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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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茹新又思考了一個晚上,決定召開一次黨委會。
一上班,翟茹新就走進遲志國辦公室說,遲書記!我想召開一次黨委會?遲志國問議題?翟茹新說慶祝黨的生日。遲志國眼楮一亮,笑道,好!咱倆想到一塊了!
黨委會上,翟茹新說,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黨的十四大即將召開,各行各業都在努力以各種方式向十四大獻禮。我們商業部門既沒有土地也沒有廠房,也搞不出什麼科研成果。我們就搞個大型活動慶祝黨的生日。我擬了一個活動方案,請各位看看。說著,將打印好的《‘七一’黨的光輝照我心大型歌詠比賽活動方案》分發到六個人的手上。
湯麗看完,大叫一聲,媽!我們商場要組五個隊呀!抬頭望著翟茹新。翟茹新斜瞪著湯麗,眼楮說,你像不像個公司領導!湯麗趕緊低下頭去。遲志國邊看邊說,好、好!顧青山抿嘴笑了笑,心里說,撈取政治資本吧!林躍進說,我提個建議,邀請商委組隊參加。顧青山馬上接過話來,我贊成。要搞就搞隆重一點。請商委下文,要求各家公司組隊參加。遲志國說,這樣不好吧。林躍進說,要商委下文恐怕困難。顧青山說,那我們就向各家公司發出邀請。其他不敢說,針紡,副食品兩家我負責。五交化是遲書記的老根據地,肯定沒問題。百貨大樓,翟經理這里肯定更沒有問題。
顧青山將了翟茹新一軍。翟茹新心想,邀請兄弟單位參加也行。活動搞大點影響力更大。于是硬著頭皮說,百貨大樓沒問題。
顧青山想看翟茹新的笑話是其次。從班子會討論《春季促銷活動方案》那天起,無論班子會還是其他會議翟茹新都要求總經辦作好會議紀要,再經她修改後以文件的形式發到各部門,重要的還要報送市商委。顧青山在討論《春季促銷活動方案》的會上就表現出了積極,主動協助翟茹新工作的姿態。之後,大小會議只要參加都表現出積極、主動協助翟茹新工作的姿態。春季促銷活動第一天的答記者問讓他又漏了一次臉,獲得了市商委很多人的好評。有說他大度的,有說他甘願做人梯讓翟茹新往上爬的。對!他就是甘願做人梯讓翟茹新往上爬。爬得越高,要麼,跌得越快。要麼,飛走。
顧青山通過市政府秘書處的關系聯系了市歌舞團。市歌舞團很快派了人為顧青山分管的隊指揮,伴奏。湯麗慌了手腳,召集五個商場的大小頭目,要他們想方設法尋找外援。一時間,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從早晨八點到晚上十點,歌聲斷斷續續從國貿大廈不同樓層一浪浪的飛出,弄得市民好奇而不知所以然。
禮拜一的辦公例會上,顧青山說市針紡公司、市副食果品公司已同意組隊參加。遲志國也說市五交化公司書記答應了。顧青山故意問道,翟經理!百貨大樓那邊怎麼樣?
如果還是李樹擔任百貨大樓總經理的話,翟茹新可以厚著臉皮,還可以撒點嬌,說聲‘對不起了嘛!’可王鐸不行。王鐸雖比翟茹新大五歲,曾經是她的手下,也曾常被她唬得怯生生的。
翟茹新犯難了。她想,如果請不到百貨大樓參加豈不鬧了個大笑話。丟面子不說,威信也會掃地。她決定會後馬上去趟百貨大樓。便說,基本上同意了。
王鐸是听說國貿大廈要在廣場搞大型‘七一’歌詠比賽活動。並且,市商委和幾家公司都答應組隊參加了。心想,又被她搶先一步!
盡管翟茹新搞巨獎促銷沒有通報百貨大樓一聲,盡管下屬對翟茹新的做法一片譴責和咒罵,王鐸都以︰女同志嘛,可以諒解。敷衍過去。不管怎樣,他覺得翟茹新畢竟當過他的領導。雖然常挨吼挨罵,但並非私人恩怨,自己也學到了很多管理的經驗和方法。他之所以只推出最高價值三萬元的獎項,除了怕承擔風險,便是不想與翟茹新作對。當他得知國貿大廈已向幾家公司發出邀請時,心里很氣憤。心想,門對門,竟然連邀請都不邀請一聲!
王鐸站在窗戶前正為此事惱火。翟茹新推門進來,‘呦!’的一聲寒暄道,王總看風景呀?王鐸轉過身來皮笑肉沒笑說,喲!是那股風把翟大總經理吹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了!邊說邊四處張望。翟茹新說,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王鐸說,翟總經理有何吩咐呀?翟茹新說,請你參加我們的‘七一’歌詠比賽。王鐸說,承蒙你還看得起百貨大樓。我們也要慶祝黨的生日,就不奉陪了。請!邊說邊走到門前拉開門。翟茹新氣憤不已氣。但強忍著,點頭道,那行,我就告辭了。
翟茹新去了黨委書記室。
羅克忠一通批評,說,百貨大樓好歹算是你的娘家嘛!你要是通報一聲,我們也好有個準備。你呼我應,我們也不至于落在省級公司後面。翟茹新心想,要是通報你們,我還領導什麼潮流!但嘴上卻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羅克忠說,這事,回頭我再和王鐸談談。
離開羅克忠辦公室,翟茹新心里的火氣越來越大。她緊閉著嘴唇,仿佛只要一張嘴就會噴出一股雄雄的火焰把百貨大樓燒掉一樣。
顧青山辦公室的窗戶靠街心花園一面。他站在窗戶前看著翟茹新穿過勝利東大道、建國北路走進百貨大樓。又看著翟茹新穿過勝利西大道、建國南路返回國貿大廈。他哼了兩聲鼻音,自言自語道,你還不走回頭路呢!我倒要看看你請不到百貨大樓參加是什麼嘴臉。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抓起公文包,拉開門走了出去。
顧青山剛走到電梯前,‘叮當’一聲,電梯門徐徐分開,翟茹新一臉憤懣的樣子。顧青山按住電梯‘下’指示健,笑眯眯的向翟茹新點了一下頭。翟茹新走出電梯時尷尬地朝顧青山笑了笑說,出去?顧青山說,去倉庫看看。說著走進電梯,轉身朝著翟茹新的背景冷笑一聲。就在這時,翟茹新倏地轉過臉來,看了顧青山一眼。
電梯門輕輕合籠了。
電梯徐徐下滑,顧青山剛才的得意表情隨著電梯的徐徐下滑變得憂慮起來。他不清楚翟茹新剛才是否看到他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有些後悔。他想,如果翟茹新看見了自己剛才的表情的話,自己前期所做的努力不是白費了麼!
這些日子,為了‘臥薪嘗膽,服侍好媽。’顧青山用假象好不容易才在表面上填平了他與翟茹新為爭奪第一把交椅形成的鴻溝。可這幾天,他又像犯了病似的。
唉!顧青山一拍腦門。自問︰我這是怎麼啦?是的。他這幾天確實犯了舊病。他認為,自己剛才的一個小小的面部動作有可能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新的鴻溝。
其實,翟茹新並沒有去注意顧青山的表情。她回頭的目的是想問顧青山李繼邦為什麼幾天沒上班了。後一想,算了,便扭頭朝辦公室走去。
進了辦公室,翟茹新想起王鐸剛才的態度就來氣。王鐸而立之年時還是個業務員,翟茹新擔任百貨大樓副經理後才把他提拔為文化科副科長。
翟茹新罵了句,什麼東西!又想,罵有什麼用呢?實在不行就拿出自己做業務員時的看家本領,軟磨硬泡。可是,那樣的話就太沒面子了。唉!她雙手捂住臉,有些焦頭爛額了。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翟茹新隨手抓起電話。那頭說,請問是翟總經理嗎?翟茹新听出康莊的聲音,心煩地說,不要鬼聲爛調的!康莊說,是誰惹我們翟總經理生氣了呀。翟茹新說,我掛了呢!康莊說,別別。哎!什麼事這樣不開心?翟茹新說,電話里沒法對你說。康莊說,我正有事找你。下午,六點半在茶樓見個面?
康莊早早地到了靜心齋茶樓。其實,他並沒有事要找翟茹新。他打電話給翟茹新一來是這幾日他妻子病情惡化,鬧得他心煩,便想同翟茹新說說話。二來是他那顆從未泯息,但一直壓抑著的,愛翟茹新的心這幾日就像休眠火山一樣已從噴氣孔中冒出了氣體。
翟茹新走到康莊面前,伸出手去說了聲,你好!康莊立即站起身來,伸過手來回了聲,你好!兩人這才業務關系般的坐了下去。
翟茹新坐下後先道了個歉,對不起!我這兩天有點心煩。康莊說,我一听你說話就知道你踫到了麻煩。翟茹新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康莊一怔,趕緊從碟子上拿起一張紙巾邊叫著,茹新!茹新!邊遞過去。翟茹新接過紙巾,將臉轉朝窗外抹著淚水。康莊凝視著翟茹新,一時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便久久地凝視著。
忽然,康莊覺得,翟茹新哭泣的樣子有種淒楚的美。他心想,這楚楚動人的樣子,就是病西施的美也不過如此啊!他心里很不好受。這種難受的心理似乎導致大腦停止了運轉,喉舌也僵硬了。
片刻,翟茹新控制住情感,轉過臉來。見康莊愣愣地盯著自己,難為情地吼道,看什麼看!康莊說,哎,你別說。你哭起來的樣子很美,像西施。翟茹新笑道,去你的!擦了擦眼角。康莊說,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翟茹新把‘七一’歌詠比賽活動的事和找王鐸的經過簡單說了。康莊听完哈哈大笑,奚落道,你也有被人逐出門的時候啊!翟茹新說,你這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康莊說,我以為是什麼大事。我現在就可以找人把王鐸叫過來。翟茹新睜大眼楮問道,你認識他?康莊說,見過兩次面。翟茹新說,那你幫我給他說說。康莊說,沒問題。翟茹新心頭一喜,臉上便有了笑容。康莊又說,我幫了你你怎麼謝我?翟茹新說,謝謝你!康莊說,這就完啦!翟茹新說,你想怎樣?康莊撓了撓頭,嬉笑道,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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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三下午,康莊打來電話,說他在聖地亞酒樓訂了個包房請王鐸吃飯。翟茹新說,我一定要來嗎?康莊說,你總得給人家個台階下嘛。翟茹新說,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的關系。康莊遲疑了片時,說,我馬上叫一個人去你辦公室。你和她先熟悉一下。翟茹新慌忙說,你可別叫個男的來。康莊說,我犯傻呀!把自己……翟茹新說,又來了!康莊哈哈一笑說,是個女的。姓令狐。到時候就說她是你表妹,和我在一個單位工作。
六點差幾分時,翟茹新听到敲門聲,叫了聲,請進!
門開了,一個戴著花邊墨鏡的摩登女郎站在門前問道,請問是不是翟總?翟茹新說,我就是。摩登女郎說,我叫令狐佳麗。翟茹新說,你好!站起來向摩登女郎走去。
自稱令狐佳麗的女子走進辦公室。翟茹新趕緊緊把門關上,轉過身來。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翟茹新下意識地一只手擋住鼻子,一只手指著沙發說,請坐!令狐佳麗兩手一捋著灰黑色橫條緊身連衣超短裙,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令狐佳麗像個不安分的小女孩抬頭擺動著身體,東望望,西瞧瞧,似乎很新鮮。
翟茹新問道,你喝茶還是喝白開水?令狐佳麗說,我一樣都不喝。翟茹新也懶得倒水,坐在了令狐佳麗的對面。
令狐佳麗盯著側面牆上的一掛歷,似乎對上面的書法‘舞’字很感興趣。她兩腿分開,灰黑色橫條緊身連衣短裙下圍已收縮到大腿根部,白色網狀褲衩清晰可見。
翟茹新嘴里發出‘嘖!’的一聲,帶著疑問、鄙夷的眼光斜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里說,她和他一個單位?也太不檢點了嘛!她往上看,見令狐佳麗的兩個一*露在外面。又看見她嘴唇上涂著的大紅唇膏,覺得就像刷上去的一層厚厚的油彩一樣。心想,不像是個正派人。
令狐佳麗轉過身來,翟茹新趕忙收回目光,問道,你這個姓好像不多?令狐佳麗說,我們那些老師說只在金庸的小說里見過。翟茹新一愣。又問,你是老師?令狐佳麗點了一下頭。翟茹新十分驚訝。再問,你教什麼?令狐佳麗答道,健美操。翟茹新‘哦!’的一聲,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令狐佳麗,目光又停留在令狐佳麗的上。
從得知于小筱動了切除手術後,翟茹新特別留意女性的。
翟茹新說,你叫令狐……令狐佳麗打斷道,令狐佳麗。翟茹新說,佳人的家?獨立的立?令狐佳麗說,不是獨立的立,是美麗的麗。翟茹新‘哦。’的一聲。心里說,幸好後一個字不一樣。令狐佳麗說,他們叫我一會兒裝你表妹,那你就是我的表姐了。翟茹新‘嗯。’的一聲,不想同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塊兒走出國貿大廈,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說,六點過了。你先去,我還有點工作,處理完就來。令狐佳麗說,那我先去了。說完,站了起來。
翟茹新斜視著令狐佳麗走出辦公室。心想,康莊怎麼會認識這麼一個女人?莫非?她不願往下想,可又不得不想。因為于小筱像平板一樣的胸脯呈現在了她的眼前,令狐佳麗那對雄赳赳的的呈現在了她的眼前。一股醋意從心底升起。她決定,一會兒好好觀察一下。如果發覺康莊與這個女人關系曖昧,從今以後就和他一刀兩斷!
翟茹新走進聖地亞酒樓大廳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令狐佳麗。裝著沒看見,朝樓梯走去。令狐佳麗叫了聲,表姐!跳起來奔到翟茹新身旁,挽住了她的胳膊。翟茹新回頭望了望。沒有熟人。這才放心地與令狐佳麗上了樓。
令狐佳麗一進包房就介紹道,康總!這就是我表姐。康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邊走邊說,歡迎歡迎!翟茹新伸手與康莊握了握。康莊指著王鐸說,這位,……翟茹新打斷道,王總!我們一條戰壕的戰友。王鐸點頭打了個招呼。康莊招呼道,那就入座吧!
翟茹新選了個背對門的座位坐下。康莊坐下後叫道,佳麗!坐我旁邊。令狐佳麗便坐在了康莊與王鐸的中間。
眾人都入座後康莊站起來,指著翟茹新說,各位!這位是翟、翟……翟茹新立馬補充道,翟茹新。康莊說,不好意思!翟茹新女士,國貿大廈總經理。然後,一一介紹了三位男士︰這位,市政府古處長,晁科長。新世紀建設開發公司老板歐陽爭鳴。翟茹新站起身來,與三位男士一一握手。
坐下後,康莊說,今天有幸認識我們市的商界兩巨頭。……王鐸打斷道,康總言重啦!翟總可以算,我算不上。翟茹新感覺王鐸是在說氣話,忍住沒吭聲。康莊舉杯道,百貨大樓,老牌‘大哥大’,誰人能比。來來來,為我們相識,干懷!
康莊擱下酒杯後,一邊說,各位,搭味搭味。一邊夾了片鹵豬干給令狐佳麗。令狐佳麗說,我不吃肝子。康莊說,你平時不是愛吃嗎?令狐佳麗說,我這幾天反胃。翟茹新一驚,莫不是懷孕了?掉過臉望了一眼王鐸。王鐸正看著她。兩人會心一笑。翟茹新臉在笑上,心里氣得要命。心里說,原來情婦都有了!
王鐸向翟茹新伸過頭來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翟茹新答道,差不多了。王鐸說,我們四十個人,都統一穿黃色運動裝。不雷同嘛?翟茹新心里咯 一下,一塊石頭落了下來。便說,不雷同。……
兩人正說著,康莊叫嚷道,呵!當真是一條戰壕的戰友,這麼親熱。來來來!第二杯第二杯。翟茹新心想,我都沒說你,你倒說起我來了!
三杯下肚。康莊說,今天僅酒不僅量。我先開始,順著當莊。說著端起杯子遞到翟茹新面前叫道,翟總!我先敬你。翟茹新說,順著你應該先敬佳麗呀。康莊說,她身體……反正不能多喝。翟茹新說,看不出康總還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康莊說,男人嘛,憐香惜玉是本能。
服務員端了一道菜擱在轉盤上報出菜名︰紅粉雪蛤西施。康莊突然哈哈的大笑。一桌人莫名其妙。古處長問道,什麼開心事啊?說來大家听听。康莊說,我想起一個女人,太像畫上的西施了!都說‘病西施’最美,那個女人流眼抹淚的時候比‘病西施’還美。古處科說,你艷福不淺嘛!康莊說,那是當然!說著,站起來把杯子又遞到翟茹新面前叫聲‘翟總!’說,我衷心的祝你也和我那個相識一樣越來越美麗!翟茹新心里罵著,狗東西的!看我那天不狠狠的教訓你!瞪了康莊一眼,端起酒杯同康莊踫了一下,一飲而盡。
一個男服務員托著大方盤進到包房。女服務員端了個精美的瓷盅往康莊面前一放,報出菜名︰七彩炖官燕。康莊說指著翟茹新對服務員瞪眼道,小姐!請你先從那位女士開始。
古處長問這一盅多少錢?服務員說九十八。王鐸張了張嘴。康莊叫道,歐陽!動呀!歐陽爭鳴便從身邊的古處長開始敬起酒來。
古處長、晁科長、王鐸都不是等閑之輩。一時間,觥籌交錯、吵吵嚷嚷。翟茹新因沒了心月復之患,也放開來,來者不拒。王鐸一定要同令狐佳麗喝六杯。令狐佳麗向歐陽爭鳴求援。歐陽爭鳴說,舍命陪君子,喝!
王鐸和令狐佳麗喝了五杯後,王繹提議最後一杯喝交杯酒。令狐佳麗也不忸怩。翟茹新看見,王鐸的眼楮落進了令狐佳麗的*里。
服務員又報了聲菜名︰竹笙鳳凰翅。古處長嚷道,康總!怎麼又喝湯喲!康莊說,男人不喝湯,那里來的湯哦!幾個男人一陣哈哈大笑。翟茹新心里罵了句,下流!心想,原來你在我面前都是裝的!下次見面,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康莊笑畢,扭頭一看,令狐佳麗的頭趴在了桌上。便說,王總!你看怎麼辦嘍。王鐸說,對不起對不起!康莊說,我不管,一會兒你送她回家。王鐸很干脆地說,好!我送她回家。
翟茹新有點糊涂了。瞟了眼康莊,瞟了眼歐陽爭鳴,又瞟了眼王鐸,弄不清令狐佳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四瓶酒見底,康莊嚷道,服務員!拿兩瓶酒來!翟茹新趕緊說,各位!對不起!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說著,站起身來。康莊馬上站起來嚷道,翟總!我送你。翟茹新說,謝謝!我有車。掉頭問王鐸,你沒事吧?王鐸滿臉烏紅說,沒事。
既然是‘表親’,翟茹新向沙發走去。見令狐佳麗頭朝沙發抉手側身躺著,整個臀部在外,便伸手扯了扯她的連衣裙。沒扯下來。令狐佳麗突然翻了個身,大大的張著兩條腿,網狀褲衩*在外。翟茹新便把令狐佳麗雙腿拉直了,又使勁拽著令狐佳麗的連衣裙。一邊拽一邊心里絮絮叨叨︰我也看在你幫我一場的份上。你叫什麼令狐佳麗!叫令人作嘔得了!
歐陽爭鳴叫著,翟總!你別管了。她交給王總!王鐸說,翟總!你別管了,我保證送她到家。翟茹新說,那我表妹就拜托你了!
走出門,翟茹新回頭看了一眼。心里納悶,這個令狐佳麗與康莊到底有沒有關系?
客廳窗前的那盞燈仍亮著。那是盞讓翟茹新不會迷失方向的燈。
何普賢听見腳步聲,早早拉開了門。翟茹新遞給丈夫挎包,推開女兒的門進親了一口。出來,拉門關上的同時說了聲,洗澡。何普賢‘噯!’的一聲,趕忙向衛生間走去。
翟茹新半躺在沙發上。何普賢伸手去抱妻子,邊說,我打了酒。翟茹新听見酒字就作嘔,嘟著嘴搖著頭。何普賢問道,不洗酒浴了?翟茹新仍舊嘟著嘴搖頭,欠起身來說,背!何普賢趕緊轉過身子蹲下去,翟茹新便摟住丈夫的脖子。何普賢一使勁,站起身來。
窗外,清風明月。
何普賢背著翟茹新在客廳游蕩著。那情形,就像父親背著女兒一樣。
走到窗前,何普賢說,看,今天的月亮好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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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翟茹新今天在進入聖地亞酒樓大廳,被令狐佳麗挽著手胳膊的回頭一望是不很用心的。她沒有發現,身後有一個尾隨她的人。
今天是田芫詩的生日,也在聖地亞酒樓訂了個包房。
令狐佳麗敲響翟茹新辦公室的門時,顧青山正準備出門。听見敲門聲,他拉開門,見翟茹新辦公室門前站著個女人。他望著女人的背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曾經,顧青山經常出入高檔賓館酒樓,也算得上是個有頭有面的人物。
就在翟茹新拉開門,關上門的一剎那,顧青山猛然回憶起來,這是過去出入高檔賓館常見到的那種女人。他每一次見看見這類女人都會被她們美麗的容貌,她們時髦的衣著,她們一*露的和那幾乎能看見褲衩的大腿所迷惑,進而想入非非。但是,迷惑也好,想入非非也罷,都被他牢地控制在心里面。
翟茹新居然和這種人有往來!顧青山十分的愕然。他將門留出了一條縫隙。一邊密切注視著翟茹新辦公室門的動靜,一邊想,她竟然跟這種人有往來!那麼,她也不是個好人。他決定,等翟茹新出來跟蹤翟茹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六點過五分,顧青山看見摩登女郎一個人走出翟茹新辦公室。他輕輕關上門。隨後,又輕輕地拉開一條縫隙。
六點半,顧青山听見鎖門聲,慌忙輕輕關上門。等了大的兩三分鐘。他出了門,直奔電梯。
下到一樓,顧青山看見翟茹新走向後院‘紅旗’轎車的背影,趕緊走到大廈前,向停在那里等他的‘上海’轎車駕駛員說了聲,你先走,我還有事。便大步朝大道走去。
顧青山走到建國南路口,利用梧桐樹粗壯的樹干擋住自己的身體。
‘紅旗’轎車從大廈旁的通道駛出,向南拐彎。顧青山立即招手,叫了個出租車尾隨。
前天,翟茹新在電梯口回頭的那一眼對于顧青山是那樣的銘心刻骨。顧青山出了電梯就直接打出租車回了家。他思忖了好久。認為,必須改變戰略戰術。變被動等待為主動出擊。抓住翟茹新的把柄,一舉將她擊垮。
顧青山尾隨翟茹新到了聖地亞酒樓。之後,見翟茹新走進大廳,見那個摩登女郎挽著翟茹新上了樓,見翟茹新進了‘芝加哥’包房。他立刻返回到大廳向營業台打听‘芝加哥’包房是誰訂的?預訂員告訴他是位姓歐陽的先生訂的。顧青山故意重復道,是位姓歐陽的先生?預訂員說,是位姓歐陽的先生訂的。顧青山又問,歐陽什麼?預訂員說,不清楚。顧青山又問,他留沒留電話?預訂員說,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顧青山轉過身自言自語著,歐陽、歐陽。心想,這人是誰?同她是什麼關系?思忖了片刻,得不出答案,便上了樓。
田芫詩訂的包房在東面,翟茹新進的包房在西面。顧青山往西面走。
顧青山到了‘芝加哥’包房前,見門關著,便停下了腳步。
傳菜員托著托盤敲響‘芝加哥’包房的門。顧青山做出正在走路的姿勢。
門開了,顧青山首先看見備餐拒上擱著的四瓶茅台酒,看見翟茹新的背景。突然,他愣了一下,輕輕叫了聲,王鐸!慌忙向前快步走去。走了幾步,他放慢腳步。心想,這個女人果然厲害!
田芫詩用的是‘瀘州老窖’。顧青山著,樣子和一碗十分苦澀的中藥沒兩樣。過去,他也常喝‘茅台’。自從翟茹新宣布他不再協管基建後,邢處長和其他施工方再沒有請過他進過賓館酒樓。
顧青山勉強了第三杯‘瀘州老窖’,說,你們慢用,我還有一台應酬。便走出了包房。
顧青山再次到了‘芝加哥’包房前。門開著,他看見那個摩登女郎頭靠在一個老板模樣的肩上。
傳菜員走了出來,把門帶關上了。
顧青山出了聖地亞酒樓,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罵了句,媽的!心想,叫房文德跟蹤翟茹新。
顧青山返回酒樓大廳,叫服務員去包房把房文德叫了下來。
房文德本是個好酒之徒。酒一多,什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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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茹新第二天起得很早,給鄭小宇打了個傳呼,說不用來接了,便車步行去了公司。
歌詠比賽的日子沒幾天了,五個商場都是早上七點至九點練歌。
翟茹新進了一商場,遠遠看見湯麗正指揮四排站在通往二樓台階上的人齊聲高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翟茹新很高興。一商場唱的兩首歌都是她親定的,另一首是《社會主義好》。
翟茹新沒有打攪,悄悄退了出來。
翟茹新剛上完樓梯,就听到二商場里傳出《游擊隊之歌》的歌聲。她听說範偉請了個高手來指揮,便站在進口處側耳細听。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那怕那山高水又深。」節奏感很強,聲音由低到高。
「在那密密的樹林里,……」聲音變得很小,並且是二聲步。
翟茹新知道,二商場另一歌是《長江之歌》,兩首歌難度都很大。據湯麗說,這個高手本來不同意來的,後來不知怎的又同意了。
翟茹新在女裝櫃前停住了腳步。透過兩個模特的間隙,她看見了那個女指揮。
歌聲停止後,一個脆亮的聲音響起︰都沒有吃飯呀!那個!你!穿黃T恤的!我說過,聚精會神!聚精會神!懂不懂!你再東張西望,我就叫你滾出去!
翟茹新覺得,唱得不錯嘛!心里說,比我還凶!轉身離去。
十點鐘,翟茹新召開歌詠比賽活動領導小組會議,討論登台順序。林躍進建議市商委第一個登台。翟茹新說,我們是主辦單位,一商場第一個登台,商委第二個。吳芝梅正要說話,翟茹新說,不知道大家看過《哥德巴赫猜想》這篇報告文學沒有。一加一大于二,懂嗎。顧青山埋著頭撇嘴一笑。心里說,不懂就不要裝懂!又想,你翟茹新竟然敢不把市商委放眼里。好!
六月二十八日中午,國貿大廈前廣場一個紅彤彤的大舞台呈現在市民眼前。為了讓更多的市民看到,舞台底座就有一米高。
舞台的背景牆很大,上貼︰‘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71周年七一黨的光輝照我心大型歌詠比賽’兩排圓弧形金光閃閃的大字。下貼︰‘主辦單位︰郎州市市商委……’
翟茹新坐在辦公室里,正想象著歌詠比賽的情景,門上響起‘嗑嗑嗑’敲門聲,叫了聲,請進!解萬平推開門說,領導!市委一個姓羅的秘書打電話來,問三十號幾點開始。翟茹新重復道,姓羅的秘書?解萬平‘嗯’的一聲。翟茹新知道,班樹卿的秘書就姓羅。心里暗暗叫了聲,我的天!趕緊說,你給我把葉子祥叫來。
解萬平門拉關上後,翟茹新你趕緊給羅秘書回個電話,說八點開始。之後,托著下巴出神地想,班書記怎麼會突然要出席三十號晚上的活動呢?
其實,翟茹新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就公司內部八個隊進行比賽。之所以搞在大廈前廣場,一是為了繼商戰之後再一次引起全市轟動,進一步提升企業的知名度。二是為了她增補為省六次黨代會代表,表一份心。三是進一步張顯她自從為全省第一女企業家的才華和能力。同樣,她一開始想象的比賽場面也很簡單。就是在商場大門中間豎起一塊牌子,利用門前的兩道台階,再用木板做一個能容得下二十個人站立的兩層木台子。評委也不復雜。邀請市商委宣教處宣傳科正副科長,叫上她在文化系統工作的三個電大同學。因此,她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邀請省市領導,連商委領導都沒想過。
翟茹新換了個姿勢,張開兩只手掌呈弧形狀托著下巴。她的臉因中午才去‘大上海美發廳’修飾過發型而顯出了飽滿的鴨蛋形狀,又因內心充滿了激動和憧憬而泛著紅光。看上去,就像兩片葉子托的一個金橘一樣。她喃喃自語念著,班書記。班書記。眼前浮現著班樹卿那張儒雅清秀的臉來。于是,她開始想入非非了。
突然,解萬平破門而入,慌張地說,領導!市管會的要拆台子,葉子祥跟他們打起來了。翟茹新一驚,重復道,什麼?要拆台子! 的一下站起來,抬腿就往外走。解萬平趕緊拉門關上,跑步到電梯口按著‘下’鍵。
廣場上,堆積了無數的人。葉子祥一手捂住額頭,一手還在指著一個人罵著,小雜種!老了記得你!夏陽谷對一個戴紅袖章的五十來歲男人說,看清楚!這是市市管會的批文!
解萬平走在前面一路喊著,讓開讓開!撥開人群。翟茹新走到中心,問葉子祥怎麼回事?夏陽谷指著五十來歲男人說,他們區市管會的,要拆台子。翟茹新上前兩步問道,你是區市管會的?那人傲慢地答道,對!怎麼樣?翟茹新問道,你憑什麼拆我們的台子?那人說,憑你違法站道!翟茹新從夏陽谷手上拿過市市管會的批文,指著問道,這是什麼?那人說,不認識!翟茹新說,那好!如果你一定要拆。我建議你拆之前打個電話到市委,問一聲班書記拆得折不得。解萬平!把羅秘書辦公室電話號碼給他。說完,轉身離去。
解萬平掏出隨身攜帶的通訊本對那人大聲說,你記一個嘛!那人說,誤會誤會!一招手,十幾個戴紅袖章的人像耗子似的溜走了。
夏陽谷跟在翟茹新身邊,說,昨天晚上區市管會的就來阻止搭架子,警告我懂事點。……翟茹新說,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幫家伙狗眼不識泰山!
68
六月三十日清晨,天空一碧如洗。
晚上八點正,歌詠比賽開始。
國貿大廈一商場隊第一個登台。市商委機關隊第二個登台。
緊接著,廣場上又響起電視台主持人栗鳳霞悅耳的聲音︰國貿大廈批發業務隊——他們演唱的歌曲是——《團結就是力量》-《唱支山歌給黨听》——指揮顧青山
翟茹新坐在班樹卿和易澤恩後面。一愣。納悶︰昨天走台時批發隊的指揮還是那個姓錢的老師,這會兒怎麼換成顧青山啦?
顧青山走著正步上了台。立定,朝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過身去抬起手。
過門音樂響起。
顧青山的指揮一點不遜于專業合唱團的指揮。
翟茹新太愕然了。
易澤恩身體偏朝班樹卿說,這個顧青山我好象听說過。班樹卿說,他是這家公司的副總經理。易澤恩說,哦!我想起來了。前些時候報上見過他的姓名。這人多大年紀?班樹卿掉過臉問翟茹新,顧青山多大年紀?翟茹新愣了一下,趕忙回答,四十八。
翟茹新的心里緊張起來。猜想著,問顧青山的年齡,什麼意思?不會想調他去商業廳吧?陰險!太陰險了!翟茹新心里正想著,掌聲響起來。她還愣著,見班樹卿和易澤恩鼓掌,慌忙也鼓起掌來。
二商場隊第十二個登台。一曲《長江之歌》因領唱牟靚穎的出色表現而獲得經久不息的掌聲。
國貿大廈行政隊最後一個登台。行政隊女裝為紅色大圓領短袖T恤衫,紅底大花大擺裙,每人手上還捧著一束鮮花。翟茹新站在第一排中間。
隊列站整齊後,翟茹新向前一步,微微地昂著頭。她那一頭烏黑的短發,劉海從右向左往下傾斜,蓋住了大半個額頭和左面半邊眉毛、半個耳朵。她的嘴唇,因涂抹著大紅的唇膏顯得鮮艷奪目。她的脖頸上掛著條金項鏈,項墜上瓖嵌著一顆紅寶石(她說是假的),像個小太陽似的反射著正面射過來的強光。在強光的照射和鮮花襯托下,她的整個臉呈現著淡淡的粉紅色,看起來特別的光彩嫵媚。
一曲《媽媽教我唱一支歌》的過門音樂響起。緊接著,一聲清脆的領唱︰‘媽媽教我一支歌,……’響起。立即,台下爆發出暴風雨般的掌聲。
易澤恩對班樹卿說,沒想到這個翟茹新還有這麼一手呢!班樹卿說,她算得上咱們市的第一才女。易澤恩說,班書記!她也是咱們商業系統的才女呢。兩人會心一笑。
最後一首《我們走在大路上》唱完,班樹卿等領導走上台,一一與第一排的人握手。廣場上隨即響起主持人栗鳳霞悅耳的聲音︰全體起立,高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
69
二商場獲得一等獎,範偉的意思是在酒樓聚個餐。指導並兼指揮的卞老師說,早就听說你們翟總,還沒有和她說過話呢。範偉說,沒問題!那天翟總就跟我說,想找個時間和你溝通一下。
傍晚,紅旗’轎車停在酒樓前。車門拉開,翟茹新一出車門範偉和卞老師便迎了上來。
範偉向卞老師介紹道,這是我們翟總。卞老師伸出手叫了聲,你好!翟總。手臂伸得直直的,抬得也有些高,手腕向下彎曲。翟茹新叫了聲,你好!卞老師!伸出手去。有些不習慣,但緊緊握住卞老師的手說,我听範偉說,卞老師還是國家級演員。這次二商場能獲得一等獎,多虧卞老師。……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一個很大的包房。
五張餐桌呈‘凸’字型擺放。翟茹新喧賓奪主請卞老師坐了最里面的一張餐桌,又招呼湯麗和四個商場的正職和解萬平坐這一桌。差一人,她便叫著,牟靚穎!你坐這里來。
坐下後,翟茹新對卞老師說,我有一天上午去二商場,卞老師正在給他們排練。看見卞老師指揮唱《游擊隊之歌》,我就想,一個企業,一個部門的領導如果能像一個合唱團的指揮一樣。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就能調動起一個龐大的團隊。按節奏,按步驟。該領唱的時候領唱者會主動站出來領唱,該合唱的時候整個團隊會自覺張口。並且,二聲步時前後听起來是那樣的清晰,合起來又是那樣的自然。當天,我就跟湯總說,要好好的向卞老師請教。卞老師說,合唱隊多則百人少則幾十人。集中,指揮起來容易得多。企業就不一樣了。翟茹新說,我看差不多。那天,我見卞老師批評那個不認真的職工,豪不留情。我就想,要鍛煉出一支政治思想,業務素質過硬,又服從指揮的隊伍來,關鍵就在一個字,嚴。
範偉站立著,端起酒杯等著翟茹新把話說完,高聲說道,翟總!我代表我們商場敬你一杯。翟茹新說,先敬老師。卞老師說,一樣。翟茹新說,不一樣。尊師重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美德。卞老師說,那好!恭敬不如從命。說著站起來與範偉踫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意思意思。
範偉端起酒杯敬翟茹新的酒。翟茹新叫聲,牟靚穎!你也一起。牟靚穎趕緊站起來。翟茹新說,剛才我講的話你們听見沒有?範偉和牟靚穎齊聲說,听見了。翟茹新指著四個商場的正職和解萬平說,還有你們!五個人慌忙站起來。翟茹新說,好好記住卞老師是如何指揮的。還要做到舉一反三,用到你們的工作中去。牟靚穎歌唱得好,工作也要做得好。祝你們。包括你們。今年取得更好的成績!
翟茹新坐下後,卞老師問道,听說翟總家先生也是大學老師?翟茹新說,教飯店管理的。卞老師又問,孩子多大了?翟茹新回答,八歲。卞老師又問,男孩女孩?翟茹新答道,女孩。卞老師說,女孩子要早接受教育。翟茹新說,她五歲半就讀書了。卞老師說,我家也是丫頭,在奧地利。翟茹新注意看了卞老師一眼,問道,卞老師和我年紀差不多吧?卞老師答道,今年四十。翟茹新說,同庚。你女兒多大?卞老師答道,十二歲。翟茹新說,十二歲就去奧地利了?卞老師說,在那邊讀書。翟茹新心里羨慕不已。問道,費用不小嘛?卞老師回答︰十萬。口氣很輕松。
女士用品櫃的幾個人過來敬酒。翟茹新站起來說聲,祝你們成功!意思意思,幾個人便敬湯麗和卞老師的酒。緊接著是女裝、內衣等櫃的人來敬酒。
卞老師坐下後問翟茹新,翟總家千金學點樂器沒有?翟茹新說,好象沒有。卞老師笑了起來。翟茹新說,我整天忙得團團轉,那有時間管孩子。再說,和文藝界的人又不熟,他們工大也沒有教藝術的老師。卞老師說,我和幾個老師辦得有個班,教孩子古箏、鋼琴什麼的。如果翟總家千金有興趣,我可以教她。翟茹新說,好啊!我回去問問。卞老師說,小女孩學點樂器好,特別是中國古典樂器。像我女兒,彈古琴,辦簽證到奧地利就特別順利。翟茹新‘哦!’的一聲。卞老師又說,奧地利是音樂之邦,越早去越能早出成果。翟茹新問道,那要花費多少?卞老師說,辦手續花了三萬。翟茹新心頭‘哇!’的一聲。卞老師又說,西方國家最歡迎學中國古典樂器的人。只要翟總家千金在我那里學上一年。如果想去奧地利,我可以幫忙。翟茹新輕輕喘了口氣,問道,卞老師的班辦在哪里?卞老師說,市文化局大樓。翟茹新說,那地方我知道,離我們家近。卞老師說,你先帶她過來看看。如果她有興趣,再說。翟茹新又問,你們咋收費?卞老師說,如果她喜歡民族樂器半價。翟茹新說,這可不行。卞老師說,民樂我作得了主,西洋樂打七拆。
卞老師還告訴翟茹新他們只是周六下午,周日全天上課。如果想進步快一點,平時也可以學。有兩種辦法,一是老師上門,但費用高。一是學生到老師家。一般都有三四個學生一起學,費用要低一點,但家長必須接送。正說著話,听見‘叮叮……’聲音。卞老師從後拿出手提包,掀開包蓋拿出個‘大哥大’,看了一眼說,說曹操曹操到,一個學生家長催起來了。
翟茹新如獲至寶似的回到家里。一進家門,她就推開女兒房間的門叫了聲,壯壯!壯壯掉過臉來。翟茹新問道,想不想學樂器?壯壯說,人家在做作業!翟茹新討了個沒趣,退了出來。
何普賢輕輕關上女兒的門,問道,你想讓她學樂器?翟茹新便把遇見卞老師的事說了。何普賢說,好事呀!我有一天去那里問過,收費蠻貴的。翟茹新說,你說壯壯願不願意學?何普賢說,願意!就是她告訴我他們班有同學在那里學古箏,我才去問的。
一會兒,壯壯拉開門跑出來撲在媽媽的肩上問道,媽媽!剛才你說啥?翟茹新將女兒抱坐在腿上說,媽媽是問你想不想學樂器。壯壯說,想。我想學古箏。翟茹新說,好,媽媽星期天帶你去見卞老師。壯壯說,我們同學,他們老師就叫卞老師。何普賢心里說,開天闢地呀!
入夜,何普賢見妻子今天心情好,便將腳伸進妻子的被子。翟茹新沒有反對。何普賢便將手伸了進去,先模了模妻子的膝蓋骨,試探著往大腿方向移動。然後,揭開妻子的被子鑽了進去。
翟茹新說,我帶你和壯壯見了卞老師,就是你的事了啊。何普賢說,你一切都甭操心。翟茹新說,卞老師說,如果想進步快一點平時也可以去老師家,家長必須接送。何普賢說,你甭管。
完事後。翟茹新問何普賢,你覺得壯壯學古箏還是學古琴好?何普賢說,好象學古箏的人多。我們系主任家孫女就是學的古箏,現在在美國。翟茹新說,你們系主任家孫女多大?何普賢說,好象十歲。翟茹新心想,又是一個小女孩。看來,有錢的人都重視子女的多才多藝培養啊!
何普賢開始打起鼾來。翟茹新瞥了一眼丈夫。心里說,要等他掙錢送女兒出國,那還不等到猴年馬月!又想,十幾萬!不是個小數目啊!家里,砸鍋賣鐵充其量能湊足三萬。爹媽姊妹那里,充其量也是兩三萬。老何這邊,充其量也就能借個一兩萬。缺口五六萬,難哪!唉!要是一個月能有三五千的收入多好啊!
70
批發業務隊獲得二等獎,也在同一天傍晚聚餐。
顧青山到達時一人問道,顧總!翟總呢?顧青山說,二商場會餐,翟總去那邊了。房文德罵道,日你的媽!批發是小媽生的!顧青山大喝一聲,閉上你的臭嘴!又說,翟總又不是孫悟空,能變出幾個身子來。你們以為公司領導都像你們,想去那里就去那里,總得有個輕重緩急嘛!
這一陣子,房文德也夠辛苦的。他經常跟蹤翟茹新,卻未發現一點有用的東西。顧青山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叫他繼續。
顧青山坐下後朝百貨科副經理賴丹招招手,喊道,賴丹!坐這里來。
賴丹坐下後,顧青山問道,累不累?賴丹說還行。顧青山說,班子討論你的時候,有人說你身體差。我說賴丹那不是身體差,是苗條子。賴丹說,謝謝顧總!顧青山說,謝啥!誰不顧自己人。
田芫詩突然出現在小餐廳門口,嚷道,顧總!你走也不喊別人一聲。顧青山立馬站起來招呼道,來來來!正差你一個。
顧青山下午上班時就同田芫詩說好的,走的時候一起走。
下午四點鐘,顧青山正在猜想著昨晚領導們見了他親自指揮合唱的反應。昨晚,他鞠躬時特別注意看了班樹卿一眼。易澤恩他也不熟,昨天頭一次見。但他認為,易廳長肯定會問楊主任這人是誰?楊主任會向易廳長介紹他。顧青山正想著,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電話是朋友打來的。朋友告訴了他昨晚班樹卿和易澤恩的一段對話。掛斷電話。隨著 噠的一聲,顧青山大腦里的幻覺之門被推開了。
顧青山的影子走進了夢幻世界。他看見一棟大樓。大樓並不雄偉,但在他心中卻神聖、莊嚴。因為,樓頂上飄揚著國旗。他走進大摟,門衛向他行駐目禮,年輕人頻頻讓道並打著招呼︰顧處長早!他擰開辦公室的門,坐在辦公椅上點燃一支香煙,翻開一份文件。一個漂亮的女科員提著保溫瓶走了進來說道,顧處長!你的茶。他說,謝謝!有人敲門,他叫了聲,請進。來人是省百貨公司的王經理。王經理說,顧處長,我們公司那份報告你看了沒有?他說,我這兩天很忙。王經理說,是是是。我們公司今天下午要在新豪頓大酒店與幾位外商談判,想請顧處長給我們把把關,不知顧處長抽得出時間不?他問幾點?王經理說,六點。他說,我盡量抽時間。下午六點,他到了剛開業的新豪頓大酒店,王經理等人迎候著他進了大堂。大堂金碧輝煌!到了三樓豪華大包房,王經理向客人介紹,這是我們省商業廳業務處顧處長。翻譯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席間,王經理說,我們顧處長不久就是副廳長了。那女子頻頻向他遞送秋波。……
‘叮叮’一聲電話鈴聲響起。‘ ’的一聲,顧青山關上幻覺之門,抓起電話。李繼邦在電話里叫嚷著,老顧!我們都到了呢!幾十個人就等你。顧青山說,我馬上就來。
坐上車後,顧青山又推開了幻覺之門,他的影子又走了進去。……直到駕駛員說,顧總!到了。他才回到現實。猛然,他想起田芫詩。趕緊打個電話回,叫保衛人員給田芫詩說一聲。
顧青山心情特好,提議連干六杯酒。凡敬酒者,他來者不拒。
席間,一個服務員走進來問誰是顧總,說外面有人找。
顧青山出了門,見是華創建設開發公司的屈東發。屈東發說,我也在這里吃飯。走!我介紹你認識我們老板。
進了包房,屈東發介紹道,這是我們胥總。一個個子高大的中年男人伸出手來說,胥岩。你好!顧青山見胥岩一表人才,心里羨慕,趕緊伸過手去說,你好!顧青山。屈東發介紹道,國貿大廈副總經理。胥岩命令道,東發!加張椅子。顧青山說,謝謝,我那邊還有人。說話間,他發現一張熟悉的面孔走進包房里來。哦!他想起來了。這人是二商場請來的那個女指揮。
女指揮遠遠的就伸出手來,寒暄道,你好!顧總!手臂伸得直直的,抬得也有些高,手腕向下彎曲。顧青山必須將手抬得高一些。他有些不習慣。他說,我們見過。胥岩說,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坐坐吧。
顧青山坐了下來,挨著女指揮。他想不起女指揮姓什名誰,便說,今天你指揮的二商場隊不是在會餐麼?屈東發突然端起酒杯對女指揮說,卞老師!我先敬顧總一杯!顧青山心里說,哦!姓卞。端起酒杯與屈東發踫了一下,吞進喉嚨里,感覺茅台酒就是不一樣!
胥岩端起酒杯叫著,來來來!顧青山以為胥岩要敬他的酒。胥岩在玻璃轉盤上磕了幾下,屈東發和另外幾個人端起酒杯來。顧青山端著酒杯不知如何是好。胥岩一口先下,屈東發和另外幾個人也一仰脖子倒進口里,顧青山也就只得喝下這一杯不明主題的酒。
如果說,華天建沒開發公司與國貿大廈合作,國貿大廈就是甲方。顧青山當了多年的‘甲方’,從來都是‘乙方’先敬他酒。因此,他有些心情不爽快,站起來說,各位!我那邊還有幾十個職工等著要敬酒,我就告辭了。
屈東發送顧青山出包房來,摟抱著顧青山的肩說,你老哥別介意,我們胥總就是這麼個人。顧青山說,卞是她老婆?屈東發左手擋住嘴湊近顧青山的耳朵,說,二女乃。
屈東發一直把顧青山送進小餐廳里。
顧青山坐下時屈東發抓起桌上的酒瓶往一個空杯子里倒滿酒,抬起來嚷道,各位!我和你們顧總是好朋友。我敬大家一杯。顧青山心想,要不是迫于無奈誰和你這種人交往!
幾個月來,顧青山對妻子謊稱給父親治病,月月向範婭妮匯去一百五十元錢,佔了他工資獎金收入的四分之一。他覺得很對不住妻兒。他這幾個月都安排幾個批發部門變著花招報銷部分招待費。金額不大,翟茹新也不便細問。可是,房文德跟蹤翟茹新要打出租車。于是,便又給了房文德。屈東發找到他時他也曾推掉了。之後,他找出基建合同專用章和標準合同書,斗爭了很久,決定冒一次風險,便打電話約見屈東發。他說,可以簽個飯店裝修意向性協議。之後,二人達成口頭補充式協議。大意是︰意向性協議只作為獲得工程的籌碼。如果成功,屈東發按工程總造價的百分之二一次性提現給他,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如果不成,意向性協議自然終止並銷毀。作為反利,工程總造價的百分之二不算高。屈東發一拍胸脯答應了。屈東發人不咋的,但比邢二虎更講江湖義氣,絕對守信。
作者題外話︰翟茹新接下來又會弄出點什麼來?顧青山達到目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