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連忙拍了拍李紅琴的手,安慰道︰「去鎮上念書好,聞風書院的名頭響當當的,咋也比你們村里的私塾強,以後咱們天天去鎮上,也能照看到小謙。冰@火!中文村里的私塾認幾個字還行,再多的恐怕就教不了了,小謙那孩子認真,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說起兒子來,李紅琴臉上就滿是笑容,點頭道︰「不求他有啥大出息,能念出來考個功名最好,念不出來……就回家種地,老老實實當莊稼漢。」
張家的地不少,然而唯一的男丁張謙在念書,李紅琴便把地租了出去,每年收些地租過日子,要是張謙讀書不成,她便打算到時候把地收回來自己種。
冬寶和張秀玉去灶房燒了水,一家人各自泡了腳準備睡覺,這會上李紅琴恍然想起了什麼,對李氏說道︰「我剛回來時,听人說宋家老二跟你們村里的二狗打了一架,看到的人說打的可狠了,宋老二的臉都不能見人了。我想著,那二狗不就是今天冒咱們名頭在集市上賣豆腐的人嗎?咋尋仇尋到宋老二身上去了?」
冬寶忍不住笑了起來,見幾個人都看向了她,才忍住笑說道︰「還真打起來了?打的好,反正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娘,你別瞪我啊!二叔來咱們家擔了兩桶水,就是為了給二狗做豆腐的!你別一听到我二叔受傷了就心軟了,當初他是咋對咱們的?現在又幫著外人來搶咱們的生意,被打是活該!」
「就是。」李紅琴十分贊成冬寶的話,「這種人就該被打,簡直是壞事做盡!」
張秀玉有些疑惑不解,「他們家沒有井嗎?挑咱們的水干啥?」
冬寶笑道︰「村里頭都說咱們做出來的豆腐好吃,是因為咱們井里頭的水好。我想著,就讓他們這麼認為也不錯。」時間一長,總會有人發現她們去藥鋪子里買石膏的,這個點豆腐的法子恐怕也遲早會被人模索出來,然而在冬寶攢到足夠的本錢之前,她不介意多放幾個煙幕彈拖延下時間。
「就讓他們這麼想!」張秀玉笑著拍手,「點豆腐的法子是咱們的秘密,可不能叫別人知道了。」
李氏和李紅琴笑著點頭,這點豆腐的法子要是叫別人知道了,她們孤兒寡母的可競爭不過別人。
初夏的夜晚,涼風習習,院落里還有不知名蟲子的鳴叫,臨近睡覺的時間,除了偶爾的幾聲犬吠,塔溝集很是安靜。
洪栓子一家準備入睡時,來了一個客人。栓子爹去開門時,被來人嚇了一跳。
「是我啊,豁子哥!」來人笑的一臉討好。
栓子爹一顆心這才落回到胸腔里,听聲音是二狗,光看二狗如今那張被打的五彩繽紛的臉還真認不出來是他。
「啥事啊?這麼晚了。」栓子爹問道。
二狗嘿嘿笑了笑,「有點事跟老哥商量,咱進去說吧。」說著,不等栓子爹讓開,自己擠了進去。
洪老頭從屋里出來了,二狗連忙迎上去,親熱的喊了聲︰「洪大叔!」
「啊,是二狗啊!」洪老頭沒想到是這個混賴,有點頭皮發麻,「啥事啊?」
二狗搓著手笑道︰「洪大叔,咱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就是替洪大叔你不值!」
「慢著慢著!」洪老頭擺手止住了二狗的話,「你說這話我就不懂了,啥值不值的?咱莊稼人不講那些虛的!」
二狗嘿嘿笑了笑,一副苦大仇深,嫉惡如仇的模樣,指著冬寶家的方向對洪老頭說道︰「洪大叔,您老人家豪爽,仗義!是咱們塔溝集頭一份的!要不是您當初開口說了話,那秀才娘子能帶著閨女分出來過?能做上豆腐生意?能有如今的好光景?」
「這你可說的不對了。」栓子爹哼了一聲說道,「人家秀才娘子帶著冬寶多不容易鄉親們都看在眼里,背了一身債出門叫好光景?」
二狗跺腳,搖頭嘆氣,「豁子哥是個實誠厚道人!你咋不看看那幾個娘們一天掙多少錢?我瞧著啊,錢嘩啦啦的跟淌似的往人家口袋里進,唉,現在人家日子好嘍,就忘了你們當初幫她們的恩情了!」
「要說恩情,那也是最開始的時候冬寶救了我大孫子的恩情。」洪老頭笑道,「二狗啊,我們兩家的事一時半會說不完,你也不清楚,今天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歇著?」
「不是不是。」二狗連忙說道,「洪大叔,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我跟她們不一樣,我是個知恩圖報的,要是在您的指點下做買賣掙了大錢,我鐵定孝敬您兩成!」
「我可不會指點人,我一輩子沒本事,就會土坷垃里刨食。」洪老頭擺手,心里越發的不耐煩。
「栓子天天往秀才娘子家跑,她們咋做豆腐的,栓子會不知道?」二狗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您讓栓子跟我說說,以後我賣豆腐,不管賺多少,我每天都給您一百個錢,咋樣?」
洪老頭拉著二狗往門口走,和藹的對二狗說道︰「二狗啊,栓子是個小孩兒,他懂啥啊!你要做豆腐是吧,盡管去做吧,你是個能人,咱村里頭就數你了,大家都看好你啊,做出來的豆腐一定好!」等把二狗拉到了門外,洪老頭啪關上了大門,在門里頭說道︰「二狗啊,天黑了回家當心點,大叔就不送你了啊!」
被人客氣的請了出去,二狗氣的跺腳卻無可奈何,跟秀才娘子有來往的也就林家和洪家,林家人肯定是不會跟他說的,沒想到洪家也不肯說,他還就不信了,早晚有一天他得把這豆腐攤子的錢賺到手。
「真是啥樣的人都有!」栓子爹往門口啐了一口,但凡是有點良心的,也干不出來搶孤兒寡母飯碗的事!
洪老頭搖搖頭,「咱不招惹這種渾人,他不要臉,咱可是要臉的。」
栓子娘帶著栓子已經上床準備睡覺了,靠著窗戶將院子里發生的事听了個清清楚楚,等二狗走了,栓子娘低頭瞧見栓子瞪著眼楮也在听,心里一動,想起二狗許諾的話來,一天一百個錢,一個月就是三兩銀子啊!一年到頭勞心勞力的喂頭豬,也才賣二三兩銀子罷了!
「栓子,你知道冬寶家咋做豆腐的吧?」栓子娘小聲問兒子,「快跟娘說說。」
栓子看了眼母親,搖頭認真的說道︰「我跟人家說好了,不能往外頭說的。」
「娘又不是外人!」栓子娘又急又氣,自從冬寶分家後,她兒子見天往冬寶家里跑,如今連她這個親娘都成外人了。「快跟娘說說!」
「說啥啊?」栓子爹掀開簾子進屋了,正好听到栓子娘的最後一句話。
栓子娘可不敢在丈夫跟前說什麼了,冬寶那丫頭時不時的送點不值錢的豆腐,菜,如今在洪家,地位比她這個兒媳婦都高,她不過是說幾句酸話,就得被公爹好一通訓斥。丈夫兒子都不站在她這邊,栓子娘也只得按捺下心中的小心思。
第二天一早,李氏和李紅琴就挑著擔子去了集市上。冬寶和張秀玉則在家里忙著準備中午拿到聞風書院賣的餅子和菜,在冬寶的指揮下,張秀玉炕了四十個餅子,冬寶切了六斤豆腐做菜。
真的做起來時,冬寶才覺得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做六兩豆腐的菜和六斤豆腐的菜完全了兩個概念,翻炒豆腐時,冬寶覺得自己細細的胳膊都要掄斷了,累的夠嗆。
今天做的飯菜數量是昨天的一倍,張秀玉十分忐忑不安,總覺得做的多了賣不出去,冬寶卻不怕,安慰道︰「賣不出去咱們就自己吃,分給大實哥家吃也行,總之浪費不了。」
等到豆花賣光了,李氏便催著李紅琴去聞風書院,她自己一個人賣豆腐就成。李紅琴便帶了張秀玉和冬寶到了李立風的鋪子門口,找了李立風幫忙引見下書院里的山長,想讓張謙也進聞風書院念書。
李立風領著李紅琴去了書院,冬寶和張秀玉便點燃了爐子,準備賣飯菜。
今日學生出來的比昨日多的多,大部分都是自己帶了碗,冬寶和張秀玉一個負責收錢,一個負責打菜,拿餅子。正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冬寶就听到面前一個男孩驚訝的聲音,「是你?!」
冬寶抬起眼楮,來人比她高了一頭多,穿著干淨的青布薄棉袍,眉眼周正,仔細打量著她。
想了半天,冬寶也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看出了冬寶的不解,那個男孩笑了笑,說道︰「我是安州王家的親戚,你是不是在王家幫過工?我見過你。你跟以前挺不一樣的,我也是看了半天才認出來。」
經他這麼一說,冬寶才模模糊糊想了起來,莫非這個人就是那個穿藍布衣衫的少年?王家小公子要把她送去當「屋里人」的那個?
說話間,張秀玉已經麻利的給他盛好了菜,菜上放了兩張熱氣騰騰的餅子,不少人飯量大,一個餅子吃不飽,就要了兩張。
「是你啊!」冬寶笑道,看了眼他的碗,說道︰「一共四文錢。」
小樣,套近乎也沒用,錢是一文都不能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