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水中央 皇家除夕宴

作者 ︰ rebecca_shen

等我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睜眼一看,原來是睡在自己屋子里的自家床上,心里不知怎的居然有點小失望,十三阿哥沒有留我過夜嗎?

「姐姐醒啦。」小夭端著臉龐進來,「我幫姐姐拿毛巾過來吧。」

「昨兒誰送我回來的呀?」我真的很想知道。

「是十四阿哥把你抱回來的,姐姐回來的時候,臉都紅透了,一身酒氣,而且一直都在唱首歌,听著可好听了,不過小夭听不清楚都唱些啥。」小夭將毛巾遞過來,又轉身去倒茶。

「那除了十四阿哥,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了,十四阿哥在姐姐床前坐了好久,等姐姐睡踏實了才走的。」小夭不愧是十四的粉絲,觀察的那叫一個細致入微,「十四阿哥對姐姐你可真是上心。」

「別瞎說,我們是伺候主子的人。」這話雖不出自我的本心,但是為了避免將來的口舌,我寧願將宮廷版最佳教育詞匯搬出來一用。

康熙四十年十一月,皇上謁陵,四、十三、十四阿哥從之。

我總覺得皇上是真心寵幸德妃的,否則不會老將德妃身邊的阿哥帶出去歷練,而回來後又總翻德妃的牌子。

這時候的女人呀,尤其是紫禁城里的女人,皇上的女人,能夠保有德妃這樣的地位,能夠擁有一代君王的寵愛,還能夠享受到三個兒子的孝順和親情,絕對是種最真實的幸福。好在德妃也不是得隴望蜀的人,她很滿意現在這種生活狀態,主子心情愉快,對我們這些底下人來說就是福音,只要別把事情做的太擰了,德妃也不會斥責。

一下子又到了新年,去年我推說身子不爽沒有輪值,今年不能再玩那一套了。再說,好歹我也是德妃娘娘身邊倚重的人,自然是要伺候著德妃娘娘去吃大清朝第一家庭的年夜飯。

這第一家庭盛大的除夕宴設在乾清宮,乾清宮的丹陛上左右早安設好兩座萬壽天燈,丹陛下又安設兩座天燈,照的殿堂內外亮如白晝。

有份出席康熙老爺子的家宴,有一大好處便是可以將各色帥哥靚女均欣賞個飽。因著是家宴,已經成家的阿哥們都要帶著自個的大小福晉還有孩子過來給皇上磕頭拜年。

我躲在一角落,眼楮象探照燈似的向殿里掃來掃去。太監一會宣誰誰誰到了,一會又宣誰誰誰到了。這些第一家庭的成員們,簡直就是在走清宮版的紅地毯,唯一少了閃光燈和題字板。阿哥們個個英俊瀟灑,福晉們則是千姿百態的嫵媚,尤其是嫡福晉,從衣飾上基本可以判斷是嫡是側,幾乎各個都是宮釵滿頭,我簡直擔心這麼重的腦袋脖子如何承受的住。唯一衣著喜慶但不奢華的福晉組合來自四阿哥家庭,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妻子們,嫡福晉烏喇那拉氏,是內大臣費揚古的女兒,容貌端莊,氣質典雅,和清冷憂郁的四阿哥搭配算是很賞心悅目的一對;側福晉年氏是年羹堯的妹妹,雖不夠貌美如花也是容顏清秀,看著讓人很舒服。四阿哥素有治家嚴厲的名聲,看福晉們的穿著,想來是錯不了。

我還頭一遭看到了大阿哥,我看著就是一愣,這不是《集結號》中演谷子地的張涵予嗎,怎麼他也穿越過來了嗎?以前一直覺得九阿哥的樣貌特別眼熟,因為對他完全沒有好印象,所以也沒往下想。今天見他一件大紅金蟒狐腋箭袖,唇紅齒白,真正美艷不可方物,猛醒悟過來,這不就是陳冠希同學嘛,尤其那雙桃花眼,只有冠希同學不如他。自個這樣想著,忍不住偷笑出聲,只覺得好幾道目光頓時向我射來,我嚇得趕緊把頭垂下,裝樣子拿手帕掩嘴輕咳了一下,也不敢關心那些目光都是誰的。

再美麗的東西,這看多看久了吧,也難免有些審美疲勞,我借口去更衣,向含煙遞了個眼色,出來透透新鮮空氣。

信步走著,發現自己竟又轉到了湖邊,讓我更吃驚的是,湖邊又已經站著一個人。那瘦削的身形,那寂寥的背影,一切都仿佛去年中秋夜的翻版。我正在心里思忱著,未料四阿哥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怎麼又是你?」

這不是搶我台詞麼,我心中在叫。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腦中突然跳出這兩句詩,竟月兌口而出。說完我這個後悔不迭呀,又胡謅啥呢,人家一雄才偉略的阿哥,二十多年後的大清第一人,我怎麼對著他就滿口風花雪月,拜托,我有點正常的思維好不好。

「這是你自己寫的嗎?」他的目光仿佛X光機。

我剛想回答說是黃景仁同學的大作,好在剛才已經在心里打醒十二萬分的精神,我迅速回憶了一下黃同學的生卒情況,黃同學是乾隆爺年間的名士,這會子還沒生出來呢。

「是婉兒自己一時想到的句子。」我在心里說,黃景仁您大人大量,我絕非有心剽竊呀。

見他仍然不肯移開目光,我只有繼續沒話找話,「您兩位福晉真正是蕙質蘭心,四阿哥您可是有大福氣的人呢。」

「是誰讓你來和我說這些的!」他突然一把捏緊我的下巴,把我的頭抬起對牢他的眼楮,他的眼中燃燒著怒火。

不知怎地,我覺得此刻的四阿哥帶著點子煙火氣,倒開始有真實感了,不象以前總感覺他象天邊的星星,雖閃亮卻遙遠,無法企及。

「沒有人教奴婢。奴婢原不該隨便談論主子,請四阿哥責罰。」我毫不畏懼,他的手這樣修長,但是力氣真的好大,我被捏的好痛。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我硬是不肯讓它落下。

「你到底有沒有心?」我看到他眼底的傷痛,我也依稀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我實在太過烏鴉,剛才那兩句詩,恐怕真的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但是,我無法回應,我也沒有理由回應。

「婉兒當然有心,只是婉兒的心已經系在了另一個人的衣角上,他若不拋閃開,婉兒的心總是在那兒。」我回答的無比堅定,這話早就準備好了,本來是打算說給十四阿哥听的,不曾想弟弟沒听到,先說給哥哥听了。

我清晰地看到血色一點點從四阿哥的臉上退去,直退到臉色比白雪更蒼白。我知道這一刻,我絕對不能夠心軟,早就打算擔著惡人的名聲了,不在乎多一次。

我倆正僵持著,听到不遠處有人在喊︰「四貝勒,四貝勒。」

他只得送開了手,神色一下又變回原來的漠然陰郁,「是因為十三弟還沒有嫡福晉吧。」

「我在這里,誰在嚷嚷。」他錯開幾步,喊了一聲。

「喲,貝勒爺,您在這兒呀。您快回去勸勸十四阿哥,皇上要給他指婚,他不樂意,正鬧著呢。」原來是康熙老爺子跟前的李德全。

「什麼!」我倆幾乎是同時發聲,然後步調一致往大殿趕去。

大殿上,十四阿哥正跪在地上,一副老子就是不願意的德性。

德妃一邊抹眼淚,一邊在勸兒子,「你也不小了,你皇阿瑪這個年紀都已經大婚啦。你皇阿瑪這麼關心你,還不趕緊謝恩。」

我心中一陣悲涼,為十四,也為了自己。這就是所謂的皇家,他們擁有無上的權利和榮光,卻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由,他們的婚姻不需要愛情,他們的婚姻也容不得愛情,他們必須要為國家社稷,為政治利益,而犧牲掉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份感情。十四如此,難道十三就不是如此嗎?我不禁在人群中找尋十三阿哥的身影。

其實不用刻意找,我一進來,他就一直在望我,我看到他的目光中也是陰晴不定,有著太多內容,但是我無法全部理解。

「皇阿瑪,兒臣年齡尚小,而且十三哥都尚未成親,弟弟不敢逾越。」十四朗朗回答。

我只覺得頭一陣發暈,怎麼扯上十三阿哥了呢?有人握了一下我的手,低聲說,「沒事的。」

是四阿哥。

「皇阿瑪,十三弟是十月初一的生辰,兒臣依稀記得當初有高僧給十三弟算過,說十三弟命中犯煞,不宜早婚。」四阿哥越眾而出,也跪倒在地,「十四弟無需擔心逾越一事。」

「是呀,臣妾倒也還記得這件事來著。」宜妃娘娘補了一句,「十四阿哥一定是心里害羞,才這麼推,明兒個想起來,一準偷著樂,不如讓十四阿哥明天來給皇上叩頭謝恩。」

估計著這幾年,國泰民安的,康熙老爺子的心情也是大好,居然就信了宜妃的話,說,「那就這麼定了,員外郎明德之女舒舒覺羅氏為十四阿哥側福晉,十四阿哥明兒個過來謝恩吧。」可笑我對康老爺子理解的有多麼膚淺,這位人精中的祖宗其實啥都明白,凡事一旦達到了目的,謝不謝有啥關系呢。這是後話,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逐漸讓我認識到這位千古一帝的真實面目和雷霆手段。

宮廷盛宴終于結束了,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往自己屋子走去,今兒個還有守夜呢。

突然,黑暗中有人將我一把攬了過去,我剛想出聲喊,脖子上已經感受到熟悉的親吻。

「我的小爺,你多來這麼幾次,我非讓你嚇出心髒病不可。」

「原來十三哥就是這樣哄你開心的嗎?」身後傳來的是十四阿哥冰冷的聲音。

我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了,奮力想掙月兌開他的懷抱。

我一下子被轉過身子,他的吻雨點般落在我的臉上,「為什麼?為什麼你選他沒有選我?我有哪點不如十三?」

十四的聲音如此沉痛,我的心瞬間被融化了。這個曾經開朗明亮的少年,在此刻竟然如此傷痛無助,而且我還是其中一個原因。

我不敢再躲避,反而將手臂收緊,抱住了他。

「婉兒明白的,婉兒何德何能,蒙十四阿哥錯愛。只是,婉兒的心……」我話未說完,嘴已經被十四滾燙的唇封住了,他的舌用力頂開我的牙齒,帶著掠奪一切的氣勢,狠狠地吻我。我被蠱惑了,腦中不再有任何思維,開始不由自主反應著他的吻。

這個吻這麼長,就在我感覺幾乎就要憋死時,他放開了我。

「你心中有我的,我就知足了。」他從脖子上取下一件物事,掛在我的脖頸,「無論怎樣,我待你的心都不會變。」

說完,他又緊緊抱了我一下,轉身走了。

我始終站在原地,無法思考也無法分析自己的行為。回到屋子,我就著燈看十四阿哥往我脖頸上掛的東西,長長的金鏈下是一顆動物的牙齒,原來是十四的護身符,他竟然將自己的護身符給了我,我卻什麼都無法回報他,想到這節,我的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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