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野人手牽著手,肩並著腰,走在奧運村附近的小路上有點招搖過市,因為明觀暗窺的人很多。洋洋得意間,我模了模那頭烏黑靚麗的披肩長發,想著新發型果然幫我賺到了更高的回頭率。我被野人拉進那家掛著最大招牌的酒吧,服務生笑得像花兒一樣的招待我們,坐在了一個頗為招眼的位置。環視四周,到處都是喝倒在煙燻火燎之中的紅男綠女,人不知鬼才覺在北京寂寞的夜晚里還有這麼不寂寞的地方。臨桌的猛男時而向我暗送秋波,我不禁打個寒戰,垂首鑽研著菜單,右手食指順著標價滑落,最終停留在一排位數最高的標價下,服務生對我會心一笑後,滿意的離開了。在昏暗的燈光下,對面的野人讓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長相,細長的單眼皮流露出一縷韓流氣息,高聳的鼻梁帶來一絲歐美氣質,黝黑的皮膚顯現出十足的野人氣勢。他濃密的眉毛間總是泛起波瀾,使他俊朗的臉上增添一份憂郁。
「你為什麼要雇我跟你約會?」我忍不住問。
「因為你討厭我。」他講話時總喜歡避開我的臉注視著遠處,好像我有禽流感並且可以通過視覺傳播一樣,看來我們彼此之間的厭惡感已經達成了共識。
「你不會是自虐狂吧?」
「我是雇你來陪喝的,不是陪聊的。」他那冷冰冰的口氣像是剛從冰窖里出來的一樣,可以凝結住你身上每一滴血液,使得被凍成一座冰雕的你無力張嘴。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們保持著絕對的沉默。我欣賞著現場樂隊演奏的爵士樂,品嘗著這里最貴的飲品,一杯不夠又來一杯。我突然覺得,這種白吃白喝又白拿錢的工作很適合我,于是決定將來朝這個方向發展一下。
正當我喝得忘我忘行時,他突然提出個奇怪的要求,「你笑一笑。」
「恩?!」我嘴巴里含著一口酒,瞪著圓圓的眼楮,眨呀眨地看著他。
「你笑一笑。」他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我把酒咽下,整理好情緒後,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比整容過度的韓國女星還要假。
「不行,笑得太丑了!」他眉頭緊鎖話語十分嚴厲。
「我又不是演員,怎麼可能說笑就笑,說哭就哭?!」我不高興的抱怨道。
「你以為錢是那麼容易賺的嗎?你快笑,笑得開心點!!」他又開始用那慣有的野人氣勢來嚇唬我了,看在錢的面子上,得過且過吧。我一聲嘆息後,不斷在腦海里搜索著各式各樣的笑話,記得有一次我跟咪咪去逛街,後面有位阿姨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我們同時轉身回眸,咪咪應了一聲,這時我們發現腳底下有一只特別可愛的小貓咪,阿姨走過來,抱起小貓溫柔地說︰「咪咪呀,以後不許亂跑了。」每當我的腦海里回放出咪咪當時的神情我便會不由自主地笑出來。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就這樣笑了一個晚上。走出酒吧時,我感到頭暈暈的,走路晃晃的,不知是喝多了還是笑多了,野人將我擁在懷中。「不是說僅限于拉手麼?」我依偎在他懷里含糊不清地說。
他掏出錢包,抽出一疊粉紅的鈔票塞進我的包里,像是打發妓!女似的說︰「你自己打車回家吧,以後不要再見面了。」他攔了輛出租車,干淨利索的把我整個人塞了進去,我連滾帶爬的坐了起來,司機大哥扭著頭像看耍猴似的看著我們,我仍然可以清晰準確的說出自家的住址。車開了,我扭過頭,透過霧蒙蒙的車窗望著他蒙朧的身影,發現他魁梧得像野人一般。
那晚回到家,我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手里捧著那二十張百元大鈔,傻笑個不停,直到我摟著偉大的毛主席進入了夢鄉。那晚,我夢見自己住上了洋房,開上了跑車,穿上了名牌,讓爸爸媽媽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