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歸去來兮 第六章 我最近招蘇家人?

作者 ︰ 臥雪

今日一大早,沈悠然剛用過早飯,便有下人來通傳「蘇大人來訪。」

「怎麼他又來了?」沈悠然納罕道,案子不是已經解決了?

「半夏說嘛,蘇大人肯定是看上小姐了。」半夏又捂嘴偷笑。

「蘇大人何時認識小姐的?」芸娘一頭霧水,嚴肅的神色布滿臉頰。

「哦,哦,就是上次出門買緞子的時候認識的,意外,意外。」沈悠然生怕半夏一個不小心說出實話,趕緊謅了幾句。

「芸娘,我和半夏去見見蘇大人。您把趙總管昨天送來的賬目再看看哈!」打過招呼,不等芸娘開口,沈悠然趕緊攜半夏出了園子。

剛剛雖是玩笑,但沈悠然還是靜下心來思考了下半夏話語的靠譜性。在現代時,沈悠然也不是沒有人追求,曾經有一個條件很不錯的男生約她去看恐怖片。沈悠然覺得這個人還挺對味,誰知看過電影以後這個男生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沈悠然知道了原因,原來電影院里別的女孩子都依偎在男孩子懷里,像瑟瑟發抖的小白兔一樣,而只有自己一邊吃著爆米花一邊興致勃勃的,楞把人家男孩嚇跑了。

是啊,哪個男孩不喜歡柔柔弱弱、惹人愛憐的女生呢?所以沈悠然想通了,這個蘇大人必是對自己有所求。如此想來,倒也釋然了。多條朋友多條路,三品大員,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沈小姐,今日在下又來叨擾了。」

「蘇大人不必客氣,直言無妨。」

「昨日刑獄司又接到一件案子,在下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想讓小姐參詳一二。」

沈悠然不由地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什麼災星下凡,剛到這幾日,便是接連兩件大案。「請蘇大人說下案情。」

「城北有一府宅,主人姓夏,是一位大夫,在帝都也算是小有名氣。夏大夫有兩個夫人,其中夫人有一女名為合歡,另有一側夫人已逝,留下一女,名為夕顏。去年大約也是這時候,夏大夫到刑獄司報案,說是夫人不見了,至今尸首尚未尋到,成為懸案;而就在昨日,這位夏大夫又來到了刑獄司。」蘇木故意沒有說完話。果然,沈悠然皺著眉頭,問道︰「這次又是誰不見了?」

蘇木知道以她的聰慧定會如此問,他不知怎的,就是喜歡看她思考的樣子。「這次他說兩個女兒都不見了。」

「蘇大人,可曾懷疑過他本人就是凶手?」沈悠然看向蘇木。

「實不相瞞,去年在他第一次報案時,在下就懷疑過他。但是問過鄰里,都說他與夫人感情甚篤,家庭也和睦,在他家也未搜到任何蛛絲馬跡,關鍵是夏夫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案便擱置了下來。」

「蘇大人,此事此時兒不可妄言。但若是可以讓我與這夏大夫見上一面,並且可以去他家實地探查,說不定會有些想法。」沈悠然抬起頭對上蘇木的眸子。她並沒有自信這位蘇大人會同意自己的要求。如果說上一次只是提建議的話,這次就是直接參與查案了,她沒有信心在這樣一個古代社會會有深明大義之人。

「在下來府中正有此意,只怕小姐不允。」蘇木深深作了一個揖。若說他沒有私心他自己都不信,但是更重要的是,如果沈小姐確實眼光獨到破解此案的話,那便是為百姓造福。

「我願意。」沈悠然綻放出一個真心的笑,蘇木只覺心不知不覺間遺落在了某個地方。二十多年,孑然一身,似乎只是在一天之間,便將心交出去了。

「為了小姐的清譽,請小姐著面紗同在下一同前往。」

沈悠然也同意蘇木的掛慮,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子參案絕對是個另類,沈悠然原先痴傻的聲譽就還沒有完全澄清,要再加上一條罪就真的沒法活了。當下讓半夏取了面紗來,並知會芸娘一聲便出門了。

出了府門,便看到有一架馬車停在門口。沈悠然看向蘇木,這家伙早就有備而來,馬車都備好了。蘇木沖沈悠然了然地一笑。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自己不願意來他也不能綁了自己。那就上馬車吧。蘇木將半夏和沈悠然一一扶上車,接著一個利落的上馬,便和馬車一起往城北駛去。

街上人群熙攘,到了城北已快到晌午,蘇木便命車夫停了,先到食為天,用過午飯再去夏府。

食為天是帝都最負盛名的酒樓。帝都有三美︰最美衣物錦繡坊,最美飾物玉玲瓏,最美食物食為天。

在蘇木剛進食為天的時候,便有人在旁竊竊私語,食為天聚集了帝都中各道的人物,而其中就有不少識得蘇木的,見蘇木旁明顯立著一女子,大家都不能淡定了。為了沈悠然方便,蘇木要了個雅間。

「看來蘇大人在帝都是個風雲人物啊!」進了雅間,沈悠然摘下面紗,打趣道。

蘇木干笑兩聲︰「呵呵,可能砍頭砍多了吧,見到人第一眼想到的是這腦袋砍上去方不方便。」

蘇木只是一個玩笑,卻將半夏嚇了個哆嗦,看來坊間傳地沒錯,這蘇大人長得雖好,就是,腦子有病。半夏看向沈悠然,小姐你可千萬不要看上他啊,以前是半夏的錯,以後半夏絕不將你與他扯上半分。

沈悠然卻很能理解蘇木的這種感覺。記得當年她家附近發生了一件命案,就在她回家的路上,當時警察拉起了警戒線,她學校的女同事寧願多繞一個小時路也要避開,她卻好奇地往里擠,這件事被傳開之後她就更無人問津了。其實,沈悠然喜歡偵探小說喜歡懸疑斷案,不是因為她膽子多大,而是因為這個世界太復雜,但真相卻只有一個。純粹的東西,難道不值得追求嗎?至少案子都是有真相的,而人心往往沒有真相。

也許在公堂上看到蘇木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個人與自己有著一樣的想法,所以才會大膽直言,才會相信這個人。

沈悠然喝著茶,思忖著。突然,她聞到了一陣獨特的香味,「可是菊花酒?」沈悠然急切地問道。

與沈悠然雖僅僅相識數日,但蘇木看她不論何時都是一副淡然神色,此時卻如驚慌的小兔,心下有些奇怪,回道︰「對,這正是食為天的菊花釀。」

「來兩壺!」想當年她找盡方子,躲在屋里,自己發酵,釀成菊花酒,沉醉于那樣清雅的香味之中,再也無法月兌離,沒想到在這里還可以喝到菊花酒。

蘇木寵溺地看了眼沈悠然,沒想到這女子喝酒也喝地如此理直氣壯,真是獨特!當下讓小廝去拿了兩壺。

「好酒!」沈悠然由衷地贊嘆,與自己所釀之酒,此酒多了份醇香,少了分剛烈,更適合女子飲用。

「蘇大人,你不嘗嘗嗎?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舊摘人頻異,輕香酒暫隨。這菊花釀的美味可敵得過世間任何一種美味。」沈悠然說著,又是一杯一飲而盡。

「小姐,我家大人不……」蘇木打斷了小廝的話,也斟了一杯,一飲而盡。輕輕地說︰「是好酒。」蘇木想起了久遠的事,那時他還在軍營之中,因立戰功被提拔到校尉,統領300人。而因為他有一次貪杯誤事,害得一個小兵為救他而亡,那個小兵才十二歲,從那以後他便滴酒不沾。

而今日,這個夢靨一樣的魔咒,似乎離他遠去了。

用過午飯以後,蘇木和沈悠然很快便到了夏府。

沈悠然還未進夏府的門就可以感受到這個府宅的一團死氣,是一種沒有心跳動的死氣。她轉向蘇木,蘇木向她投來一個安定的微笑,她的心竟靜了下來。一行人便進去了。

剛走到院內,便看到夏大夫倒在院內的石桌上,不用多看,只聞就知道是醉得不省人事。

沈悠然知道這樣無法問話,便先讓蘇木帶自己去姊妹倆的房間。靠近走廊出口的是姐姐合歡的房間。

沈悠然推門進去,便感受到這是一個縴弱女孩子的房間。說不上什麼理由,就是一種直覺。比如她和朋友之間,她的房間從來不會粉刷顏色,如果非要選一種色,她會選爽朗的藍色或寧靜的青灰色,但她的那位柔弱的朋友就執意把房間全刷成粉紅,而她面前的這件閨房就是純淨的粉色覆蓋起來的。粉色的帷帳,粉色衣櫥,甚至連桌子上的桌布也是粉色的。沈悠然翻看了梳妝台上的東西,都是女孩子的一些飾物,粉色的發帶、各式樣的耳墜。再看床鋪,床鋪十分整潔,卻沒有睡過的痕跡。

「蘇大人,夏大夫可曾說過在女兒失蹤之後他有無整理過這個房間?」

「不曾,女兒失蹤之後他便去報了案,我命手下盯著他,寸步不離,他整日買醉,不曾做過其他的事。」

沈悠然心中有了數,便說︰「去另外一間房吧!」

走廊最深處是妹妹夕顏的房間。沈悠然無法形容進入這間房時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壓抑。

是的,一種深深的壓抑。這屋是向陽的,同合歡的房間一樣,可是窗子卻被厚厚的簾幕遮掩住了,而且這簾幕下方竟被釘了起來。沈悠然打量著這間房,總覺得少了些東西。少了什麼呢?她托著下巴坐在凳上思索著。蘇木也靜靜地坐在一旁,不出一聲,只靜靜地看著她,听著她腦袋快速轉動的聲音。

是了,沒有鏡子。沈悠然靈光一閃,這女子有梳妝台,但梳妝台上竟連一面鏡子也沒有!什麼樣的女子會不照鏡子呢?不曾听聞這夏家二小姐有面部殘缺,那必定就是心里有強烈的自卑之人。

沈悠然想到這里,便在屋里的一個個小角落模索起來,牆角、床褥下,都沒有放過,可是一無所獲。不應該,這樣的人一定會把心中最隱秘的地方寫下藏起。一定就在這個屋子的某一處。突然,沈悠然的目光定在了屋里的一處燈上。這燈是吊在房梁上的,長度剛好夠一個女子站在桌上所能觸及。

未等沈悠然出聲,蘇木即一個躍身,人已在房梁之上,沖著沈悠然點了點頭,一個飛身已穩落在地,只是此時手上卻多出一張紙。

蘇木將紙展開,這是一幅畫,畫上是一位男子,男子面目清秀,正對著一卷書高聲朗讀,神情似超月兌天地之外,很有清新儒雅之氣。

「這可會是本案的凶手?」蘇木看向沈悠然。

「不知。但他絕對與本案月兌不了干系,我想,他應是解決本案謎底的關鍵。」沈悠然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今日天色漸晚,沈小姐在外久留不太合適,在下讓盯梢之人明日將酒醒後的夏大夫送至刑獄司,明日再請沈小姐過司如何?」

「悠然恭敬不如從命。」沈悠然確實也有一些疑問要整理,回府後洗個熱水澡再想更容易理出頭緒。何況回去晚了,芸娘的嘴又要拿她練功了。

回去的路順暢地多,此時已過申時,天邊的晚霞將整個天際映成緋紅,沈悠然將臉伸出馬車外,閉上眼楮靜靜地感受著秋天的涼意。蘇木在旁緩緩騎著馬,偷偷地瞟一眼又一眼。沈悠然睜開了眼,看著面前的駿馬,蘇木的身材十分魁梧,許是曾在戰場廝殺以及常外出查案的緣故,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古銅色,有一種力量,而身上的紫色常服為他添上一絲莊嚴和尊貴。沈悠然傻傻地看著,此時蘇木突然回了頭,四目相對,沈悠然腦子里一片空白,傻傻地沖他笑了一笑,便縮回了車里。半夏看小姐面色突然變得蒼白,忙問小姐怎麼了,沈悠然干咳了一聲,說︰「沒事,剛剛看到路上有兩只鴨子在打架。」

「啊,鴨子打架,在哪里,在哪里?」半夏聞言連忙把頭伸出車外,「小姐,哪有鴨子打架?」一邊張望一邊嘟噥著。

蘇木在馬上露出一抹微笑。一旁的小廝納罕著︰大人現在越來越愛笑了,冷面黑煞這個外號是不是該改改了?其實,大人笑起來,蠻好看的。

不多時便回到了太傅府,沈悠然按捺下改改錯亂的心情,辭別了蘇木便回了園子,今日因有事早早通知了沈欣然不用來學習。現下便先泡了澡,披上一層球衣便在園子石凳上坐了下來,開始細細思索今日之事。

那大女兒分明是個縴弱的小姐,床鋪十分干淨,根本就沒有睡過,失蹤那日,必定是熟人將她帶走的?會是誰呢?

小女兒房間顯示出她是個有自閉癥的孩子,那張畫像筆法生疏,不是名家之筆,想來便是小女兒自己所畫。但畫中舉手投足之間的笑意都可以看出作畫者的用心,想必是這個小女兒的心儀之人?是他帶走了夕顏,順道又帶走了合歡嗎?

想不通,有些問題越想越亂,沈悠然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回屋歇息,明日見到夏大夫,問到那畫中人的身份再說。就在這時,她看到桌前的梧桐上仿佛斜倚著一個人。她向前走了幾步,想確定下是否真的有人,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突然,那人轉過頭來,一張銀色面具映著月光發出閃亮的光。

「啊!」沈悠然失聲叫了一聲。

「怎麼,沈小姐在公堂上看尸首都不怕,卻怕我這個大活人嗎?」那人痞痞地說,雖然他帶著面具,但是沈悠然可以確定,他嘴角扯起了笑。

剛剛只是那道亮光讓沈悠然措手不及,現在她鎮定了下來,自然不會讓這個人在嘴皮子上佔上風。「我從不怕光明正大之人,只厭梁上君子。」

面具人從樹上一躍而下,沈悠然看著這個動作突然想到了蘇木,他飛身躍下的動作也是如此瀟灑。沈悠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想那個冷面黑煞,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趕緊驅散這種想法。

就在此時,面具人已到了她的眼前。

「我不願做梁上君子,若悠然願意,我倒想正大光明地做你的朋友。」仍是戲謔的口吻,沈悠然被他的一句悠然喚的起了雞皮疙瘩。

沈悠然定了定心神,冷冷地說︰「朋友可不會遮住面目,你早知我的姓名,又知曉我做的事,可我連你的姓名都不知道,朋友,可不是這樣的!」

「哦,悠然是好奇我長什麼樣嗎?」面具人的臉又向前移動了一寸,沈悠然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然後沈悠然很不爭氣地咽了下口水,貓地,因為他的聲音低啞地,太,性感,了。

「悠然,你可叫我蘇末。」面具人將臉移到沈悠然耳邊,小聲說道。接著朗聲一笑,一個轉身便飛越牆去,無影無蹤了。

「蘇末?」沈悠然耳邊還回蕩著這個名字。

怎麼又姓蘇?我最近那麼招蘇家人?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執子之手,歸去來兮最新章節 | 執子之手,歸去來兮全文閱讀 | 執子之手,歸去來兮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