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抹茶，生意還是得做下去。
畢竟，Romance是周御留給我安身立命的。
抹茶離開後的第3天，我收到一條短信︰姐，別找我。多看賬本，少打麻將。另外，如果再不給小凱加薪水的話，他是要跳槽的。我看這個家伙還可以，你先穩住他，升他做個領班。
電話過去，已經不在服務區。我有些哭笑不得，都出走了還放不下Romance的雜務。不過，這也讓我松了一口氣，有惦念就能活下去，無論身在何方。
新官上任的小凱，小小年紀卻很有些見地，他的第一個建設性意見是︰重新裝修。倒也不錯，因為裝修夠忙夠亂啊。我實在太需要忙起來了，立馬同意。
說是裝修，其實不過是把5個包廂變成6個包廂，更換了一些沙發、燈具，重貼了牆紙。看著進進去去的工人和著指手畫腳的小凱，穩坐吧台的我總算找到了「我也很忙」的感覺。
2個月後，Romance已經煥然一新。
重裝修後第一天開門營業，就迎來了久違的上官之桃。
可能是穿了黑風衣的緣故，她顯得清瘦了許多。
我還來不及和她打招呼，她就遞給我一只大袋子︰「李陌，打開它！」
「給我的？」
「嗯，小禮物。」
是一件白色呢子大衣。質地上乘、做工考究，領口和袖口均繡著精致的桃花圖案。
「穿上試試？」她笑眯眯看著我。
「可以嗎？」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給你的呀。」
居然很合身，我說︰「讓你破費了，之桃。」
「沒花什麼錢。」她還是笑，「你忘記我是做什麼的了？」
「難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嗯，我一手設計、裁剪和縫制的，連那些桃花都是我繡上去的。」
「天哪。」我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原來，在我忙著裝修的這兩個月，上官之桃已經在A城開了一家服裝設計工作室。終究，她還是留下了。
「今天，就是想邀請你去我的工作室看看。」
「好啊。」我求之不得。
上官之桃租的是一間不足150平米的三居室，位于城南的流雲大廈，地段尚好。客廳就是她日常工作的地方，放著一張很大的工作台。透過落地窗，就可以看到《A城畫報》所在的江門大廈，只是中間隔著一條大江。
在這實木家具為主的空間里，佐以藤制工藝品、鐵藝品、油畫和瓷器做點綴，倒有幾分濃郁的書卷味。桃木博古架上還有一組鐵藝相框，裝著她年少時的照片。
另有一只精致的桃形小相框，半掌大小，周邊瓖嵌水鑽，燈光折射下泛著玉色光芒，但是里面沒有照片。
房間里還有兩組玻璃陳列櫃，一組櫃子里陳列著款式各異的高跟鞋，另一組櫃子里蹲坐著一個穿著琥珀色真絲長裙的塑料模特。
「這條長裙我的作品，第一件作品。」上官之桃模模玻璃櫃，「一切從它開始，我是當菩薩來供奉的。」
我看著滿屋子的絢爛︰「之桃，我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才華橫溢，羨慕你有謀生技能。」
她笑︰「這些是虛無的，雖然得來不易。我要的不是這個，不僅僅是這個。」
「這工作室叫什麼名字？」
「還沒取，」她看著江對岸，「余一得會幫我取的。」
上官之桃悔婚這年26歲，在A城有了一間服裝設計工作室。她給買不起名牌的女人們設計很像名牌的衣服，還給穿膩了名牌的女人們設計不像名牌的衣服。她注重感覺，像餓了要吃，渴了要喝一樣，她以為感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因為感覺，她拿著筆，在白紙上勾勒每一件衣服的模樣，領子、袖口、腰線、下擺……
她說︰「李陌，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