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新年元旦,我已經可以在屋內自由走動,只是腿腳還有些虛弱。
破天荒的,我和程柏齡坐在一張餐桌邊,吃了新年的第一頓早餐,當然還是蝶姨努力撮合的結果。
「慕恩,你喜歡的小麥餅,沾了糖霜的。」程柏齡高興的夾給我一個,我想拒絕,卻還是拿起盤子迎了過去。
我已經可以喝下一整瓶牛女乃,只要再虛偽的笑幾下,估計就可以逃離這里,去見晏雪緋。
「程先生,程小姐現在越來越懂禮貌了。」負責布菜的侍從夸獎我一句,也是奉承他的老板。
「哈哈,李強,去讓張嫂通知廚房,把蔥油炒面做了端上來,多放點新鮮的蔥花,不要太咸,那個也是慕恩喜歡吃的。」程柏齡隨手張羅侍從,滿臉喜悅。
其實桌上的點心、小菜已經夠多,稱得上琳瑯滿目。
「程先生,慕恩吃不下這麼多,她身體才剛剛好點。以後每天都可以換著花樣做菜,看你們一起高興的吃飯,來日方長。」蝶姨夾給我一筷子海苔跑蛋,張弛有度。
「哦,是,不用做炒面了,把蔬菜汁暖一下拿上來,那個吃了對身體好,也不會太飽。」程柏齡也想夾一筷子油煎小銀魚給我,卻發現我的盆子里早已堆放不下。
「慕恩,這些菜不好吃嗎?你想吃什麼,寧小蝶可以讓張嫂去買,廚子不會的,我們請酒店的廚師長回來現做。」程柏齡殷殷望著我。
刻著年齡的儒雅面容,除了豐神俊朗,還有點慈愛的感覺。
「我飽了。」我推開碗筷站起來,有點受不了他們其樂融融的「偽裝」,有點反胃。
「慕恩,和程先生道個別,我們今天會去南京出差,不過晚上就會趕回來。」蝶姨輕巧的扯扯我的衣角,暗示我不要太過分。
「程先生,謝謝你的早餐,再見。」我面對程柏齡,機械化的回答。
我所說的話,不是因為心有感觸,而是因為明白蝶姨隱含的用意,如果我想早點見晏雪緋,就不能太絕情。
「程先生,慕恩身體還很差,讓她上去歇著吧。」蝶姨緊接著補一句,程柏齡明顯臉色陰了下來。
「程慕恩,你什麼時候養成了習慣,不是直呼我名字,就是有創意的叫我程先生?」程柏齡用紙巾慢慢擦嘴。
程柏齡被我傷害後的直接反應,我可以想到,他的心很疼。
「難道還希望我叫你別的?」我挑眉反譏,顧不上蝶姨拼命遞給我眼色。
「我是你父親。」程柏齡一掌排在餐桌上,忍無可忍。
「我父親死了,去年夏天,和我母親一起下葬了,我是孤兒。」我頭也不回的上樓,話說得太多,多說多錯,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恨一個人,怎麼會那麼痛。
「程先生……你怎麼了?叫救護車。」許多人尖叫,手忙腳亂,有人倒地。
站在樓梯的頂端,回過頭,我俯身望去,程柏齡捂住胸口,緩緩的倒在地上,眼神鎖著我站立的方向,充滿了憤怒,充滿了哀傷,充滿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無奈的愛。
之所以無法原諒,因為介意,之所以一直介意,因為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