白的像瓷,配上那雙嬌滴滴的清水眼,怎麼看都是尋常的清秀嬌俏的江南女子。

我撫上自己的臉龐,順著眉角一路向下,觸手可及的是少女肌膚特有的飽滿和滑潤,帶著還未發育完全的青稚,止不住一聲嗤笑,四阿哥比之整整大了一旬,原來竟也有老牛吃女敕草的癖好!

或許是得了四阿哥的吩咐,我們出府再未受到刁難,傾身踏進一側的蓮青軟呢小轎,縴雲碎步跟于一側,從偏門出府。

「小姐,前方像是霜遲公子!!!」行到胡同拐角處,轎子卻被縴雲急聲喊停,我撩開簾幕,果然數米之外,霜遲被一錦衣男子圈圍在胡同角落處。

壓下心中的疑惑,我示意轎夫一意前行,還未行知跟前,便隱隱听見男子「哥兒,哥兒」壓低的調笑聲。

我深吸一口氣,示意轎夫停住,撩簾故意看著二人,佯裝無辜的朗聲掩唇笑道︰「這位公子好興致啊,只是擋住了小婦人歸家的道路,還請行個方便」。

男子受驚回身,俊秀面上的驚愕在看到我後瞬間平鋪開來,我面色一沉,卻生生忍住滾到喉邊的冷笑,忙提裙下轎,假惺惺的福身行了禮,我先前在四阿哥家宴見過他,側福晉李椒薏的胞兄,李韙,包衣護軍參領,從三品的官職。

他臂彎之內蹙眉抗拒的霜遲看見我們,清秀雅致的面上掩不住的驚喜,掙扎著從他的圈圍之內月兌身,默不作聲的疾步遠離他,故意踏前拱手向我行禮,道了一句「姑娘吉祥「。

「替我問十三爺好」,我亦假裝不知的回禮,挑眉頗為玩味的看了他二人一眼,亦是側身對著李韙行禮,帶上幾分曖昧的垂眸嬌聲笑道︰「小女子不知,原來是打攪李參領的雅興了」。

他神色倨傲,面帶不屑的斜睨著上下掃我兩眼,撇眉輕蔑的嗤笑一聲,狀似漫不經心的冷嘲︰「哼,李姑娘真是尋得好籍口,我卻不知你何時在四爺府外落了戶」。

「我本不該打擾參領雅興,只是我與十三爺交好」,我故意對他的冷嘲熱諷視若不見,低頭順目故意笑的嬌俏︰「這位哥兒又是十三爺的心間肉,參領若是對霜遲公子有意,不如請人前去說情,也省了小女子知情不報,落了十三爺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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