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朗與古爾夫花了一個多小時才爬上了山頂,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不過太陽仍躲在山峰東面的樹陰里懶惰地打著哈欠,冰涼的山風剛好可以吹干他們滿身的汗水。
古爾夫坐在一邊,還在低聲念叨著那勞什子聖人咒。在身遭大難的時候,上帝並沒有拋棄他,他的確應該對此表示感謝。
「還是有關‘犧牲’的那一段嗎?」齊朗望著露出半個的古爾夫,一直在努力壓抑著上去擁抱他的沖動。
「那一節是‘勇氣頌’,不是什麼‘犧牲’,你這討厭鬼!」古爾夫抽空罵了一嘴,仍然不屈不撓地想把那一長段文字默念完。
「哦?那說的竟然是勇氣?」齊朗開始覺得這些白人的宗教典籍好像還真有點魔力,就連古爾夫這樣的膽小鬼都可以戰勝自己的恐懼,但是……等一等!那咒語怎麼說來著?好像是說什麼幽深的洞穴!
齊朗突然想起來了︰那六個謎題!「巨龍迷蹤之冥穴」,不正是令人畏懼的幽深洞穴嗎?!這難道就是答案?!
「古爾夫,你可不可以念出聲來?」齊朗一坐到了古爾夫面前,眼神中充滿了求知般的渴望。
「干嘛?你們東方人也會有信仰?」古爾夫斜著眼楮瞄了一下齊朗,挪了挪轉到了另一邊,「我們的上帝可是有頭發的。而且我猜他已經把你這混蛋給拋棄了,他不愛你。」
「好吧,好吧。換個機會我再詳細問你,等你心平氣和的時候。」齊朗吐了吐舌頭。
看來古爾夫生氣了。受了那麼大的驚嚇,自己的信仰還遭遇到好朋友的取笑,他真的應該鬧點小脾氣。
不過齊朗心里卻是很釋然︰盡管這一趟白忙活了一場,但他還是得到了最大的收獲——沒什麼比重新得到一個活生生的好朋友更重要了!
齊朗站起了身子,圍著古爾夫轉了好幾圈,除了要認真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外,他還要把這個可愛的家伙完完整整地裝到腦海里。
「你別盯著看了,我已經夠出丑的了。」古爾夫這時已經完成了功課,發現自己正處于齊朗不懷好意的目光下後,他有些驚慌地抱怨了一聲,同時也使勁地把袍子後擺往下拽了拽。
齊朗笑了起來︰「你是怎麼搞的?我是說你那里。」
「是那個倒霉的家伙干的!」古爾夫忿然將手指向了身旁那棵高大的冷衫樹,在樹梢枝頭,那只白頸鴉正悠閑地跳來跳去,絲毫不覺得自己剛剛躲過一劫,免于被齊朗的弓箭射了個透心涼。
「它?它又做過什麼?」齊朗好奇地問。
「我當時以為我死定了,但它好像听到了我的祈禱,飛過來抓住了我的褲子。」古爾夫一邊揉著,一邊恨恨地說,「但我好像太重了,它拉不住我。而且……我的褲子看來也糟糕透了。」
「哈哈哈……」齊朗笑了起來,一直笑到肚子都要痛了。
「**發過誓說不笑的!」古爾夫急得額頭又冒出了汗水,在他看來,這個東方兄弟很有可能在軍營里也把他的丑事給出賣了。
「對不起,對不起。」齊朗強忍了半天,但還是笑了出來。
古爾夫鐵青著臉站了起來︰「笑吧,笑吧,我真是倒霉透了。」
那只白頸鴉這時也飛過來湊熱鬧,它哇哇大叫著,圍著古爾夫的一直轉著圈。在他的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幾道抓痕,估計就是那只烏鴉的功勞。
「滾開,別來煩我!」古爾夫揮了半天手,卻始終沒法把它趕走,又氣急敗壞地罵了起來。
齊朗這時卻已經對那只白頸鴉心生好感,笑呵呵地在一旁當起了和事佬︰「但是它救了你的命啊,古爾夫,你不該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誰知道它是不是以為我是塊肉呢。」古爾夫的臉漲得通紅,雖然他也知道齊朗說得很對,但他就是不想承認這一點。那真的是一個很丟臉的經歷,他幾乎被嚇得屁滾尿流,但這只烏鴉卻橫空出現了,把他像件貨物一樣拋到了樹杈之間。當然,其實它完全可以抓住自己的胳膊或者別的什麼部位,那樣一方面會更容易一些,同時也不會令他光著,搞得顏面掃地。
「還記得嗎?我在隧道里就覺得有什麼怪物在盯著我,一定是它!」古爾夫把所有的怨恨都積攢了起來,此刻一並算到了那只烏鴉的頭上,「就是這只笨鳥,它早就認準我這身肉了!害得我還以為自己膽小的毛病又犯了,還一個勁地祈求上帝的幫助呢。這倒霉的東西!」
白頸鴉好像听懂了古爾夫的抱怨,于是它也變得異常憤怒,在空中撲扇著翅膀,一個俯沖過來,在口中拋出了一顆炸彈。古爾夫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手忙腳亂,咒罵著正要趴在地上躲避,幸虧眼疾手快的齊朗幫助他解月兌了尷尬,一伸手就輕而易舉地把那炸彈接在了手中。
老天,這真神奇!
那不是什麼嚇人的暗器,而是那顆初級靈力礦石!看來它在當時並沒有把那礦石當成食物,只是當它是一件好玩的玩具,把它叼在了嘴里,到了這時,則出人意料地還了回來。
齊朗興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捏著那顆閃亮的石頭使勁地向古爾夫揮著手︰「它是只仙鳥,古爾夫!看,它一定是上帝派來幫助我們的!」
古爾夫一下子愣住了,他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這一切把他徹底搞糊涂了——那只難看的烏鴉竟然做出了這麼大的貢獻,為了表彰它的功績,是該把它射下來,做成標本永久地擺放在帳篷里供奉起來嗎?
白頸鴉這時也落了下來,站在古爾夫的面前的岩石上,向他叫了兩聲。
「什麼?」古爾夫吃驚了,回過頭向齊朗發問說,「你听到了嗎?」
「我听到了,它叫了兩聲,還真挺難听的。」齊朗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那顆礦石上。
「不對,它明明是說話了,你難道听不到?」古爾夫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齊朗走上前認真地模了模古爾夫的額頭,那上面都是汗水,但不是很熱。
「你沒有發燒,是被嚇到了吧?」
「去你的吧,你真沒听到?」古爾夫正經八百地觀察了一下齊朗的神情,在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後,他的那張麻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天吶,我該不會這麼命苦吧?」
但齊朗仍然是一頭的霧水︰「你到底怎麼了?」
「什麼也別問,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古爾夫像見了鬼一樣,一臉嚴肅地下達了命令。
他們的確該快些離開這里了,拉布火山爆發所冒出的濃煙,肯定會驚動十幾公里以外的瓦切奴隸營的。雖然說現在正處于聖王祭的假期當中,但說不定還是會有十分認真負責的衛兵前來查看情況,如果給發現了這個大禍是他們倆闖下的,那可就捅了大簍子。
齊朗與古爾夫兩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清理掉,便匆匆忙忙地順著山間小路,一路向南逃開了。
離開這座山就能完全擺月兌那只多嘴多舌的白頸烏鴉?他們完全判斷錯誤!
烏鴉跟定他們了,或者說,它跟定古爾夫了。它大概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那山頂搭築的巢穴,想來那里也並不存在它親密的愛侶。這一路上,那只烏鴉一直在他們兩人的頭頂盤旋,嘴里變著調地哇哇叫個不停,有幾次還試圖降落在古爾夫的肩膀上,但它沒能成功。
「你離我遠點!」古爾夫甚至不敢抬頭向上面張望,只是發狠般地大聲咒罵著,「去他媽見鬼的命運,我不要你!」
齊朗有些被嚇住了,他真想不通這只烏鴉對自己的朋友施了什麼魔法,或者古爾夫已經被那次失足掉落嚇得精神失常了,以至于他現在根本沒辦法表現出正常的態度——比起古爾夫已經死掉的消息,這同樣是很難向老哈里交待的!
在逃離了危險地帶後,在古爾夫向那只烏鴉發出第一百遍詛咒時,齊朗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古爾夫,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是不是瘋了?你難道沒注意到你正在和一只烏鴉斗氣嗎?」
古爾夫無奈地抬起了頭︰「休金,她纏上我了,你說我該怎麼辦?上帝呀,她纏上我了!」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真的很難看。
「休金?你說她叫休金?」齊朗開始感到吃驚了,他沒能預料到古爾夫為了掩蓋自己的失常,竟然會編出這樣完整的一個故事。但看古爾夫那既嚴肅又痛苦的神情,還真不容得他質疑這一切。
古爾夫苦著臉繼續抱怨說︰「就在剛才,她自我介紹了一下。她說它叫休金,她說……我們倆是宿命的一對……」
「那只烏鴉?她愛上你了?」齊朗一下子被這個故事驚呆了,「古爾夫,這真是個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