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又和那頭笨熊撞到了一起,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是齊朗從梅姬那里听聞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反應。
其實這場競爭齊朗本來並不太感興趣,因為他現在有許多事情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比如說研究剩下的那五個謎題,比如說尋找靈力礦石以備再次晉階,比如說盡量睡個安穩覺,不再進入伊格魯那血腥的世界……但現在,他的麻煩大了。
室友變成了死敵,第三十一號帳篷已經成為了兩人最直接競賽場地。齊朗每晚回到帳篷後,將不得不和那凶狠的目光對視一陣子,看著那頭笨熊面帶冷笑地擦拭著自己的鋸子,還時不時地揮動兩下,好像在炫耀自己那強大的力量。當然,作為一名中階勇士,齊朗現在的戰斗能力肯定已經優于奧烏,但還沒有強大到單用目光就可以把對手擊退。
除此之外,齊朗還得應付奧烏那特殊的本事——如果給他先行進入了夢鄉,那響亮且很不均勻的呼嚕聲就像轟隆轟隆的戰鼓一樣,會讓齊朗整夜都進行著作戰的準備。
不過失眠還不算太大的困擾,在某種程度上,齊朗還要感謝奧烏這樣貼心地幫他驅趕夢魘的折磨呢。
自從腦袋被撞了一下後,雖然艾登醫生已經確診他沒有遺留下任何毛病,而且齊朗的身體也確實未受絲毫影響,但那還是留給了他一個驚喜——他與伊格魯的夢境聯系得更加緊密了。
現在齊朗幾乎每晚都可以在夢的幻境中和伊格魯並肩前行,有些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像狼一樣行動和思考。那是伊格魯控制自己思想的征兆嗎?齊朗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
伊格魯對他的幫助可謂不小,除了在關鍵時刻給予他重要的提示,還會利用自己的野外求生經驗,把他多次受傷的身體修復完好。但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經常在曠野中奔襲,進行著各式各樣的殺戮,那可不是個令人滿意的經驗。
就因為這,齊朗覺得自己的性格仿佛都變得沉郁起來,現在,連古爾夫的那位鴉老婆都不太敢來煩他,見面只哇哇叫兩聲打個招呼,就躲到了一邊。這是件幸運的事嗎?
這一天,下午的訓練結束後,當齊朗回到帳篷里,與奧烏相互敵視了一陣子,仍然疲憊不堪地進入到了那個噩夢之中。
這一次,情況好像有所不同了。當然,他還是在與伊格魯走在了一起,不過那匹雪狼的額頭上好像多了血痕,那使得他看起來好像和以往的樣子稍有區別。他和伊格魯站在峭壁的頂端,身子下面大概是雪狼峽谷,反正還是霧氣重重的,視線根本望不出多遠。
許多狼圍了上來,一個個眼神中閃動著凶光,為首的是一匹異常雄壯的狼。齊朗看到了那匹狼好像正在獰笑,但它的鼻子卻擰在了一起,帶有十足的恐嚇意味。它尖尖的狼牙上掛著血絲,看起來是那樣凶惡,那樣殘忍。
「嗚!」
齊朗發覺自己和伊格魯一同仰起了頭,向著天空中的圓月,悲愴地長嗥著。
所有狼都跟著嗥叫起來,但那不是在回應新首領的就職宣言,而是充滿了敵意,好像在向叛逆者下戰書。
四面根本無路可退,這是個絕境!
齊朗這時真的希望自己可以趕快從夢境清醒過來,因為他看到那些狼低吠著逼了上來,一場血戰將無可避免。這可是一場毫無意義的爭斗,至少和他沒有一點兒關系。但他沒辦法沖破夢境的禁錮,好像這根本就是由他來主演的一場大戲。
那匹雄壯的巨狼沖了過來,但目標不是齊朗,而是伊格魯!
伊格魯咆哮著開始還擊,他也張開了巨口,撲了過去。
但很遺憾,伊格魯看起來還沒能發育到現在的地步,他看起來弱小極了,在力量上明顯處于下風。他被狼爪掃到了一邊,幾乎就要掉下懸崖。
那匹巨狼一口咬住了伊格魯的背項,狠狠地撕扯著。
它完全佔據了上風!
伊格魯看起來已經很危險了,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背毛,盡管他也在拼命地掙扎著,但始終無法擺月兌那巨狼的利齒。痛苦的哀鳴聲不斷傳入齊朗的耳朵,好像在向齊朗請求著︰「幫我一把,我的兄弟!別讓我死在這里!」
齊朗沒辦法忍受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舉起自己的弓箭。
但他的手落空了,他發現那根本不是手,而是一條雪白的狼爪!他已經變成了一匹狼,需要和伊格魯並肩作戰的雪狼!
齊朗撲了上去!不是用自己拳頭,而是用牙齒,那同樣尖利、同樣致命的牙齒——狠狠地咬住了那匹巨狼的喉嚨!
伊格魯月兌險了,他渾身是血,看起來也奄奄一息的樣子。
好在齊朗這里已經佔據了優勢,他完全把那匹巨狼推翻在地,牙齒咬得牢牢的,好像已經刺透了它的喉管。咸腥的鮮血涌入了齊朗的嘴巴,垂死的哀鳴也在他耳邊響個不停!
下面的群狼開始騷動,齊朗甚至看到了幾匹狼已經躍了起來,估計是想要沖上來幫助自己的頭狼擺月兌危機。但伊格魯猛地挺起了身子,雙眼閃動著駭人的凶光,以無與倫比的威嚴望向了狼群。
那幾匹狼被嚇退了,像受了傷的牧羊犬一樣在鼻間嗚嗚低吠了幾聲,乖乖地伏在了地上。
「嗷!」
伊格魯長嗥了起來。雖然鮮血仍不斷地從後背涌出,但他卻好像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仍然高傲地向著天空嚎叫著。
那高亢的叫聲在空氣中穿行,在寂寞的原野中回蕩,好像在抱怨命運的不公,又好像在向不知名的力量宣戰。
齊朗听出了那叫聲的意味,那是在呼喚著殺戮!他覺得自己這時好像渴到了極點,但他並不想跑到埃翠河邊痛飲一番冰涼的河水,他需要的是血,需要更多的血灌入自己的喉嚨!
「不行!不可以!!」齊朗及時清醒了過來,他一下子坐了起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
對面的奧烏顯然被吵到了,但白天的刻苦操練帶來了太多的倦意,他只是翻了個身,習慣性地咒罵了一聲,繼續沉入自己的美夢——擁有一個木頭腦袋該多令人羨慕啊。
但齊朗卻已經要瘋了,他甚至擔心自己會撲到奧烏的床鋪前,向著那粗黑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就像一個饑渴了許久的吸血鬼一樣,把那頭笨熊的血液全部吸干。
「不可以!!」
齊朗跳了起來,一下子闖出了帳篷,用盡全力開始奔跑,像風一樣逃出了軍營。
崗亭里的新丁正偎在里面打著呼嚕,他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在睜開眼時,只看到了幾片樹葉飄在空中,根本沒注意到這里剛剛出了個逃兵。
齊朗跑到了埃翠河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剛才那場噩夢的余威尚存,他還在奮力地抵抗著那血腥的召喚。
「出來!!伊格魯,你出來!」齊朗向著自己的靈魂大喊了一聲。雖然他還沒有想出召喚獸寵時的威風口令,但他很清楚,他听得到。
眼前,那高大的雪狼現出了身形。他看起來睡眼惺忪的,帶著很不情願的表情,但他還是出來了︰「怎麼了,我的朋友?天還沒亮呢……」
「你的世界永遠不會有天亮!!」齊朗聲嘶力竭地大吼著,「你的世界一直是黑暗的、血腥的,永無天日!」
「你的世界又何嘗不是呢?」伊格魯淡淡地笑了笑,平靜地望著齊朗,就像先知在望著無助的難民一樣,「我們都一樣的。你進入了我的噩夢,我也進入過你的噩夢。那里同樣都是血腥與黑暗,很不幸地,我也看到了那個想要瘋狂的你!」
齊朗一下子怔住了,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這狡猾的雪狼,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任憑嗖嗖的冷風刺穿自己的身體。
「你不說話了。」伊格魯沉默了片刻,又微笑著向著齊朗走了幾步,他那高大的身軀結實強壯,雪白的皮毛光滑整潔,看起來他身上的傷痕早已為歲月修復,只有殘酷的往事留存在記憶當中。
「你需要我幫你把記憶的碎片拼接起來麼?」伊格魯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低沉和穩重,「還是你根本就不願回顧,像個懦夫一樣,一直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仿佛那樣就可以令你安心地活下去?」
「我知道你的用意,你這卑鄙的家伙!」齊朗又一次沉不住氣了,他向著伊格魯憤怒地吶喊著,「我的記憶是完好無缺的,不需要你幫忙!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我也一直在向著那個目標努力著!」
「真是這樣嗎,我的朋友?」伊格魯又輕蔑地笑了起來,「那你在擔心什麼呢?報仇、殺戮,一切就是這樣的,順理成章。雖然我無法確定你了解了多少,但我很清楚,我的夢境並沒有比你的更加血腥。面對它吧,那會使你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