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朱雀的出現,洛天音在碧水城中的境況瞬間的詭異,她竟從那些龍蛇混雜,分屬兩個不同國家的兵丁眼中看到了一絲,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敬畏。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那敬畏,總叫她覺隱隱的不安,卻始終都不明白,這樣的不安是為了哪般。
「朱雀,」她雙眸一眨不眨看著燈光下淡然看著醫書的朱雀,那個男人無論做什麼都叫人覺得不是一般的賞心悅目︰「書,很好看?」
她來了許久了,朱雀除了看書,沒有做過第二件事情,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一向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但朱雀卻總是能輕而易舉叫她破功。兩個人比耐性,她從沒贏過。
就像和長孫元軼斗嘴,她也從來沒有贏過。
她一晃神,怎麼就想起那個月復黑的妖孽來了。
「不好看,」朱雀緩緩將手中醫術合起︰「實際上,我完全沒有看懂。」
洛天音嘴角一抽,好看的男人都喜歡裝叉嗎?
看不懂還看那麼久?那麼認真的表情哪里像看不懂?
「我只是想試試,我看到第幾頁你會叫我。上次我看賬本看到第七十五頁,這一次是一百零三頁,白鳳,你耐性進步了。」他唇角彎彎,似乎很是欣慰。
「謝謝你的特訓。」天知道她廢了多大力氣才忍住沒上去撕了他完美的笑臉。
「說吧,」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心情恢復平靜︰「你有什麼計劃?」
「沒有計劃,帶你回去,就這樣。」
「你說回去就能回去?」
「我說回去就能回去。」
「憑什麼?」
「我用我一個月的自由換了你的自由。」
「朱雀,」洛天音好懸沒跳起來︰「你怎麼把自己賣了?」
「放心,」朱雀微微一笑︰「我賣的是自己,不是度情樓。我答應獨孤文智一個月內無條件幫助他們,但絕不傷害度情樓的利益。」
「至于幫到怎樣一個程度,」他冷冷一笑︰「我說了算。」
「朱雀,」洛天音聲音一澀︰「其實,你完全不必這樣。度青樓沒有我,依然是度情樓。」
「也許是,」朱雀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容︰「我這麼做卻不是為了度情樓。沒有你,度情樓依然是度情樓。但沒有你,朱雀將再不是朱雀。」
洛天音心中一跳,卻並不敢去看他突然變的認真的雙眸。
朱雀太完美了,她卻是滿身污點,那樣完美的人,她有什麼資格去褻瀆。
「那個,那個,尤二今天為什麼這麼听話。」
「獨孤文智給我一個信物,見信物如見城主。我可以憑著那信物行使城主一切的權利。」
「他這麼大方。」
「當然,你以為我很不值錢?」
洛天音呵呵一笑,這樣談笑風生的朱雀才是她習慣的樣子。
「可是現在我還不想走。」
朱雀不說話,只輕柔為她倒了杯水,一如既往的溫熱。不冷也絕不燙。
「這個城里隱藏的力量太過驚人,如果可以我想把所有人都帶出去。即便不能,也得叫這碧水城里好好的亂一亂。水混了,才好模魚。」
「好,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有幾個人,朱雀,你得用你的臨時權利幫我好好護著。」
「你說。」
「一個帶孩子的女人,叫做卓雅還有她的兒子阿棄,還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女人慕容靜兮和她的未婚夫玄若歌。這幾個人,我要他們絕對安全。」
朱雀眉峰一挑,卻是微微一笑︰「好。」
「如果可以,至少這幾個人我是要帶走的。」
卓雅的神秘力量實在是個忽悠世人的好東西,帶著這麼個神棍只能有意向不到的好處。
慕容靜兮是大司空的女兒,救出去以後,對付大司馬也許就會多一沖保障。
至于玄若歌,那完全是佔了慕容靜兮的光。
「你可有計劃?」
洛天音微微一笑,在朱雀耳邊低低細語,朱雀微微點頭,很好,丫頭還是一樣的有精神。
「哎,」洛天音幽幽嘆口氣︰「真希望獨孤文智能來,本姑娘定叫他有來無回。」
在她興奮的yy中,沒來的及看到,朱雀眉宇間一閃而逝的陰霾。
「好,」朱雀習慣性地將她的空杯注滿︰「無論你做什麼,我都陪你。」
每天午飯後,洛天音都會抽點時間去河邊小坐一會,阿棄則雷打不動的成了她的小尾巴。
每個冬日的午後,光禿禿的河岸上都能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腦子里永遠都有講不完的故事,小的,則一聲不響卻萬分崇拜地听大的講故事。
開始的幾天,還不停的有人上前巡視或查看。
日子長了,那兩個身影的出現,便再沒人去注意了。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一大一小相偎而坐的溫馨,卻沒有人看到,洛天音幽深的雙眸看似虛無縹緲,實際上從來就沒離開過碧水河寬闊的水面。
身後腳步聲輕響,慕容靜兮踏著細碎的步子緩緩走到兩人身邊,一聲不響坐在阿棄另一邊。
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連動都沒有動,仿佛早就知道,身邊會出現那麼一個人。
「可看出了什麼?」慕容靜兮給阿棄披上件厚實的衣服,臉上卻是一副沉醉在美妙故事中的投入。
洛天音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仍舊和緩︰「什麼都看不出,太過平靜。」
「這里的水面一向平靜,我在碧水城這些年,從未見出過任何的事故。」
「就是因為太平靜才不大可能,世間的河水怎麼可能會如此平靜。」
「真的嗎?為什麼啊?」阿棄突然不高不低地吼了一嗓子。
稚女敕的嗓音如三月初發的女敕草,輕輕掃著人的心尖,叫人一片的柔軟。
遠遠的士兵不經意朝這邊看一眼,多天真的孩子啊。可憐親娘卻不待見,好在有個心疼的人了。
慕容靜兮和洛天音相視一笑,慕容靜兮將阿棄的衣服緊了緊,洛天音則在別人視線不及的地方朝阿棄伸出了大拇指。
這孩子生活的環境造就了他過于早熟的性格,卻比一般的孩子聰慧。
這樣小的年紀,已經很知道該怎樣去幫大人打掩護,那樣懂事乖巧只會讓人心酸。
「平靜難道有問題嗎?」慕容靜兮瞟一眼河水,沒有出過事情難道不是好事?
洛天音微微一思量︰「你在水里可曾見到過別的生物?」
「生物?」
「比如說,魚。」
慕容靜兮微微一愣︰「好像沒有,的確沒有。」
「你不覺得奇怪?這麼大一條河,怎麼會連條魚都沒有?」
洛天音狀似無意都掃過河面︰「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這河水不是普通的水。也許水源中放了什麼特殊的東西。第二,這水里有什麼不可知的東西,以至于活物無法生存,盡數滅絕。」
慕容靜兮打了個哆嗦,人類對于不可知的東西一向是恐懼的。水里沒有魚就沒有魚,誰會去注意這些?
但是,水里怎麼可能會沒有魚。
洛天音心中百轉千回,她的世界里沒有魚的水域不是沒有的。
環境污染,或是水中出現什麼未知的恐怖水怪之類的東西,都會造成水系生態環境的破壞或變異。
如果,如果真是那樣,那麼這水就成了天然的防御。
島上囚犯很多,守衛也很多。想要同時救出那麼多的人,就需要大量的船?可是,哪里有船?
這個島,她走了無數次,樹木是相當匱乏的,即使現做也是來不及的。如果,水再有問題?
「這麼大的水域,怎麼可能下毒?」
「是啊,怎麼可能。」洛天音點點頭︰「但願是我想多了。」
「礦洞情況如何?」
「也許是天冷的關系,礦洞深處的開采越來越遲緩。」
「靜兮,我有個想法。」
「什麼?」
洛天音唇角一勾︰「你听好了。」
狡黠的光芒在她深邃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慕容靜兮突然就跳了起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哼。」洛天音冷冷一哼︰「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可以讓阿棄不要理她的親娘,你這樣說話可知道什麼是孝道?」
「狗屁的孝道,阿棄娘對阿棄什麼態度你不知道?」洛天音臉上淡淡的嘲諷︰「阿棄跟著她只怕都長不大。」
「阿棄,你怎麼說?」慕容靜兮因為氣憤瘦弱的身軀掩飾不住的微微顫抖。
一雙沒有神彩的眸子卻如狼似虎地盯著阿棄。
那個樣子,如果阿棄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她大有可能會將他生吞活剝了。
在她的目光下,阿棄小小的身子一陣瑟縮︰「我,我不知道。」
「跟我回去。」慕容靜兮突然抓住阿棄的手腕,帶著不容置疑的千鈞氣勢拉著阿棄就走。
洛天音卻毫不猶豫地拉著他另一只手腕︰「將他帶出來的人是我,稍後我自會送他回去,不勞慕容小姐費心。」
兩個人各拉著阿棄一條胳膊,誰也不肯先放手,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這邊的動靜,終于成功地吸引了守兵的注意。
苦逼的尤二又被逼著趕過來滅火,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組里怎麼就這麼不太平。
「都干什麼呢?」他瞪著老鼠眼陰森森的吼著。
「哼。」慕容靜兮冷冷一笑松開了手。
「洛天音,我敬重你敢作敢為,真心實意交你這個朋友。沒想到你卻是個連倫常都不顧的妖女。以後,我,慕容靜兮再不會出現在你五步範圍之內。」
說罷,倔強的仰起頭朝自己院落走去。
尤二不以為然,迂腐的女人。
肚子都吃不飽還談什麼倫理綱常?倫理個毛啊。
當初洛天音在夜宴中于赫連濁叫板的時候,是慕容靜兮第一個站出來的。
女人的友誼,果然都是狗屁。