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歐式古堡,像是吸血鬼的老巢,讓人向往卻又恐懼。「孽」里面,是以地獄式風格建築而成的,這里,就是六歲的淵陌曾經幻想過的死神住的地方。只是此刻,呆在里面的,並不是死神。
推開那古舊的木門,吱呀的聲音之後,是浪潮般的尖叫與瘋狂的咆哮。黑色的燈光,像是最可恥的笑。沒有人明白,為何黑色也能用來照明,但是,的的確確的,這個地方充斥的是黑色的燈光,而在這黑色的燈光里,你可以清晰的看見任何人的丑陋臉孔。
性感迷人的明星,不論男女,在這里都帶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今晚他們的價格。抽著雪茄,帶著墨鏡的人們面對面的坐著,不顧身邊的吵鬧,商量著軍火或白粉的價格。商界官界的大佬們,躲在包廂里談著他們下一筆的資金要從哪里搜刮,談完後便迫不及待的將身邊的女人按倒,享用完之後如果覺得還不滿足,從口袋里拿出卡去櫃台刷一下,然後又可以迫不及待的按倒另一個剛上道的小明星。
偶爾有點小爭吵,會听到一兩聲槍響,然後有一動不動的尸體被迅速的抬了出去。大部分的人都在商量著今晚他們的價格,小部分的人在商量著昨天他們的價格,極少部分的人在商量著明天他們是否還會有價格。黑色的燈光,好似最好的遮掩,卻又讓他們暴露的那般徹底。
這里,住著的不是死神。這里,沒有淵陌六歲時想要的安靜,也沒有淵陌六歲時想要的簡單。只是那種寒冷和懼怕卻一如六歲男孩對死亡的恐懼一般。
「老板。是我。淵陌。」男孩小心翼翼的穿過人群,來到了一號包廂。
「咯吱」一聲,門打開了。如果是以前的話,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會走到男孩身邊,然後伸出雙手模一遍男孩的全身,在確定沒有武器後再讓男孩走進房間。但是今天,一切似乎都有點不一樣了。
「老板。是我。淵陌。」男孩重復了之前的話語,然後靜靜等待。
這是一間,種滿了黑色玫瑰的房間。除了黑色的玫瑰,其他的裝飾簡單的像是最貧窮的農民的房子。這間房間,淵陌已經來過很多次了。每一次,那個被稱作老板的男人都是在這里等著淵陌的到來,然後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你進來吧。你老板不在。這次,要找你的,是我。」好听的聲音,的確,門口的男孩只能用好听來形容那好似會藏到心里的聲音。
黑色的燈光,好似有點落寞了。因為不管怎樣,這黑色的燈光都照不出那坐在竹椅上的女人的顏容。男孩揉了揉眼楮,像是突然的背叛,睜大的雙眼除了能分辨出前方坐著的是一個身材很棒的女人之外,不能帶來其他任何的信息。男孩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淵陌。‘人間’的構思圖紙,是你制作的吧。」這無比肯定的句子,讓男孩一怔,然後一切都陷入了寂靜之中。
「你的臉色很蒼白。你的身子很虛弱。你的靈魂在顫抖。你的血液,是冷的。」
「你不喜歡說話。因為你喜歡沉默,不過你的聲音很干淨。淵陌,你很吸引我。」
「我……沒有……不說話……」像是想要澄清,但話語的出口,又如同證實了對方所說的一切。
「我叫湛離。我是預言者。」像是突然撥開的霧,掀起的紗,遮掩不住所謂的傾世。
「湛……湛……湛離……」前世今生里,我一定都有見過你的容顏,那一閃而過像是觸電般的感覺,點燃的花火里,深深的印下了你的模樣。
「你想要知道你的過去嘛。」好听的聲音,輕易的打破男孩的防守,一種叫做潰不成軍的東西,一種叫做毫不質疑的東西,一種叫做傻的東西,在男孩的身上徹底的表現了出來。
「過去?是指前世嘛?」二十四世紀的世界里,已沒了迷信,只有此刻突然神魂顛倒的男孩會問出這種不經過大腦的問題。
「前世?我還沒有那個能力。我只能窺探到你部分的過去。你出生的時候,沒有哭,沒有淚,只有睜開雙眼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然後,你的母親帶你去做了檢查。醫生給出的答案,讓你的母親決定放棄你。也是因為那個醫生給的答案,此刻,我來到了你的面前。」
「什……什麼?」男孩蒼白的臉突然有了一點點的血色,那是心突然顫抖然後擠出的血液。
「只有半顆心。活不過五天。這就是當時醫生給的答案。也是我來到了這里的原因。」
「這……這就是我母親將我丟在垃圾堆里的原因嘛。」寒冷不請自來,蒼白的臉上唯一的一絲血色褪了下去。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你活了下來。」
「我母親因為我只有半顆心髒而把我丟棄了才是關鍵!」突然的大吼,打破了男孩那十八年的寂靜。從來沒有這樣大聲的喊過,從來沒有。
傾世的容顏上,閃動的明眸,安靜的若此刻好似停止了的心跳。
「對不起……我……我……我嚇到你了……」低下頭,怯怯的聲音,飽含了慌亂。是因為母親丟棄了他而慌亂。是因為只有半顆心髒而慌亂。還是因為怕對面的女孩生氣而慌亂。亦或是,他十八年的歲月里,這種慌亂已太過平常。
「你相信我說的話。」
「啊?什麼?」男孩抬起頭,遮住眼眸的發絲凌亂了,露出男孩大大的眸子。
「當我告訴別人,我可以窺視過去。而且,我擁有一定的預言能力的時候。大多數的女人對我嗤之以鼻,大多數的男人會笑哈哈的掏出錢包問我是否可以預言到今晚誰會壓在我的身上。而你,因為我的話語,而傷心于你根本不知道的過去。」
「我……我……我……」男孩的臉,在蒼白之中,竟罕見的看到了一抹羞紅。
「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嘛。」女孩的聲音很好听,但似乎從來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只是那份好听已經掩蓋了所有的不足。
「為什麼。」淵陌突然感覺到了不安,因為他發現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消失了。然後,那消失掉的女孩,又再次的出現了。女孩的身子,突然冒出奇怪的白色光芒,像是游離了半世,白色的光芒眷戀般的纏著女孩的身子不肯離去。
「我是預言者。我可以預知未來,可以窺視過去。但是,我的攻擊力很弱。很多時候,我都無法保護自己。因為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我所預知的非常有限,我並不能預測到我的明天是否仍然在等著我。所以,我需要一個可以保護我的人。」
多麼簡單的理由,她只是需要一個,可以保護她的人。
「啊?可是……可是……我……我……」男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一切,似乎都太過陌生。預言什麼的,很陌生。保護什麼的,很陌生。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對于你的出現,我真的很陌生。
「你是想說,你並沒有能力保護我,對嘛。呵呵,你放心,在我的預言里,有你的臉孔。這也是我為什麼找你來保護我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你只有半心,而我,無心。」故事里的離奇,永遠是我們不可觸模的禁忌,我們低頭觀望著這一切,直到我們看到了故事的結局。
我只有半心,我給不了你全愛。湛離,你沒有心,你可會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