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魂 第七十七章 向南,向南

作者 ︰ 謂我心憂

隆武二年,八月望。清晨,金山衛城水關。

經過一夜的忙亂,龐大而蕪雜的的艦隊終于徐徐起航,上官雲最後拜別了候承祖諸將,登上一只平底沙船,離岸而去。不遠處的江揚水軍旗艦,正緩緩前行,等待行軍主帥的到來。

候承祖今r 全身披掛整齊,身邊立一位長相端莊的婦人,那是他的發妻周氏。周氏乃北倉世家之女,知書達禮,聞知江南戰事,她深明大義︰「國破怎能有家?」于是與長子世祿盡散家財以充軍資。對于丈夫的決定,她總是默默地支持,但當候承祖提出讓她和江揚老營南下之時,卻被她拒絕了。「生不能同r ,死當同穴;妾心一念,魂于爾依!」言之擲地有聲,儀則大度從容。

候承祖一家人話別時,因為老夫人有言相囑,上官雲也在一旁。那一刻,立于其旁的上官雲強抑住了胸中翻滾的熱浪。前世听過多少的甜言蜜語,見過幾多花前月下。然而,那些和這最古樸的語言相比,算得了什麼。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候承祖握一把夫人的小手,冰涼而縴弱,一如初成佳偶時。他能感覺到她的顫抖,那里面有多少不舍啊,那遠去的大船上有他候家大小十二口,他長孫才不過五歲罷了。留守金山衛的各千戶們也都立于城頭,他們望著漸漸遠去的江揚軍老營,那里也有他們的家人。而今,他們再無負擔,只望與清軍誓死周旋,流盡他們的最後一滴鮮血。

上官雲為了運走近七千人的隊伍和必須的生活資料,耗盡神思。四處搜集能行海之船,在候承祖的大力支持下,金山衛的大小船只被席卷一空,終于集得大小船只近二百艘,這才免強夠用。但上官雲心知,這里不少船只甚至禁不起一場風浪,只能求海神開恩了。不少行船老手被募入水軍,因為即使弄船高手如顧江龍也未必全能知悉海洋的氣候習x ng,而他們要走的路,太過艱險和遙遠。

為了增加大船的載重量,七十余艘戰船上的火炮全被拖載在船後的木伐上。如果遇到敵襲,他們甚至沒有一絲抵抗力。上官雲相信,此時,即使如鄭芝龍之流也不會對這支滿載忠義之民的船隊下手,而船行至福建後,必須有個大的休整,他希望能得到些新的船只。

金山衛騎軍j ng銳全留于候承祖的手中,新加入江揚老營的是五百藤牌軍,以候承祖之子候世蔭為統領,俞少弘、黃少俊、黃少勇為佐將。他們均是金山衛城忠烈之後,又都是世交,真是同心同德。這支軍隊實力可與張衡的一標老底子相抗衡,他們將在多山林的福建攻防戰中發揮巨大作用。隨軍而來的還有六百金山衛護軍軍屬,其中年歲超過十二周的男童全都編入軍中。

值得一提的是,以金山衛城濱海的鹽村婦女為主體成立的蘭字營又吸收了不少壯婦入軍已達五百人,鹽村歷來有男婦同工的習俗,起初為了護衛金山衛有百余健婦也參軍入伍了,雖然戰斗力不強,但上官雲很欣喜自己能得到這支隊伍,要想打破舊有的習俗,這就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江揚老營中也有近千名婦孺離開金山衛投奔親屬去了,非常時期,上官雲終于接受顧江龍的「入伙申請」,不過,按照上官雲的要求,顧江龍以下四百海匪,全入楊子奇教導營學習行軍條令,一r 不過關,便不授職授餃,顧江龍眼見要去匪成官了,當然同意。如此幾經梳理整編,江揚軍已有兩千可戰之兵、一千童子軍和五百蘭字女營兵。

昨r 夜間召開軍議,已初步擬定了新軍的章程,暫擬稱號為「興明義勇軍」,上官雲最終沒有用新明軍的名子,這個時候還是保守點的好。任民育帶來的三十余張空白告身幾乎全是授的軍職,得到朝庭的認可,眾人都很興奮,以後這也算出師有名了。

上官雲以總兵職事提督義勇全軍,兼任老營安置使,任民育以吏部給事中身份行監軍事,閻應元授副將職和中書舍人夏完淳均任行軍參謀。

張衡為左營參將,孫昭、郭老三為游擊,統領義勇軍主力一千人。

候世蔭為右營參將,俞少弘、黃少俊、黃少勇為游擊,領本部藤牌軍五百人。

魯壯授參將餃,任義勇軍老營安置副使,統領原二標一隊人馬,並童子軍和蘭字營,司職老營後勤j ng衛事

顧江龍授參將餃,湯破虜(即湯乞兒,上官雲已幫他起了新名)為游擊,統領義勇軍水師戰船計水兵三百人(均入楊子奇統領入教導隊學習軍紀)。

楊子奇授參將餃,統領教導隊五百人。

陳天拔、王傅龍均授近士及第,為老營安民副使,俱受義勇老營安置使上官雲節制。

範蒼遙授參將餃,吳德福遙授參將餃。其下佐擊、把總等官一應落實。

上官雲昨r 在忙于軍中事務時,並不知道,在距金山衛城不遠的海鹽一帶,吳易太湖軍已陷入敵軍重圍中。張元等人起初擬開至金山衛城準備圍困攻城,卻接到氣急敗壞的李成棟的急令,讓他火速拔營往海鹽一帶,因為清將博洛已急令李成棟軍南下與土國寶部會剿吳易之軍。對于誤了南下浙東之戰,李成棟太過惱火,如此奇功眼看便要被別人搶走了。一接到土國寶扛著博洛大旗的軍信,李成棟沒有猶豫,便令張元南下了。而他直待過江後,拉重炮往金山衛城進發。

候承祖一直為清軍的蹤影全無感到奇怪,他以為清軍應開至城下了,卻沒有任何動靜,直到昨r 晚偵騎回報海鹽戰事,他才解開這一迷團。但候老將軍沒有將此事通報于上官雲,他不知道上官雲在知道自己太湖舊友被圍攻時會作怎樣反應。在送走上官雲後,候承祖即已點齊二千土兵往海鹽開拔。在他的勸說下,余下百姓和軍屬各散入村鎮,金山衛終于成為一座空城了。

平湖是個小縣,但因為縣中的紳士們能及時表現出對大清的順服,所以得以保全。此刻,除了滿街的官兵使人覺出些不太平外,街上還真有些繁榮的氣象。蘇州巡撫土國寶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居于平湖縣正堂,平湖縣令乃是前明縣令,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說話。雖然平湖不是蘇州治下,但此刻土寶**權在手,王命在身,哪個敢不小心些,一個結黨通賊的罪名便能讓他萬劫不復了。

土國寶那r 丟了蘇州城後便與清將澤勒奔逃到博洛營中前去請罪,博洛只是斥責了他們幾句,並令他們統兵前去收復蘇州城。土國寶回到蘇州才知道自己一家人全被義軍殺死,想他殺人無數,原只是個報應。但他對義軍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但凡與義軍有邊一點關聯的,都要趕盡殺絕。在蘇州城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其後,他便如一只瘋狂的野狗,四處帶兵偵剿義軍。其余各部義軍都被剿殺殆盡,活動于海鹽一帶的吳易太湖軍終于被其偵知。那時,被困于橫涇塘一帶的吳易軍已困苦不堪,三千兵丁、六百老營人的生活已r 見困窘,在得知浙東大戰之軍報後,吳易把目光盯在了平湖縣,因為此縣未受兵災,軍備較弱,物阜民豐,應當能搞到些軍資。誰知尚未拿下平湖,便被土國寶的五百騎軍和一千步軍擊破,被壓迫于平湖到獨山一線。土國寶下狠心要全殲吳易軍,便矯博洛之命讓李成棟部前來協攻。此役,土國寶已勝券在握了。

此時,在平湖至獨山一線的一個窪地里,有個名叫沈莊的山村集鎮,吳易中軍便駐扎于此。一座普通的民房前,立著兩個義軍,不時有些斥候兵急匆匆地走進屋去稟報軍情。他們衣衫不整,面s 疲憊,半月前的橫涇塘水戰打沉了他們最後一艘戰船,他們這群弄ch o好手在陸地上無從施展,飛奔而來的騎軍在開闊的沖擊平原上收割著兄弟們的生命,強大的敵人已讓不少義軍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屋中是吳易、張三夫婦、朱大定,還有一些新的面孔,周瑞已于月前戰亡,沈家兄弟早在和清吳淞水師吳勝兆作戰時便不知下落了。孫兆奎沒于蘇州,戰力最強的上官雲左營一去未歸,太湖起事時的元勛老將俱已凋零,小小的屋內透著悲涼的氣氛。

「土賊太過ji n詐,其意圖定是扼其險要以等援軍,我偵騎四處,竟找不到一個出口。難道,我們唯有自己逃海不成。」吳易說完嘿嘿笑了,平r 將官們也常听這樣的笑聲,然而,今天的笑聲中卻滿是悲涼。

「危難關頭,弟兄們若有好的去外,吳某定不攔他!」

「先生辱我!」張三最先坐不住了,「張三得先生看重也做了個游擊將軍,吃上了皇糧,我這一身膘肉便賣于先生了,如有異心,當如此桌!」

「 嚓!」一張案幾已被他一腳步跺斷!面上猶怒s 未霽。

「吾等尊奉先生將令,絕無貳心!誓與清軍血戰!」屋內眾人連忙起身,對吳易躬身施禮。

吳易已被隆武官授候伯,但他們此刻只想叫聲先生,這里面的熱血真情吳易自然曉得。

「哈哈……」吳易仰天長笑,覺得有淚落下,「有如此英雄鐵漢子,我太湖軍哪俱他清兵數萬!」

「來人,讓兄弟們好好吃一頓。」一種異樣的紅暈升起在吳易的兩頰,澎湃的激情沖蕩在胸中,此時的吳易是那麼自信而從容。

「明r ,我要叫那土賊,見識見識我太湖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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