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鄉情」小吃店面積並不大,總的算起來超不過六十平米,但生意在金融危機洶涌的到來,各類飯店呈現出一派蕭條的這條街上,卻一枝獨放,去晚了的時候,很難找以可以就餐的地方。
店內裝修雖然簡單,卻異常干淨,十多張條桌,鋪著紫格色花布,一塵不染。雪白的牆上張貼著不同規格的天然七彩果蔬豆腐宣傳畫,草莓、西瓜、菠蘿、花生、芝麻、芹菜、菠菜、南瓜等水果和蔬菜汁輔料,讓豆腐天然成色,做出各種奇異的造型,紅如瑪瑙,綠似翡翠,女乃油般乳黃,讓人看了便有食欲。
凌楓、南方、白沙三人選了一個地方,剛坐下,一位穿著雪白工作服的女服務員便走了過來︰「今天幾位要點什麼?」
「豆腐、豆腐、豆腐,你這不就是豆腐嗎?」南方指了指桌上豎著的菜牌,對其中的雞刨豆腐、皮蛋豆腐、泥鰍鑽豆腐沒好氣地用手指連連點道,他顯然對凌楓選擇的這個飯店有點不滿意。
「先生,很久沒來了吧。」女服務員沒有因他的語氣而尷尬,笑盈盈地說︰「本店為了酬謝各位顧客,最近新推出幾道特色菜,要不要品嘗一下?」
「什麼特色菜?」南方睜大了眼楮。
「彩玉煲排骨、濃香獅子頭、雪花火腿卷、青龍過江……,這些都是應客人的建議,新近推出的肉菜,而且,是用老湯豆腐制作而成,味道很好的。」服務員羅列了一大堆很新鮮的菜名。
「哇塞,這麼雷人,來一條青龍過江嘗嘗啥滋味。」南方興奮地說。
很快,菜便端了上來。凌楓一看,立刻有點傻眼了,服務員所說的青龍過江,原來竟然是條鰻魚!菜倒是很別致,一條鰻魚鑽在白白的散散漫漫的豆花里,只露出頭和尾,有點青龍過江的意思,可是價格不會太便宜吧。
幾天前,南方還嚷嚷著要當房奴,轉眼間,女友就跟大款跑了。凌楓從他那借的五百元錢在零打碎敲中雖沒有花完,但沒辦法,打腫臉沖胖子,忍著痛,也得安慰安慰他。
凌楓盯著眼前的鰻魚,心里又有了些底,由于盛魚的盤子不是很大,所以鰻魚並不是很長,大約也就在三四兩重。再加上小店經營的都是豆制品,價格很便宜,估計這頓飯不可能超支了。他模了模口袋,自己安慰自己。
豆鄉情的老板很聰明,在這一帶,靠著薄利多銷,生意做得很火,大多來這就餐的,不是戀愛中的情侶,便是吃慣了大魚大肉想清淡一下的老人和孩子,偶爾也有前一天喝酒喝過了頭,第二天來調理腸胃的主兒。談生意或者嗜酒的哥們朋友一般是不會來的,因為沒有可下酒的菜。隨著金融危機的到來,一般的飯店逐漸蕭條,而這家店卻逆市而上,日益的火爆,價錢便宜是主要因素。于是,老板適時推出了肉菜,以滿足不同食客的需求。
凌楓之所以選擇這麼個地方,當然是因為經濟拮據的緣故,南方和白沙是他從小模爬滾打的朋友,什麼菜都不會影響喝酒。
南方還沒等菜上齊,一杯燒刀子酒便已見了底。酒入愁腸,他有些醉眼朦朧,一手端著杯子,一手在空中筆劃,既象是作詩,又象是發牢騷︰「我終究沒能飆得過那輛寶馬,只能眼看著它在夕陽中絕塵而去,不是我的引擎不好,而是我的車鏈子掉了……。」
這句話,超熟悉,凌楓在網上見到過。
「和寶馬飆車,無異于和奧巴馬掰手腕,你開國際玩笑呢。」凌楓知道,治療南方這類人的失戀癥,不是苦口婆心地勸說,最好的方式是打擊。
說南方是失戀專業戶,一點也不為過。只要是有點姿色的,南方見一個愛一個,閱女無數,戀愛轟轟烈烈談了不知多少次,但多數都無疾而終。有一次,凌楓和南方在大街上騎車走,南方見到一個女孩,很可愛,便一路跟隨了過去,到了女孩家的胡同口,南方還想要跟進去,結果被那女孩放狗出來,凌楓和南方險些被咬到,落荒而逃。凌楓對南方說不認不識的,你跟人家干嘛,還以為你是流氓呢。南方便振振有詞地說,長得好多看兩眼怎麼了,我又沒什麼想法兒,有罪麼,弄得凌楓啼笑皆非。
「你說這經濟危機怎麼說來就來了,她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也許南方這次是真的動了情,在酒精的作用下,眼圈有些微紅。
「兄弟,絕塵就絕塵吧,誰讓我們胯下是自行車啊。」白沙看到南方痛苦樣,勸慰他道,「你還行啊,畢竟有那麼多豐富的經歷,看看咱哥兒,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回想起來,我他媽的竟然七手八腳地果奔了20多年!」
白沙拿現在比較流行的話來形容,是屬于悶騷那伙的,有心動,沒行動,從中學到大學,幾乎沒有跟多少女孩子說過話,更別說談戀愛了,實屬罕見。
「有那麼多經歷又能怎麼樣,還不如沒有,為了買房,把老爸老媽折騰的上吐下泄,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我算看透了,寧願相信世間有鬼,也不相信女人那張破嘴!。」南方把酒往桌上一摞,狠狠地說︰「都說有房有車是硬道理,可我也至少硬起了一半,要房咱已買房,要車咱未來買車,怎麼就等不及呢。」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上帝欲使人瘋狂,必先使其買房。南方為了留住女友,真是煞費了苦心,三十六計,全用上,修電路板的改修理感情,親戚朋友該借的錢都借遍了,老爸老媽的積蓄也花光了,就連80多歲的爺爺買墓地錢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湊夠了首付,結果,還是讓女友輕松一腳給踹了。
「未來?未來是什麼?這年頭,哪個女的還看你未來。有點姿色的女人都靠不住,這樣的貨色,走了也罷,你和他結了婚又能怎樣,住夠了新房,還膩了貸款,還不照樣拍拍說走就走,你不但還是房努,而且蛻變成了二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兄弟,听小弟一句勸,俗話說︰丑妻近地家中寶,這才是真理,別再堅持了。」顯然,白沙也有了幾分酒意。
南方的女友凌楓和白沙都見過,確實挺漂亮的,這也是他擇偶的第一標準。
「我就算是只癩蛤蟆,也絕不娶母癩蛤蟆!」南方用手狠狠掐了掐酒杯。
南方長相的確在女孩子面前有點抬不起頭來,這也正是他要找個漂亮一點老婆的原因,用他的話說,就是怕影響後代。
「再固執就成剩男了,我看你不如去打下征婚廣告,廣告詞要這樣寫︰A活的,B女的。」白沙為了緩和氣氛,轉移南方的心情,開始調侃起來。南方今年二十八歲,上學較晚,比凌楓和白沙都大一歲。這個年齡,在本市,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
「靠,你還不如再給我加一條︰c,有個小孩最好,那樣,老子倒省事兒了。」
「這倒不必,都說老婆是別人的好,還沒听說孩子是別人好的。」
「你呢,怎麼不說說自己,白白浪費了二十幾年的青春,估計連女人的手還沒模到吧。」幾句玩笑下來,南方果然心情有些好轉,話峰一轉,開始質問起白沙來。
「說起女人的身體,你真不能跟兄弟比,你看的肯定沒有我模的多。」他們三人,白沙家庭最好,父母都是從事教育的,白沙醫大畢業後,在北京的大醫院工作了兩年,便回到了本市,按時間來說,比凌楓要早回來四五個月,目前是市醫院外科主治大夫。
「死人能跟活人比嗎,惡心啊惡心。」南方做出嘔吐狀。白沙當然指的是他對人進行的手術,而南方並沒有理他的茬,直接歪曲到白沙在大學醫學實驗室里接觸到人體的標本。
看來南方真的是有點喝多了,說出來的話,凌楓感到有點不舒服,以至于桌子上的菜得懶得動了。
凌楓坐在南方的對面,心不在焉的听著他倆的相互勸慰和斗嘴,沒有再參戰,眼楮掃視著窗外。不是凌楓對朋友的苦難漠不關心,實在是南方這小子擇偶標準太高。南方自己也明白,現在的女孩子都很現實,稍漂亮的點的都在盯著房子和車了,有點姿色的不盯車子也盯房子,還要附帶長像,平平庸庸雖不看房子不看車子,一接觸就打听薪水。不過這能怪誰呢,追求幸福是每一個人的權利,誰不想過得好一點。
「哇,美女耶。」正在這時,南方忽然壓低聲音驚叫道,就象網上惡搞少兒的貼子圖片,流著口水,伸出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