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歸去來兮 第四章 冷面黑煞蘇木

作者 ︰ 臥雪

沈恕走後,便吩咐趙管家去了悠然園。

「趙管家,以前我痴傻無狀,家事多勞你和蘇姨娘費心。如今,悠然也可為父親分憂,有勞你明日將家中的賬簿拿來,我要了解了解府中情況。」得知父親已與趙管家吩咐好,沈悠然也不兜圈子,直接下了命令。

趙管家當面笑臉連聲答應著,一面趕緊出了園子向蘇心的居處奔去。沈悠然讓芸娘小心跟著趙管家的行蹤,得知他去了蘇心那里也不驚訝。一天的時間,看你們可以做到什麼假。

趙管家走後,沈悠然閑來無事,想起自己也來這有些時日了,卻從未出過府,當下有些心癢。如此跟芸娘一說,芸娘想了下,也覺得小姐現在的衣飾太過樸素,確實需要添置些東西,于是便著半夏好生看著小姐。

沈悠然與半夏乘坐府里的馬車,一會兒就行至了帝都的主要街道,沈悠然掀開簾子,只听得人聲鼎沸,叫賣聲不絕于耳,不亞于現代社會的一些商圈的繁華,不免感嘆「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何妨乘醉听簫鼓,吟賞煙霞」,中州國果然強盛!

沈悠然放下簾子,未注意到與自己馬車擦身而過的一匹黑色駿馬。馬上是一位著紫衣之人,體格健碩,長得很是俊朗,但因常年接觸形形色色之人形成一股天然的威嚴,不怒自威,將俊顏硬是打了折扣。紫衣上繡的是仙鶴,這正是當朝三品官的常服。中州國禮制健全,皇帝之下設有二相三部五司,而這位正是五司之中專管提刑典獄的刑獄司按察使蘇木。

蘇木聞得馬車人之語,罕見地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聰慧的女子少見。但只是一瞬,便策馬馳去。今日刑獄司有了大案子。

蘇木身邊的侍衛正是去請蘇木回司斷案的,看著這位惡煞般的臉竟然嘴角上揚,嚇得四處打量著,該不是,大白天,見鬼了。

馬車停在了一家綢緞莊,半夏扶著沈悠然下了馬車,讓車夫在街口等著,兩個時辰後再回府。

沈悠然抬眼看了這家綢緞莊,是為錦繡坊,帝都最大的綢緞莊,官宦家的小姐們都是在此處選料制衣。便攜半夏踏了進去。

掌櫃見客臨門,笑吟吟地迎了上去。「請問小姐需要什麼樣的布料?小店有上好的雲錦,滑如凝脂,小姐們都很愛穿著。」

沈悠然淡淡地說︰「拿上來看看罷。」

不一會兒掌櫃便拿了三匹布上來。沈悠然看後微微一笑,這三匹布都是素色為主,一匹是鵝黃色的織錦,一匹是淡綠色的緞子,還有一匹是白色的紗緞,都很合乎心意。果然不愧是經營有道的綢緞莊,識人的功夫可見一斑。

「都包上吧,送去太傅府。」掌櫃聞言一愣。

沈悠然心下了然,蘇心的女兒沈欣然掌櫃必是認得,不知太傅府怎會又出了一位小姐。綢緞莊亦是傳播信息的好地方,柔柔一笑道︰「兒是太傅府的長女沈悠然,先前身有頑疾,不曾出府,近日已痊愈了。」

掌櫃心理調節的很快,做他這行對任何事情消化能力都很強。眼前這女子不卑不亢,雖不比她的妹妹貌美,但從舉止行為上不知勝過她多少倍。于是態度更加地謙恭。

沈悠然道謝之後就要離開前去選些首飾,就在這時,錦繡閣另外一處傳來竊竊私語聲。

「你听說沒?刑獄司今天公開審理大案。」

「怎能沒听說?那死的可是杜老板的兒子,可憐那麼小的孩子,跟誰有深仇大恨,竟然死得那麼慘……」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沈悠然漸漸听不見了,但是她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大案!想當年她窩在電腦前一集不落地看名偵探柯南、看大宋提刑官、看洗冤錄,她就是喜歡那些女孩子避恐不及的血腥案件,總能給感官以刺激。沒想到啊,沒想到,回來了還可以看現場版的!當下便要與半夏去刑獄司一探究竟。

半夏遲疑著,首先那不是女孩子應該去的地方,其次她們首飾還沒有買呢。沈悠然義正言辭地告訴她︰「半夏,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和智謀,你認為是蘇姨娘勝算大,還是我們勝算大?」

「小姐,勝算這種東西,我們有嗎?」

雖然料到了半夏的答案,可是沒想到她這麼直白。沈悠然干咳了一聲,接著說︰「所以,我們要學習啊,學習如何防人,學習智謀。而學習的最佳課堂就是公堂了。」

半夏雖有些疑惑,還是被沈悠然拉著去了。

刑獄司距離錦繡閣並不遠,所謂的刑獄司就相當于是帝都的衙門,主要處理發生在帝都的刑事案件。沈悠然和眾人一道站在公堂之外,一眼便望見了大堂正座上的按察使。

蘇木此時換了官服,臉色凝重,更讓人覺得威嚴無比。沈悠然望著蘇木,心下便意識到這應是一位好官,因為他眉眼之間的英氣十分逼人,那是一種長年累月形成的浩然之氣,是裝不得的。便下意識笑了一笑。

這邊蘇木正要升堂,卻感到有一束目光在看自己。他感官何其敏銳,抬頭尋找目光的來源,正看到公堂外一位女子的淺笑。那笑,就像清風拂面一樣,清爽地,讓他壓迫的心緩解了些。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看人群越來越多,暫時拋在一邊,正色示意身旁的師爺升堂。

只見衙役們抬著一張擔架上來,擔架上蓋著白布。另有一男子隨之進入公堂。

「仵作,將你所驗據實報來。」蘇木沉聲問道。

「稟告大人。所死之人乃杜雲生杜老板之幼子,今早被下人發現死于杜家郊外的宅院中。巳時發現尸體時,已死去三個時辰,死因是窒息而死,脖間有青紫淤痕,想來是被人用布袋、繩索之類縊死。」

「來人,將杜雲生帶上來。」

「杜雲生,你最後一次見你的二子是什麼時候?」

那位杜老板此時老淚縱橫,早已泣不成聲。「稟告,稟告大人。昨晚鄙人幼子與大兒子用完晚膳後,就回房休息了。是鄙人親自為幼子滅的燈,那時他還好好的啊!必定是賈杰那家伙嫉恨我搶他的生意,所以害了我兒啊!請大人為我做主!」

「來人啊,將賈杰帶上堂來!」

「賈杰,杜雲生指控你謀害他幼子,你可認罪!」蘇木一拍驚堂木,所有人心中都跳了一跳,但沈悠然此時卻沉思不語。

「冤枉啊大人!我是對杜雲生有不滿,本來我們那條街上都是買我家的米,自從他開店之後,壓低米價,害得我接連虧本,但我再如何也不至于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啊!請大人明察。」

蘇木眉頭擰在一團︰「賈杰,你昨夜寅時在何處?可有人為你證明?」

「大人,寅時時分小人早已睡了啊,拙荊可以證明啊。」

「大人,賈杰的妻子當然向著他!這證明不作數啊,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殺了我的小兒子!請大人做主啊!」

「肅靜!」蘇木此時心中也不確定,雙方各執一詞,仿佛都有道理。就在心中不確定之時,有一個清冷的聲音拋出,而這聲音正是他剛剛在馬上所听之聲。

「請問仵作,死者身上之白布是發現尸體時就有,還是後來蓋上的?」

「大膽!何家女子,竟敢無視大人,咆哮公堂!」師爺听得一個女子竟然過問起斷案,十分生氣地喝道。

呃,我哪有咆哮公堂了,我的聲音,還是挺溫柔的吧。沈悠然弱弱地想。

「小姐,你在做什麼啊?」半夏聞得沈悠然出聲,魂都嚇掉了一半,雖然中州民風開放,女子出門無需遮掩,但斷案之事是男人的事情,大家小姐怎可公然置喙?

蘇木听得此聲後卻引起了幾分好奇,剛剛听她說話只覺是個聰慧的女子,也許會有什麼獨特見解也說不定。「小姐,請進到公堂。仵作,回答她。」

既然大人都不介意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沒有意見。女子問案,人群們擁擠地更加厲害了,都想听個新鮮。

「是。回大人,白布是發現尸體時就蓋在上面的。」

那就對了。沈悠然沉思,這賈杰想必直接就被人帶來了縣衙,若是他殺人拋尸,這幾日接連陰雨,鞋上必定沾有郊外的泥土。可眼前的賈杰一身潔淨,就算賈杰是換了衣物,那家中必可尋得蛛絲馬跡,派人去尋便是。但是眼前這杜老板神色雖然悲戚,但他自從進門就不曾接近過那擔架,敢問何種父母在剛得知兒子慘死之後不想看看兒子的面容的?除非……

想著,沈悠然上前去撩開白布,心下了然。

「稟大人,請暫且休堂,兒有事回稟。」

蘇木看眼前女子,先是眉頭蹙起,後慢慢舒展開來,竟然心中無名地想听听她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好,休堂半個時辰。一干人等如無本官允許,不許離開公堂。」蘇木一拍驚堂木,入了後堂。沈悠然給半夏一個安心的眼神後,隨後進入。剩下師爺等人驚愕地立在原地。這大人今天怎麼回事?平時斷案豈容旁人置喙,今日卻听了一位女子的話,如果他沒記錯,大人平日里從不會讓女子近身三尺以內的,上一個「不小心」歪倒在他身上的女子好像直接就被大人的內力震出去了,到現在還臥病在床呢……

後堂內。

蘇木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她仍舊是一番淡然的態度。凡是女子見到自己,一多半驚慌失措,還有一小半是害羞無狀,如她這樣仿佛視自己如無物的還是第一個。

「大人,兒是來說案情的,不是來給你當猴看的。」

咳咳,蘇木干咳了兩聲,當,猴,看,虧她想得出來,而且還說的出口。

「小姐請說。」

「大人,賈杰不是凶手。」

「哦,你如何肯定?」

「一開始我並不肯定,可是仵作回答我之後便可肯定。假如是與杜家有仇之人作案,那麼他對杜家幼子不會有憐憫之心,更不會在殺人之後將尸體擦拭干淨,還為他蓋上白布遮掩。」蘇木沒有打斷,沈悠然便接著說︰「兒剛剛檢查過尸體,近日連天大雨,擔架四周都是泥土,而尸體上卻寸土未沾。所以凶手必是與杜家幼子相識之人,甚至是非常熟的人,比如,親人。」

說到這里,沈悠然頓了下,看向蘇木。看他沒有震驚之色,果然是見多識廣的,像旁人早就被如此的結論鎮住了。便繼續說了下去︰「那杜老板自進入公堂,一眼都未曾看過他的兒子,豈不奇怪?除非,他早就知道兒子死了,而且知道死時是何樣。杜老板即使不是凶手,也定與此事月兌不了干系。」沈悠然說完了,立在一旁,等蘇木消化。

蘇木承認,心中的確震驚了。這個女子不僅是聰慧,眼光也非常敏銳。自己也是從一開堂就發現了杜老板的異樣,可是並沒有想到如此深入。一開始他僅僅是想听听這個女子會說出什麼,現在卻有佩服之意。閨閣女子怎會有如此敏銳的眼光?

「那小姐認為該如此做?」蘇木浸婬官場多年,一級級爬上來,破案無數,豈會不知如此做,他此下起了玩笑心思,想听听她還有什麼獨到的見解。

蘇木臉上的笑意已無法遮掩了,沈悠然豈會不知,她翻了蘇木一個白眼,不緊不慢地說︰「查杜家人。看看誰沒有不在場證明。」

蘇木臉上笑意越來越重,看來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無知之輩。不過這個「不在場證明」倒是新鮮。

「大人若無事,兒就先告退了。」沈悠然行了禮,不等蘇木回答,便自顧離去了。

蘇木心中很糾結,身影還未遠去,如果此時喊住問她名字,應該還來得及。可是,應該如何問女子的名字?「小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小姐,你是哪家府上的?」呃,蘇木想到就一陣惡寒。等他抬起頭來,人已走遠了。那抹鵝黃色的身影離開之後,蘇木的神智卻回了來,笨,自己是干什麼的,查一個人還不簡單?笑意又浮上嘴角,這一幕剛好被進來尋他的師爺看到,師爺的心髒立刻停住了︰玩了玩了,又有誰要被抄家了。

沈悠然從刑獄司後門走出,連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自己的眼皮,是誰在咒我。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趕緊找到半夏去了街口尋車夫。

一路上,半夏自然少不得對她狂轟濫炸,先是小大人般地訓了她好一會,什麼小姐以後不得再如此莽撞了,什麼小姐以後不得如此拋頭露面,什麼小姐以後不可以再把她一個人扔下。訓話完畢,半夏突然一轉臉,一臉崇拜地說︰「小姐,你剛剛好帥啊!」和沈悠然在一起幾天,半夏也學到不少先進詞匯。「剛剛我看到蘇大人看著小姐你笑呢!」半夏說著捂起嘴來一陣偷笑。

沒抓住半夏的重點,沈悠然說︰「我幫他破案,他不看著我笑,看著我哭啊!」其實沈悠然對這位蘇大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最起碼他給了自己話語權,不像旁人那樣目中無人。

「小姐,你可不知道這位蘇大人的趣事呢?」半夏神秘地說。

世界上能打敗一個女人的事情事實上不多,但其中之一就是八卦,于是沈悠然一臉興趣地听了起來。「這位蘇大人是從軍營中升上來的,剛到帝都時可把大戶人家的小姐都給迷住了。不同于帝都的那些公子哥們,蘇大人身材魁梧,面目又俊朗,能文能武,家中無妻,多少小姐明里暗里表示過愛意。可這位蘇大人竟是軟硬不吃,連劉相也在他那里吃了癟。漸漸地,他也就無人問津了。他主管的是刑獄斷案,天天冷著一副臉,後來坊間就給了他一個稱號叫-冷面黑煞-,說起來他今年都二十有四了,還是孤身一人。可是今日看來,他好像對小姐……」半夏又捂起嘴嗤嗤笑起來。

沈悠然想起那人正氣的面龐,確實長得還不錯,只是這人說不準真有什麼不良嗜好,否則這個時代哪有二十好幾的大男人還不願娶妻的。

想著不一會兒就到了太傅府,沈悠然叮囑半夏今日之事切不可與芸娘提起,不然耳根子又要受罪了。

------題外話------

臥雪不喜歡半途而廢,之前實在是靈感全無,不想對付了事,方停下。半年之後,思緒又起,而且發生變化,多了些新想法,希望可以重新贏得看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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