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奇俠 第五十七章 昔日同窗

作者 ︰ 余佳明

()田中把黃有財走私槍械的事情說了,說道:「黃有財把槍械化整為零,藏匿于糧食里面。要不是他們出的價錢太高,我根本就不會懷疑。碧妹,你說我明天該怎麼處理?」

何碧清說道:「難怪黃有財這麼有錢,原來走私槍械。不過這次他是要栽了。這批槍應該是他以前定的貨,他現在下落不明,但這批貨他不可能不管,只要盯著這批貨就不怕找不到這只老狐狸。明天我也到碼頭去,我們一起盯著那些貨,只要找到了黃有財,那中哥的東漢碼頭就算是在江城揚名立萬了!」

田中疑惑著說:「碧妹,你說的倒是輕巧。要是政府知道了,碼頭肯定會受到牽連,到時候怎麼向大哥交代?」

何碧清說道:「你放心,現在的軍統在江城一家獨大,只要軍統接管的事情,就算是軍部也不敢插手。」她看看田中,接著說,「我知道你在疑惑家里的竊听器,為什麼我不拆了它。今天我回到家就發現有外人進來過,盡管來人小心謹慎,我還是在我們家的桌子上發現了有手印,他們已經把地上的腳印灰塵都處理干淨了,卻沒有注意到桌上的印記。而家里又沒有丟任何東西。既然不是來偷東西,手法又這麼高明,肯定不會是普通人。」她自己本身就是軍統的人,對這方面特別的敏感,首先她就想到了間諜,「于是,我就在家里找,家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都沒有被移動的痕跡,最後我看到年畫有些異常,果然在年畫後面的牆上發現了一個細小的竊听器。我當時也愣住了,會是誰在我們家裝竊听器呢?我想只有一種可能。」

田中也已經猜到了:「軍統已經不再信任你了!所以派人潛入了我們家里裝了竊听器,好了解你的一言一語,而你也害怕拆了會更加引起軍統的懷疑,所以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何碧清承認。軍統是一個強大的組織,掌管著許多人的生殺大權,他要殺一個人,即使是那人在天邊,他也會有辦法把那人找出來並讓那人神秘的永遠消失。何碧清說:「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在我們家里裝竊听器監听我們。」被軍統懷疑是很危險的事情,往往不是神秘的失蹤就是神奇的出現,當然,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尸體。想到軍統的種種手段,何碧清已經開始有些害怕。她不怕死,她甚至孤身一人深入日軍後方去暗殺漢奸和日軍要員時都不皺一下眉頭。現在懷疑她的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漢奸,是她的同事,是她的上司。她已經開始寒心,也許她早已開始寒心,否則不會想著離開軍統。

田中說道:「他們愛懷疑就讓他們懷疑好了,那房子本來就不是我的。大不了我們一起住到碼頭去。」

何碧清說道:「這更不行,他們更加懷疑。」說著她嘆了口氣,雖然她以前有她干爹毛人鳳罩著,現在既然竊听器都已經裝到家里來了,看來也是毛人鳳默許的。她說,「我們只有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也沒有發現什麼竊听器,還像以前一樣生活,或許軍統才會放過我。」

相傳,龍王廟始建于明朝的洪武年間,時年洪水泛濫,太祖皇帝下旨修建龍王廟于此鎮壓,祈禱風調雨順。一直到一九三零年,政府為了修路而拆了廟宇。說也奇怪,拆廟後的次年竟然就發了大水,整個城市被淹了整整兩月有余,人們死傷無數。大水沖了龍王廟一詞就是說這個事情。

此時的龍王廟已經不復存在,原本的遺址此時是一條寬敞的馬路,遼闊的長江就在眼前。只是現在已經是深夜,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那江邊的小樹在風中搖擺。

何碧清說道:「中哥,你看哪里好多人。」田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江灘上擺了許多竹床,床上的人都已經睡著了,顯然是因為家里太熱,到江邊來避暑的人。

晚風吹起了江面的漣漪,在江邊的燈光下碧波蕩漾,長江在夜晚也是這樣的迷人,讓人流連忘返。可惜田中根本沒有心情欣賞夜景,夜景縱使再令人陶醉,也無法阻止白天太陽的升起。在這個城市的人眼里,這個季節的太陽不是光明的天使,而是地獄的火爐。

田中走近前去看遍了每一個避暑的人,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也沒有一個長的像劉文棟的。田中不能不疑惑的說道:「碧妹,這里都找遍了也沒有三哥的影子。是不是他已經離開了,或者他根本就沒有過來?」

何碧清說道:「他當時確實是說的龍王廟三個字,絕對不會錯。不過這龍王廟都已經拆了好幾年了,我想他說的龍王廟可能不是一個地方,會不會是指一個人呢?」

田中對劉文棟並不了解,他的過去他的生活習慣甚至他的性格,田中都是所知甚少,他跟劉文棟認識的時間也短。劉文棟說的龍王廟,整個江城就這一處,別無分號,而且還早就已經拆了。田中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叫龍王廟的。

何碧清說:「中哥,既然三哥不在這里,那我們先回去。我看他說的那個龍王廟一定不是現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他應該是一個人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不然他為什麼不說直接一些呢?」

田中沉吟半響,劉文棟說的龍王廟也許不是指地方名,很有可能是別的什麼,既然想不出來那就不要去想了,田中說:「碧妹,我們先回去吧!」這里的夜色雖然是美,讓人陶醉,但是疲憊的身體不時的提醒著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他提議回碼頭,那個提貨的人很有可能很早就會來要貨,最重要的還是那個竊听器令他非常的不安。何碧清點頭同意,要是能找到黃有財,對軍統來說也是大功一件,也許就可以讓軍統不再懷疑她。被竊听的滋味確實不好,尤其是明明知道自己被竊听卻又要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而且裝的不好就會被發現。

田中實在太累了,到了碼頭他倒頭就睡,很快就睡著了。這幾天他都沒有好好的睡一覺,即使是今夜,他還在睡前告訴劉二,要是收貨的人來了一定要第一時間來叫醒他。黃有財已經引起了軍統的注意,他才從軍統逃跑出來,這在軍統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次收貨他當然不會自己來提,他富甲一方,他可以隨便指派一個手下來收貨。可是,一直沒有人來叫醒他。直到他感覺身體漸漸的發熱,全身發汗,睜開眼楮,卻發現已經接近正午,陽光已經如大火般烤著他的身體,何碧清已經不再身邊,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劉二也沒有來叫醒他。

田中走出房間,卻看到何碧清與蔡瑩瑩正在遠處的樹蔭下,似乎正在高興的談著什麼,想是昨天胡宗林的事情,看來她辦的很成功,否則胡宗林早就來封他的碼頭了。在這個樹蔭下,不僅可以感受到涼爽的江風,同時可以清楚的看到存放黃有財貨物的那個倉庫。

田中正想過去,只見吳七過來找他,「老板,有故人來訪。」田中實在想不到這個時候會有故人來訪他,田中問是誰,吳七也說不清楚,去看了就知道。

來訪的故人正在會客廳等候著他。窗戶是開著的,故人正在窗前感受著江風,同時也忍受著烈日的煎熬。他雖然隨意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卻如標槍般筆挺。關看背影田中看不出他是誰,他說:「不知是哪位故友來訪?」

只見來人緩緩轉身,就像听到人間仙樂一樣,說到:「中仔,連我的背影都看不出來了?」他的聲音已經充滿滄桑,雖然听來熟悉,又那麼遙遠。他看上去是那麼俊朗,只是他的左眼被塊黑布包著,原本俊俏的臉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田中說:「大有!」他高興的接著說,「你是史大有!」一個童年的玩伴,一起在長青觀學藝的同門師兄弟,人還是當年的人,只是歲月都已經在彼此的臉上劃下了深深的印記。兩人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笑的多麼開心。

田中吩咐下面的人送茶上來。史大有笑著說:「兄弟一場,不用太客氣了。剛剛已經倒過茶水了。」對于久別重逢的兄弟,總是會有太多的話。

抗日戰爭一開始,史大有就听師父的吩咐,趕赴前線去了,到現在雖然還不到一年,但他們卻已經有六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經過戰爭的洗禮,史大有看起來要比田中沉穩的多。史大有說:「想想已經有六年沒有見了。這些年看你的身板應該過的不錯。現在你的名字已經響遍江城,竟然還有人假冒你的名號!你現在真是不得了了!只是師父怕是真的已經遇害了。」說著,一陣感慨。

田中說道:「大有,你的眼楮怎麼回事?」

史大有笑著說:「戰場上留下的。沒有去前線,永遠也不會知道戰爭的殘酷,即使是在家里天天訓練,你也感受不到現場的慘烈。」田中明白,桐城的事情他深有感觸。史大有接著說:「這是在戰場上留下的記號。」他雖然是在笑,卻又笑的多麼讓人心碎,這哪里是什麼記號,那只眼楮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的身體。

史大有說:「過去我是江城的過江龍,現在是人見人憎的獨眼龍。」他自己嘲笑著自己。田中突然感覺到很悲哀。史大有在戰場上失去的只怕不僅僅是一只眼楮,也許他還有失去更多的東西。只是史大有不願意提起提起,畢竟那都是他的痛處。

田中說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史大有似乎不太願意提起將來,但將來又是必須面對的,他說:「我才從前線回來不久,就到處都听到你的名字,以前我還不知道有那麼多的人叫田中,我已經踫到三個叫田中的人了,都不是你。」田中笑笑,那些自然都是冒充他的人,他自己就曾踫到假冒他身份的藍新我。史大有接著說:「說到以後,我現在這樣又還能有以後嗎?」一個失去一只眼楮的人,在史大有自己看來,他是個只剩半條命的人,正在街上別人都會驚奇的看著他的眼楮,令他特別的苦惱。

田中說道:「要不這樣好了,你到我碼頭來幫我好了!這個碼頭是我結拜大哥王天虎托付給我的,現在正缺人手,你要是不嫌棄的話。」田中現在這個童年的好友已經變的太多了,他的理想似乎通通都不見了,他的人雖然看上去精神,無形中卻透出一種給人頹廢的感覺。面對田中的邀請他沒有拒絕,也許這才是他此來的目的。

史大有說:「但所願耳,不敢求也!」

田中大喜說道:「太好了!今後我們兄弟倆一起齊心努力,必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史大有似乎有看到了新的未來,這次他真的笑了,笑的極其開心。然後他就起身要回去拿行李告辭離去。

田中非常開心,能見到童年的好友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尤其是五六年都沒有見面又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重逢,總能讓人開懷大笑。他想把自己的開心分享給何碧清。在某種意義上講,田中的父母親都不在了,史大有也可以算是他的親人了,至少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何碧清顯然沒有注意到有人來拜訪田中,她還在那里看著倉庫,看來黃有財還沒有來提貨。

「什麼事情那麼開心?是不是因為扳倒了胡宗林?」看到田中的笑容,何碧清也跟著笑了,胡宗林的事情剛才蔡瑩瑩都已經告訴她了,她的心里暗暗的豎起了拇指。

田中說:「今天我有故人來訪。瑩瑩呢?剛才還看她和你一起,怎麼一轉眼就沒有看到了?」

何碧清說:「瑩瑩才來一會就走了。說是為了琴台武林會的事情。她來只是為了告訴你,她已經按你的吩咐讓記者把胡宗林的事情寫上了報紙的頭條,看來這回胡宗林要烏紗帽不保了。真有你的,我又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她又溫柔的看著田中,接著說:「早上你一直睡的很沉,所以沒有敢叫醒你。你現在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說著,就要離去。

田中攔住她,說道:「馬上就中午了,不用辛苦了。黃有財一直沒有來嗎?」

何碧清搖頭,說:「已經給上峰報告了黃有財走私槍械的事情,上峰說不要打草驚蛇,要我在這里盯著。可是半天都過去了,也沒有看到來提貨的人。」

田中說:「昨晚船上的人說今天就有人來提貨,應該是早上來才對。現在這麼熱,估計到晚上看有沒有人來。」

何碧清說道:「我們必須緊盯著,目前這是唯一能找到黃有財的線索。對了,剛剛你說有故人來訪,能告訴我是那個故人嗎?」這個故人何碧清並不知道,她還是第一次听田中說,田中毫不隱瞞的把史大有的事情告訴了她。听完田中的介紹,何碧清沉吟半響,說道:「中哥,我覺得你這個故人似乎有些可疑。」

田中一愣,說道:「可疑?那不可能。我和他什麼交情,雖然沒有一起上過戰場沒有過命的交情,但我們是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何碧清搖搖頭,說:「我不是懷疑你們的交情。我只是感覺你這個故人來的太巧了。你看,偏偏早不來晚不來,就在你剛一接管碼頭,第二天他就來了。如果這是巧合,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田中說:「碧妹放心,他和我是一起學藝的,同一個師父交的,他剛從前線回來。」

何碧清說:「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這個時候,正是關鍵時刻,江城周圍都快要進入白熱化了,他卻在這個時候回來,雖說他少了只眼楮,但並不影響他在戰場上的發揮。中哥的名字現在已經響徹江城,我怕他來找你是另有企圖。」

田中說道:「什麼企圖?」

何碧清說道:「你記得你師父以前對他和對你有什麼區別?」

田中模著下巴,沉吟著說:「師父的家國情懷很重,他幾乎對每一個弟子都差不多。感覺不出有什麼差別。」

何碧清說:「我看他是為了七星寶刀。」

田中苦笑,他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史大有,但他又不願意讓何碧清傷心,他好說:「你放心吧,我會提防著他的。」

這一天,黃有財沒有來提貨,也沒有派什麼人來提貨。何碧清略顯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只有繼續盯著。碼頭本來有專門的人看著,她不放心,畢竟事關黃有財。軍統已經下決心一定要把黃有財抓回來,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只是黃有財已經被田中抓過一次,好不容易出來了,又豈願被抓回去?

史大有到了晚上才來,還帶來了行李。田中設了豐盛酒席來款待史大有。因何碧清已經對史大有起疑心,田中就沒有讓何碧清出席。酒席上就只有田中和史大有。只是田中的酒量實在是不敢恭維,但現在是多年未見好友回來,不喝酒似乎說不過去,于是,他喝酒了。今天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至少他自己認為喝了好多的酒。漸漸的,他感覺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然後他就失去了知覺。他在快失去知覺時,听到了一陣笑聲,不是史大有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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