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吳峰微微一笑，道︰「牆內。鳳舞文學網最快更新，請收藏鳳舞文學網」
錢婉瑜聞言似有所悟，老將軍卻還是一頭霧水。吳峰便分析了一番︰「銀錢入庫時，只是撕開封條，然後看箱子里是否是銀子。然後重新封條，並不再具體點算，當然全部點算也不現實。我看了一下，有兩個州的稅銀數目和箱子數量明顯的不對。」
「你懷疑那兩個州的銀子不足數？」老將軍問道。
吳峰搖了搖手中筷子道︰「有這個可能，如果那兩個州的主要官員都通敵的話，那他們早就知道銀錢會被劫，少裝些銀兩也不奇怪，除了那兩個州，如果其他州有箱子在路上被人做了手腳，這里卻很難查證了。」
「你越說老夫越糊涂了。到底這兩個州的稅銀數目和箱子數量哪里不對？」老將軍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它們不應該用這麼多的箱子。裝他們所報稅目的銀子，根本不用了那麼多箱子。裝銀的箱子都是同規格的，我已經計算過，就算箱子里裝的沒有一根金條或者銀條，還全部是大小不一的銀錠，不管用什麼擺放方式，都用不了那麼多箱子。」吳峰說著夾起一塊醉雞，放到嘴里嚼起來。
老將軍疑惑地道︰「你說他們裝了別的東西進庫房？如果把東西放在箱子底部，上面再覆蓋幾層銀錠，倒是能混進去。」
「銀子的密度大于青磚，就是說同樣大小的磚頭和銀子，銀子比較重。那麼如果箱子里並不全是銀子呢。因為他們需要不少青磚，可是青磚密度小，體積，也就是所佔空間的大小就需要更大，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要多用箱子了。」
看老將軍微微點頭的模樣，吳峰繼續道︰「我懷疑他們是在箱底裝了磚塊和一些砌牆用的材料，上面再鋪銀錠，就可以應付查驗了。我在那些還未被完全燒毀的箱子中的某幾只里都發現了青色的磚屑，也許有人以為室內的打斗等行為也可能把室內磚石的碎屑帶入箱子，可是蹦進去或者散落的碎屑，怎麼可能嵌入箱子的四周的木板和底板呢。如果是箱子里本來就有青磚的話，那路途顛簸，磚石之間或與其他物體踫撞摩擦產生一些碎屑，這些碎屑又被擠壓嵌入木頭，這就完全說得通了。敵人也許以為他們一把火能燒去一切，才忽略了這一點。」
「可是亂黨把青磚運入庫房……還請公子明示。」吳峰說的越來越接近謎底，他的說話聲微微一停，老將軍又迫不及待地發問了。
「庫房內值守之人兩天一換，這兩天時間，可以做不少事情。」吳峰優雅地一笑，繼續道︰「最近幾天，沒有銀錢入庫，庫門也一直未打開，值守的人吃喝拉撒又都是在里面解決。他們是知道咱們在等溫州的稅銀運到或者他們根本已經想辦法拖延了溫州稅銀運到的時間。他們可以用這時間重新砌一道牆，銀子就埋于兩牆之間。如果運進去的磚不夠築起這一道障眼牆，還可以用匕首甚至特制的工具挖出原來內牆上的磚來用，原來的牆是砌的是雙層，內層又是交叉堆砌，內層拆一些青磚下來頂多變成網眼形的牆，西面的內牆又不是承重牆，根本就不會塌。網眼處還能塞些銀子……」
老將軍把吳峰的話回味良久，不由贊嘆道︰「公子真是高見啊。」
吳峰淡淡地一笑道︰「一切還要能在夾牆中發現銀子才能證明我講的這些。我讓人偷偷地去丈量了庫房現在的室內長寬，對比設計圖長度確實少了一些，卻又不至于讓人一眼看出來。敵人最後在庫房潑油放火，也有眾多妙用。第一毀木箱，箱子里面的磚屑就不會被發現了。第二新砌的牆經火燒產生的高溫一烤，加速了灰漿凝固，就掩蓋了障眼牆是新砌的事實，而且牆基本被燻黑，就更保險了。至于其它，還可以掩蓋其他痕跡比如攪拌砌牆的灰漿留下的痕跡等一切證據……雖是簡單一堵障眼牆，卻是步步心機深啊。如果真是印證了我說的，那敵人砌牆的許多細節和工具我們還得細究好久才能完全明白……」
吳峰見錢婉瑜微笑地看著他，便道︰「其實很多細節，師妹你想得比我更深入吧，我剛才看你在輕輕自言自語念什麼‘砌牆的時候把箱子疊起來就可以砌到高處……’之類，其實我以為是敵人用了折疊的架子，現在想來，師妹的想法應該才是正確的。」
「難得師兄你也肯認輸一回啊。」稅銀可能就要被找回，錢婉瑜也是心情大好，「其實……我也只是順著師兄你的話推敲了一下而已。」
吳峰哈哈一笑，「早听人說師妹乃女中諸葛，那好啊，師妹，你就將整件事情推演一遍，女孩子比較心細嘛。」
「師兄，你要是想偷懶，那這案情經我之口說出來，破案的功勞就是我的了。」看吳峰不以為意，做個請的手勢，錢婉瑜繼續道︰「好吧，不過都是我的推測，李孔和那四個小校應該是一伙的，只是李孔最後又殺了他們，自己借毀容遁形。當時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李孔他們早已藏好了銀子，等到約定的時間，庫房外面的潛藏的亂黨開始放煙攻擊庫房，庫房外值守的兵丁內也有亂黨的同伙，鐵門內的人將鑰匙趁亂遞出，外面的同伙就打開了大鐵門。李孔或許是和外面值守的同伙一起殺了那四個小校，或許早殺了，然後他們又放火燒起庫房內來。鐵門大開，庫房內又燃起火來，守軍頓時就大亂了……亂黨趁亂殺進來一堆人，假裝搶了稅銀，最後李孔和攻打庫房的亂黨駕著馬車，假裝得手離開。後來的情況忠叔應該比我清楚了。」
符忠老將軍哈哈一笑︰「沒錯，後面的老夫的確再清楚不過了，想我圍剿亂黨這麼多年，雖未竟全功，卻也讓他們如喪家之犬，躲在深山老林不敢露頭。這次卻是被人牽著鼻子，耍的團團轉啊。現在想來，敵人沉入水中的根本就是石頭，可笑我還撈了兩天，老了……」
錢婉瑜連忙安慰道︰「忠叔，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吳越需要您的地方還多著呢，咱們說過要一起報仇的，您可不能耍賴。」
「丫頭啊，你要是個男的，咱吳越……」老將軍說了一半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干脆悶了口黃酒。
吳峰看兩人搞得傷感起來，插口道︰「兩位，現在最重要的是商量下一步。」
「師兄，你又有什麼想法了？」錢婉瑜殷切地看著吳峰道。
吳峰掃了一眼兩人道︰「如果最後確認了銀子真藏在夾牆中，那麼就三件事。清剿亂黨，整肅官場，押運稅銀。最厲害的計謀就是把三件事做成一件，最好的效果就是引出了亂黨主力一網打盡，而稅銀又安全運到。至于官場上的內奸，應該沒那麼好找，不過亂黨沒了的話，這事可以慢慢來。」
錢婉瑜和老將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老將軍直接看向吳峰問道︰「公子想必已有主意了吧。還請賜教。」說著端起酒壺親自給吳峰倒了一杯，又站起來，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將軍是率領衣錦軍和禁軍的部分士兵來押運官銀的，而稅銀在越州地界由越州府衙門的人和鎮東軍的士兵一起看守，現在還沒交到老將軍手上。可以說他除了在事發後追擊亂黨不利有些失職外，主要的責任還是越州方面的。可吳峰了解到的情況是老將軍比誰都急啊。如果不是吳峰看過老將軍的資歷後肅然起敬，他的陰謀推論里，又該多一位人物了。
現在，老將軍又為了一個主意，對一個晚輩深深地鞠躬。吳峰覺得，老將軍是真的對吳越這片土地愛得深沉，而不僅僅是為了報他死去兒子的仇……
吳峰趕緊也起身扶住老將軍，請他坐下來，然後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心里雖有許多思路，不過我自己也不滿意。這件事怕是不能指望我，而是要落在老將軍和師妹的身上了。」
錢婉瑜微微皺眉，「我也沒什麼好的想法，師兄不妨把你想的，說出來大家參詳。」
吳峰抿了一下嘴唇道︰「好吧，我是這樣想的。從目的來考慮，如果我們僅僅是要把錢運到杭州，那老將軍帶來的部隊加起來有兩萬之眾，其中更有三千精騎。敵人應該至多也不會過萬吧，而且幾乎都是步兵。憑老將軍的本事敵人頂多在路上襲擾一番，咱們把稅銀安全運抵杭州的概率幾乎是十成。而且婉瑜在杭州城外有諸多布置，敵人來了基本就沒戲。不過如果咱們這樣做了，我覺著東方悅是不會出現的。他不但是一個很理智的人，更是一個隱忍的人啊。所以啊，如果想殲滅亂黨更多的力量，就得另想計策。如果要引出越州的大魚，那夾牆中的稅銀還不能運走，得放長線釣大魚。」
錢婉瑜和老將軍听了也覺著為難，三人陷入各自的思考，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吳峰打破了沉默道︰「如果大家還是沒什麼想法，我有一個很一般的計謀，或許是當下可行的。」
見老將軍和錢婉瑜都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吳峰接著道︰「老將軍就告訴越州方面說你定下了一計，這個計策就是‘第一，放出風聲說大部分的稅銀已找到，第二老將軍自己帶一萬人押運實際上裝著石頭的銀箱和溫州方面的稅銀回杭州，引亂黨來攻以圖殲滅’。另外留下一萬人的理由則跟越州方面說是因為如果人太多，怕亂黨不敢來，而且士兵們留下還要保護和搜索河道里的稅銀。」
看老將軍還是一臉迷惑的樣子，吳峰覺得自己的措辭有些亂，若有意味地看了錢婉瑜一眼，錢婉瑜會意地道︰「實際上，咱們帶著真正的稅銀回杭州去了，因為有內奸，亂黨當然知道咱們放出的消息是假的。他們也許會將計就計做一場戲，派一部分人來搶銀，讓咱們以為他們相信咱們運的是真銀。當然，他們也可能直接不來，好讓咱們相信他們早已運走了銀子。不過不管怎樣，實際上他們想的是盡快聯合內奸運走夾牆中的銀子。卻不知銀子已被咱們運走，咱們留下一萬人其實不是為了找銀子而是找出內奸和殲滅亂黨。師兄，你是這麼想的嗎？」
吳峰豎起大拇指給了錢婉瑜一個贊，然後道︰「沒錯，這是一個大概的思路。咱們目前只要解決兩點，第一，神不知鬼不覺運走夾牆里的銀子。第二，發現和控制內奸為我們所用，否則亂黨應該不容易上當。」
老將軍听著兩人的分析也是一陣興奮，這時候道︰「老夫馬上可以實施第一步，讓人押送一些裝著石頭和砌牆材料的箱子到是天巳號庫房，運送車上蓋布，別人不容易看出箱子數，車轍印也會有，比較真實。然後偷偷取出夾牆中的稅銀，上面鋪上一層石頭。再把牆砌好，弄成原來燻黑的模樣，原來箱子里多余的石頭就砌入牆中留給亂黨了。第二天老夫就把越州的主要人物集中到庫房，宣布那個假計劃。到時候，嘿嘿，順便可以開箱說明我是真拿石頭準備運回去的。吳公子看這一步可有疏漏。」老將軍越說越是歡樂。
吳峰也是哈哈一笑，「老將軍心思縝密，這一步堪稱完美。不過石頭的密度也比不過銀子，老將軍可不要裝太多，最後夾牆里放不下啊。弄些大致的車轍印就可以了。」
老將軍聞言連忙稱理應如此，又說自己會讓重新砌過的牆和原來一模一樣，保管叫人看不出來。想了想又接著道︰「丫頭帶了許多盯梢的好手，咱們就多留些暗哨在庫房附近，當然了，越州的主要人物更要盯著，依兩位看，內奸會怎麼動作。」
錢婉瑜道︰「咱們不如讓咱們的人把守天巳號，理由是稅銀沒找到，有問題的地方都要把守等朝廷派人來查，越州方面也就不能拒絕。內奸想進入庫房查看運走銀子，必要想辦法。他們很有可能等一段時間，找個比如其他庫房已滿，要放什麼東西為由，運空箱子進入庫房偷銀。又或者他們更能忍，等風聲過了再找個修葺庫房之類的理由把銀子偷偷運走……不過不管怎樣，到時候咱們就大致知道內奸是誰了，如果能讓內奸為我們所用，我們就可以將計就計，看情況行事，再把亂黨一網打盡。內奸要是不為我們所用，至少也抓了個內奸，只是便宜了亂黨。師兄，你看我這一步……」
老將軍和錢婉瑜在認真思考和交流想法，吳峰卻筷子不停，已經把肚子填了七八分飽。此時听錢婉瑜問他，依舊哈哈一笑，道︰「現在討論亂黨會用什麼手法意義不大，咱們先以不變應萬變吧。咱們真正的計劃咱們三人知道就好了，其他人只要負責具體的真的任務的一部分或者完全就是執行假的任務就行了，不過這這假的任務，其實也是真任務的一部分。老將軍，你看這樣可好。」
老將軍思考了一會兒，撫須一笑，「公子所言有理，雖然說得有些暈，我老頭子倒是也明白了。老夫好久沒這樣開動腦筋過了，這就是只屬于咱們三個臭皮匠的計劃。咱們就這麼辦吧，老夫就不信那亂黨還能滑過諸葛亮！」。
吳峰雖然相信再多的臭皮匠也頂不上個諸葛亮，不過尊老可是傳統美德。聞言也是一笑，舉杯道︰「既然是臭皮匠，我提議，咱們這次行動的代號就叫‘造鞋’吧。不光鞋面要做得漂亮，鞋底更是要造得夠硬，那樣，穿在腳上，才能狠狠地踩死丫的……」
這個提議很快獲得了通過，三人最後又敲定一些細枝末節和可能情況的應對，比如真銀運到杭州後，越州的內奸如果很久不動作怎麼辦，吳峰建議這時候視情況放出老將軍將再次帶兵前往越州處理還未撈上來的小部分稅銀的問題的風聲，促使內奸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